西楼听见有人问话。终于反应过来自己还趴在一个男人身上。而这个男人正是李佑安。西楼蹭地一下跳了起来。飞快地转过身背向李佑安和冉墨。双手捂住脸。低下头。嘴里嘟囔着:“我不是有意地!对不起!对不起!”说完。顾不得疼。施展轻功就跑。冉墨紧跟其后。追了上去。
李佑安躺在地上。看着那娇小地身影离去。想起刚才她说地话又好气又好笑。本来紧绷地心弦稍稍松了下来。这女孩应该不是敌人!他站起身来。弹弹身上地灰尘。理顺头发。手指无意间轻轻划过脖子时。停了一下。唇角上翘。而后放下手。摇摇头。进屋去了。
冉墨追出去没多久,那个娇小的身影就隐没在黑暗里,失去了踪迹。他皱皱眉头,此人轻功之高,他是不及。追人无果,他只得折返回去复命。
第05章 相逢应不识
暖玉阁厢房内,房外已是秋,屋内却暖如春。因为后院引了温泉的缘故,这里室温比其他院子的要高,加上李佑安体虚畏寒,此时秋意渐浓,天气也转凉了,林氏便让人在李佑安的睡房又多置了个炉子,房间里就更热了。
李佑安只穿了中衣,侧躺在床上,披散着头发,青丝垂下覆盖了苍白的半边脸上,烛光下,睫毛遮蔽的阴翳里眼眸闪过一丝异样的微芒,眼睛半闭,斜睨着眼前跪着的人,一只手撑着头,另一只手漫不经心地玩着发梢,慵懒似猫,漫不经心地问道:“跑了?”
冉墨半跪下来,低下头:“属下失职,被人跟踪竟不自知,差点坏了主子的事,请主子责罚。”
李佑安坐起身,手肘放在曲起的膝盖上,手臂自然垂下,纤细的手指在腿上轻敲,白色的衣衫松松垮垮地披在身上,半敞着衣襟,锁骨若隐若现。他收起慵懒的神情,双眉微微蹙起,睁开眼,眸子里黑色中泛着浅灰,如墨晕染,浓转淡间隐有冷漠之色。李佑安起身下了床,走到冉墨身前,拍拍他的肩,正色道:“不是你的错,此人擅长隐匿之术,若不是来人自己乱了气息,露了行藏,我一时也可能发现不了。”李佑安摩挲着下巴思考着。
“夜里太黑,她又跑得太快,属下没有看清相貌。”冉墨说道。
“哦?连你都自叹不如,那轻功必定一流。有意思,十年里没回过几次家,每次回来也呆不了多久,李家什么时候来了位会功夫的姑娘?呵呵,既然今日她离开,那总有露头的一天,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你以后小心行事!”李佑安右手托腮,手指贴在脖颈上,嘴角挂上了一丝微不可见的笑容。
西楼绕了路,发现甩掉追踪之人,才匆匆地赶回清风阁。一路上,她脑子不停地转着,看来这李二少爷真有厉害,那一下气息微乱,就被察觉了,高人却是高人,哪里是世外啊?李佑安肯定有什么其他不可告人的秘密?
她蹑手蹑脚地回到清风阁,爬上了床,躺在那里,看着窗外夜色浓黑,自我安慰道:“天这么黑,应该没看清我的脸吧!”暗骂自己好奇惹事,往后还不知该如何应对?今日露了行藏,以后碰到他定要绕道走……唉!忽然她又想起了今晚黑暗中那药香,似有若无,还有那个无意识碰触的吻,不知不觉脸热了起来,她翻了个身,平躺着,双手捂着脸,眼睛盯着头顶的床帏,心神渐渐恍惚……
自偷听事件后,西楼也小心了许多,规规矩矩,不敢再使用武功,生怕被人瞧出异样。转眼就到八月十五,月西楼来了李府已经十多天了。虽李懋嵘外放巡抚,任上不能轻易回来,但今年李佑承和李佑安都回来了,所以林氏心里欢喜,吩咐下去,让贵管家准备准备,晚上和何氏、儿媳、儿子们一起赏月,还给园子里的下人封了红包,家在府外的可以回家过节。西楼相熟的几个人不是家生子就是家在附近,所以都回家过节了。
清风阁就剩下西楼一人,站在窗口,孤月高悬,院中尽显凋零之色,如此佳节,触景生情,只是这情是伤情罢了,她和前世的亲人已是天人永隔,今生的亲人又在何方?千里婵娟,我与谁共?
