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韵秋也没注意到方绝的表情，她突然像想起什么，伸手向腰间摸去，急急的拉开了腰包的拉链，发现自己的小钱夹和菲力普WALKMAN都在，钱夹里的钱也一分不少，不由喜笑颜开：“警察真是好人，人民警察万岁！”
方绝抱着卓韵秋，也已经从九溪十八涧快走到了杭州市区。这时候夜已经深了，两个人在路边好容易招到一辆出租车，来到了杭州的闹市区，想要找家旅馆。
让两个少年没想到的是，所有的宾馆都拒绝他们入住，他们没有身份证，也没带学生证，更没有结婚证，不管卓韵秋怎么说尽好话，但大堂前台的小姐总是一脸冰冷的回绝。在失望的走出宾馆大门时，还常常能听到“现在的孩子，真是……”之类的冷嘲热讽，卓韵秋又羞又气，把火都发在了方绝的头上。
不巧的是，杭州那段时间正好在狠抓市文明风气建设，在这个特殊时期，一些本来极不正规的招待所也因为没有证件而拒绝他们入住，在市里兜了老大一个圈子，他们竟然还没有找到可以过夜的地方。
“臭老妈，出门前也不告诉我住宾馆要身份证，害的你女儿现在流落街头，真是无良到了极点！”又被一家宾馆拒绝后，卓韵秋气呼呼的说道。
方绝倒是无所谓，他冰天雪地露宿惯了，这种事情在他看来大小不值一提。不过他看到卓韵秋站在寒风里簌簌发抖，跳着取暖，心里知道要让这位身体单薄的大小姐在这个寒冷的冬夜里在街头睡一晚，只怕会要了她的命。
两人在杭州的大街上漫无目的的瞎转，气温越来越低，卓韵秋的皮肤本来就白，再被冷风一吹一冻，简直惨白的没有一丝血色，连嘴唇都冻的发紫。方绝要脱下自己的外套给她，但她死活不要。在卓韵秋看来，方绝穿的已经够少了，衬衫外面加了一件薄薄的灯芯绒风衣，难道还让他只穿一件衬衫不成？虽然自己很冷，很想要那件衣服，但也不能以把方绝冻死作为代价呀。
不过，看到方绝在只有一件衬衫的情形下还想到把外套让给自己，卓韵秋的心里有些甜甜的，美美的，一时间，她口中的“小流氓”似乎也变得不那么令人讨厌。“人总是有优点的。”她想。如果卓韵秋知道方绝就算把衬衫脱了也不见得会被冻死，大概早就动手扒方绝的外套了，还用得着方绝开口？
当两人再次经过位于杭州解放路上的解放百货时，方绝突然想到什么。他拍了拍已经快冻成冰块的卓韵秋：“你站在这里不要动，我马上回来找你！”
还没等卓韵秋说话，他已经三步并两步的跳上了连接着解百二楼的人行天桥，消失在卓韵秋的视线里。
他要搞什么鬼？一头雾水的卓韵秋站在百货大楼的橱窗前，双手缩在衣袖里，不停的小步跳着保持身体的温暖。她看了看手表，已经快半夜十二点钟了，大街上几乎没有人，除了几盏路灯发出的亮光，整个城市漆黑一团，就像一个潜伏在黑暗中的巨兽。
时间似乎过了很久，方绝还没有回来。卓韵秋忽然害怕起来，周围很静，也很黑，她害怕再遇上像伤疤男人那样的抢劫犯，她害怕在黑暗的角落里隐藏的妖魔鬼怪。方绝，你这小流氓在哪里啊！卓韵秋一时间几乎忘记了寒冷，整个人都因为恐惧而发起抖来，她只觉得四周的黑暗像是变成了有质的实体，无穷无尽的压过来，把她压的喘不过气。
“喂，快上来！”就在卓韵秋因为害怕和委屈，快要流下眼泪的时候，一个声音从天桥上传了过来。卓韵秋抬头一看，方绝正在那里向她招手。
卓韵秋跟着方绝来到了天桥上的一角，在那里，一棵桥下的梧桐树长的很高，从天桥上伸出手去勉强能够到它的枝条。它另一边的一根树枝又粗又长，都伸到对面的建筑物上了。
“这是干什么？”卓韵秋不解的问。
方绝对着对面的建筑物驽了驽嘴，卓韵秋顺着方向看过去，发现在梧桐树枝的顶头，解放百货二楼的一扇窗子被打开了。
“你，要我，爬进去？”卓韵秋吃惊的说到，不能相信的看着方绝。
“对。”
“这怎么行？”卓韵秋第一反应就是不可以。从小是优秀学生的她从来没做过这种胆大包天的事情，要是被人发现，被警察抓起来怎么办？
“我们现在进去，等明天天亮前再爬出来，没人会知道。或者，你冻死在外面，随你选。”
经过激烈的思想斗争（其实也就不到半分钟的事情），卓韵秋终于决定冒一次险，冬天的夜晚太冷了，她可不想露天的过一晚上。
当卓韵秋战战兢兢的在站在天桥的护拦上，爬向梧桐树枝的时候，她的心都快跳了出来。她听了方绝的话，没有向下看，但如果不是方绝在后面一手托着她的腰，一面用肩膀顶着她的臀部，她大概用一辈子的时间也爬不上那棵树。至于自己是否被吃了豆腐，卓韵秋没空去想。
当卓韵秋在方绝的帮助下（她自己几乎没起什么作用），终于爬到了那扇二楼的小窗户里，她长长的出了一口气，紧绷着的心总算放松了下来。
整个百货公司里一个人也没有，琳琅满目的各色商品静静的摆放在她的面前，卓韵秋忽然发现，她进入了一个空无一人的百货商店，她可以为所欲为，这是像她那样的同龄女孩做梦也没有的奇遇。
十五章 少女初夜
解放路百货商店是一家国营的老店，并没有安装先进的警报系统。三个值夜班的保安，还没明白过来怎么回事，连个人影都没看到，就被先行潜入的方绝从背后打昏，一个一个绑在了厕所里的抽水马桶上，还在他们嘴里各塞了几双顺手从服装部拿走的袜子。
卓韵秋和方绝到底还是孩子，特别是卓韵秋，她早忘了自己好学生的身份，和方绝一起在商场里无法无天的闹了起来。两个饥肠辘辘的少年先是去食品部大吃了一顿零食，平时不舍得买的牛肉干开心果巧克力，真是想吃多少就吃多少，方绝以前还没吃过零食，如今像是发现了新大陆，几乎每样他都要尝一尝。
吃饱了喝足了，卓韵秋又马不停蹄的杀到了服装部，各种品牌款式的新潮服装几乎把她看花了眼。她开始不停的试起衣服来，皮裙套装牛仔裤，毛衣围巾高跟鞋，她连价格标签也不看，一套一套的换。卓韵秋看着试衣镜里千变万化的自己，一会儿是个千娇百媚的青春少女，一会儿又变成了又酷又性感的时代女郎，她出生到现在，简直都没有那么开心过。
“怎么样，好看吗？”卓韵秋换上了一件白色高领的毛衣，外面罩了一件黑色的紧身磨沙仿皮短外套，下面换上了一条淡青色粗花纹厚呢长裙和牛皮小方头短靴，在方绝面前转了一个圈，得意的问道。这一身名牌的市价，已经超过了3000块钱，普通初中生根本不可能能负担的起。
方绝见这个女孩走马灯般的换着衣服，早就看傻了。他没有想到一个同样的女孩，只是换上不同的衣服，就会变无数个不同的造型出来。如今被问起，他只能机械的点了点头：“好看。”
卓韵秋终于玩够了，整个女装部也被她搅的一塌糊涂，乱的简直像被江洋大盗抢劫过一般，在这方面，十五岁女孩子的破坏力，丝毫不亚于一个心狠手辣的匪徒。
“对了，我帮你也装扮一下吧。”卓韵秋看着穿着老土的方绝（这也难怪，他的衣服都是王勇买的，审美眼光还停留在十年前），突然叫了起来，一脸的兴奋。
“我？”方绝刚想拒绝，就被卓韵秋拖着跑到了男装部，在女孩的软磨硬泡下，终于不大情愿的换上了她亲手挑选的衣服。
看着从试衣间里走出来的翩翩少年，卓韵秋使劲的揉了揉眼睛：这是他所熟悉的那个方绝吗？方绝穿着一身黑青色的Calvin Klein休闲服，配上他那对一切似乎都无所谓的空洞眼神，在卓韵秋看来，简直酷到要命，绝对超过谢某某，直追她的终级偶象大卫贝克汉姆！
原来他是长的那么好看。卓韵秋心里忽然起了一阵涟漪，就像被一阵清新的微风吹过，四处飘起了淡淡的茉莉花香，吹乱了少女原本静如春水的心房。两朵红云悄悄的飞上了她娇嫩美好的脸颊，卓韵秋突然转过身，一溜烟的跑了开去，只留下方绝目瞪口呆的站在那里，心想难道自己换了套衣服就变的那么可怕？
两个少年人闹够了，玩累了，终于停止了对商场的破坏行动。他们靠在床上用品部的一张陈列被套枕头的大床前，总算感到了疲乏。
“今天这件事，包括差点被抢劫，你千万不要告诉王勇。”方绝像是想到什么，郑重其事的告诫卓韵秋。
“那当然，不过你也别告诉我妈。”
“嗯。”
两人沉默了一会，卓韵秋突然问道：“方绝，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方绝仔细想了想，回答道：“不知道。”他确实不知道，从小到大，他就一直经历着严酷的特训，王勇告诉他，他今后要完全的服从一个叫做墨言的人的命令，他要复仇。他没有想过自己的未来，他的生命仿佛只是执行王勇交代的任务，然后再听从墨言的命令，去报仇——虽然他不知道自己有什么仇恨，为什么要报仇——就是那么简单。
“是吗。”卓韵秋有些失望的说道。过了一会，她又问：“你初中毕业后，想考什么高中？”
“没想过。”难道自己还要读书？他对读书可是没什么兴趣。
“你考杭州市第一中学吧，如果我帮你补习，你又不笨，一定能考上！”卓韵秋忽然两眼放光，一脸兴奋的说道。
“为什么要考那个中学？”方绝在学校的时候，曾听班主任曹静先说起过那个学校，杭一中是省重点中学，全浙江省招生，他们学校每年最多也只被录取过三个学生。
“因为，我也想考那个学校。”卓韵秋才说完，就意识到自己失言，脸羞的通红，连忙转过了头去不看他。
方绝看着眼前漂亮的女孩，有一种从来没有过的情绪浮上了心头，那种情绪很温柔，就像在他8岁那年对一只可爱的，幼小的梅花鹿的感情。
那只梅花鹿是他从一群饿狼嘴巴里救下来的，出生没多久，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