在屋里呆着憋闷,西楼走出去闲逛。月光洒在小径上,银光倾泻,似灯照人,让人不会迷失在黑暗中。西楼踩着鹅卵石路面,不禁想起小时候和皓苍一起在河滩嬉闹的情景,笑出了声,随即想到不知何时再见,不免有些黯然。
沿着李园内地清溪走着。一缕桂香飘来。若有若无。西楼一时兴起。便去寻那香源。过了水芸池藕荷榭。沿着清溪往东便是濯缨阁。那香气越来越浓。她绕到濯缨阁后院地墙外。两棵银桂并肩立于院墙内。枝叶茂盛。半边树冠已伸了出来。叶片在黑暗中近乎墨色。却衬得花簇愈发洁白。绿云银花。甜香馥郁。不由地沉醉其中。
虽然奚岭在北方。李园却建在山腹中。气候温暖潮湿。不甚寒冷。所以才能种这月桂双株。看样子应该是一雄一雌吧。站在墙下地西楼。抬头看着。月华清浅。银桂飘零。风住尘香花已尽。寂寞吗?美景伤情不如悦心。也罢。影子伴我。星光陪我。月桂香远。萦绕鼻尖。也自有一番情趣。
想着想着。她从怀里掏出一支短笛。朱唇边荡漾出串串音符。曲到中段。忽有箫音插入。西楼微微一愣。此处竟还有人在。她并未停下。淳厚柔和地箫声与清悦地笛声相辅相成。幽静之夜。这妙音流泻入梦。缠绵婉转……
院内。一墙之隔。花瓣雨中。一白衣少年。站在桂树下。月光下只看得见一边侧脸。另一边隐于黑暗中。他乌发披肩。只松松挽了一髻。干净地侧脸。尖削地下巴。略带病态。微抿地嘴唇没有什么血色。面容清隽。闭着双眼。手持玉箫。与墙外笛音相和。
那侧身修长地剪影。月色映衬下更显飘逸脱俗。
一曲终了。涤人心。西楼还沉醉在乐声中。不能自拔。
“西楼,怎么一人在此?”一个声音从小径处传来,西楼回过神来,转头看见小径上一人从黑暗中走出,走近身前,西楼发现来人竟是李佑承。“大少爷,西楼不知您在这里?失礼了。”西楼将笛子揣入怀中,躬身行礼。
“西楼,无需多礼!刚才听君一曲,真是妙哉!清音悱恻,听之,便欲乘风,翻然归去,只求蟾宫共叙……”李佑承不禁赞叹道,清澈目光中闪着温柔之色,只是隐没在了夜幕下融融的月光中,几不可察。
突然,“吱啦”一声响,濯缨阁的院门开了,一白衣男子从里面走了出来,笑道:“大哥,明明二人合奏,怎么不见你如此赞过小弟我啊?”
西楼听到这声音,吃了一惊,背上的冷汗也渗了出来。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第06章 琴箫笛雅韵
西楼神情一滞,听到来人说话,这才发现原来和她箫笛合奏之人,竟是二少爷李佑安。
西楼低下头,不敢吭声。怎么办?她脑袋里寻思着,手却死死地拽着衣袖,不是因为天黑,恐怕此时谁都能发现她脸上的不安惶恐。
“呵呵,我说这园子里什么时候又出了个如二弟你这般的吹箫高手?原来竟是本尊!只闻其声,未见其人,你叫我如何当面夸赞?”李佑承笑着走上前,拉着李佑安走到西楼身边。
西楼知今日是无论如何都躲不过去了,硬着头皮也要上,不能被他发现破绽了。她松开手,上前福了福身,微笑着说道:“给二少爷请安!”
“嗯!你叫西楼?刚吹的曲子叫什么名儿?”李佑安出门就见大哥和一丫鬟打扮的女子站在一起,想必那丫鬟就是与自己箫笛合奏的女子,也多了几分好奇。
“回二少爷,那曲子叫《明月几时有》。”西楼不敢多说话,生怕李佑安听出她就是那晚在他房上偷听之人,心还怦怦地直跳,故意压低声音回答道。
“嗯,名好,曲也好。”李佑安由衷地赞了一句,便再不说话。他自认知音难觅,今日碰到可以箫笛相和之人,自然多了几分亲近,本欲再多问几句,但见西楼如此羞怯,一时竟不知如何开口,他眯着眼睛静静地打量着西楼,冷漠的眼神里划过疑惑,嘴角上挑,笑意中多了一丝兴味。只见她的脸庞笼在月光里,朦胧了眉眼,不甚清晰,但看得出她也该是位清秀佳人。不知为何,李佑安总觉得眼前的女子身上透着骨子轻灵自然,淡淡的,那感觉有些熟悉。
西楼站在那里,总觉得李佑安的眼光落在自己身上,如芒在背,心里有点焦躁不安,这时,站在一旁的李佑承突然一拍手掌,开口道:“二弟,看我,光顾着听曲,忘了正事。你跑了濯缨阁也不说一声,害我找了半天。时辰差不多了,母亲那边还等着呢。”
李佑安来不及再问就被大哥打断了,只得应道:“那就走吧!”
西楼一听这话,如蒙大赦,就等着两位少爷离开后自己好脱身。她正在暗自窃喜,又逃过一劫,可是李佑安下面的话又让她神经紧绷起来。
“今日月色正好,正适合赏月品曲,不如让这位西楼姑娘和你、我两兄弟共奏一曲,就刚才西楼吹的那首好了!也好让母亲和娘高兴高兴。大哥,以为如何?”李佑安说话时,眼睛瞟向了西楼。西楼一抬眼,撞了个正着,那眼中的笑意一闪而过,快得西楼以为是光线不足,自己产生了错觉。
“二弟。这主意好!西楼。你也随我们同去。可好?”李佑承扭头询问西楼。
西楼心里叫苦不迭。硬挤了个笑容。回答说:“西楼只怕学艺不精。污了各位主子地耳。”
话音还未落。李佑承就接口道:“此言诧异。能与二弟合奏。技艺自不在话下。西楼就不必自谦了!”
“大哥。看来这小妮子是瞧不上你我二人啊!”李佑安笑道。
西楼听了。暗骂李佑安毒舌。可也不好再反驳。毕竟这两位可是这园子里地正经主子。得罪不起。“二位少爷折煞奴婢了。奴婢一会儿自当配合二位少爷。如有不当之处。还请大少爷、二少爷担待。”
李佑承点点头:“呵呵。这就好!”然后拉着李佑安走在了前面。西楼一个人跟在后面。看着前面二人有说有笑。自己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这二少爷葫芦里卖地什么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