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停冷冷一笑,仿佛冰山雪原上升起的第一抹暖阳:“老杜,你他娘的是摸准我的死穴了是吧?!”
杜长东也嘿嘿一笑。说道:“当警察的不都是一样吗?!如果能轻松掠过自已心里那道除恶务尽的坎,一个警察和一块叉烧也他妈没有什么区别了!”
雷停点头:“你这是典型的往自已脸上贴金,往叉烧的脸上抹屎!”
“呸。”杜长东啐了一口,站起身绕过桌子走到雷停面前,背着双手说道:“这一次省厅下来的有可能不是省厅四处的人。”
雷停翘着下巴看着他说道:“不是四处的还会是哪儿?”
杜长东望着雷停,意味深长地说道:“这个人你说不定还认识,据说有可能下来的是一个从国安局退役的女特工,你以前的同事。”
雷停一楞,随即面部微僵地一笑,说道:“我离开已经很久了。”
杜长东点点头,说道:“那个人叫箫缕羽,据说是国安局特事科历年来最精干的女特工,身手了得,头脑机敏,服役时间接近十年,光军内嘉奖就拿到手软,还不算各种各样的二三等功呢!”
当杜长东吐出那个名字的时候,雷停就再也没听到他接下来的说话,他的耳朵里“嗡嗡”作响,脑海中一片空白,眼前看着杜长东的嘴巴不停翕动,目光却仿佛已从杜长东身后的墙体中穿过,直飞到天外云间。
当他缓过神来的时候,杜长东已坐回到桌后的椅子上,手扶着桌子关切地看着他:“我还是头一次看到你刚才的样子。”
雷停自嘲地一笑,没有回避杜长东的眼神,回复淡定地说道:“这个人我确实认识,你听说的没错,她确实是个很出色的特工。”
杜长东点头,强调语气地低声说道:“她还是一个让你失神的女人!”
雷停以手掩唇,轻声咳了一下,淡然说道:“只是有些意外而已。她本来就是那种应该在国安局干到退休的人,象她这样的人会退役,这事儿本身就让人很意外。”
杜长东点点头,说道:“现在只是传闻,她会不会从省厅下到白江还是未知数,不必理会。”
雷停低声应着,脸上平静如常,内心却已波澜汹涌,不能自抑。
那个名字仿佛一个火星,将他心里尘封已久,已黯然成灰的往事猛然照亮。
他突然惊觉,从前那些他自以为已经忘却的往事根本不曾消失,一切都如在眼前,亮丽如新。
就象一个已经结痂的伤口,当你认为已经伤愈时,揭开那层硬痂,里面却仍是鲜血淋漓的嫩肉!
第四十四章 往事如血
雷停神色自若地在杜长东有些异样的目光注视下走出办公室,却没有下楼。
他顺着楼梯旁的小铁梯爬上了高耸的楼顶,在斜斜的屋脊中间坐了下来,默然取出烟盒,还有两支深褐的雪茄静静地躺在里面。取出一支斜叼在嘴角却没有点燃,在微带寒意的秋风里,远望着宽阔、车流稀少的长街和长街尽头的山恋、密林。
有枯黄的落叶沿着屋脊的斜坡从他身边直滚下去,他的心也象那落叶一样翻滚跌落。
坐在风里的雷停很平静,平静的一如既往,平静的宠辱不惊。
但他知道,自已就象处身在平静的风暴中心,在他的身侧,过往种种的情景和画面正如向上绞紧的气漩急卷狂飙,飞快却异常清晰地一一展现在他眼前,恍然如昨,历历在目。
六年前,一个背靠边境线的亚热带丛林小镇,天刚黄昏。
在黄昏的余晖下,高矮不一的竹制吊脚楼的飞檐在层叠繁茂的树丛间闪亮出一抹耀眼的金芒。
纵横无序、狭窄不平的沙石路上行驶着沾满灰尘的小卡车、国外的名牌房车和带着彩纹顶篷的机动三轮车。路边高大的热带树木的树荫下,三三两两身装民族服饰、裹着包头的青年男女细语谈笑。光着脚的小孩在飞扬的灰尘里嘻笑追闹,四下里的竹楼里都已飘起青白的炊烟,呼喊自家伢崽吃饭的叫声此起彼伏。
小城在略显原始的状态里保持着有些畸型的繁荣,在一种病态中显现在异样的美丽。
仿佛一个在夕阳光照下病体渐舒的美人。
一辆没有牌照的小货车急速地从路边的丛林里窜出,惊得路边行人纷纷逃避。坐在驾驶坐上的黑脸男人将歪戴着绿色军帽的头伸出窗外,一边驾驶着车子一边用飞快、吐字含混的当地土话骂着四散奔逃的路人。
在一路鸡飞狗跳的喧嚷中,车子在浓密的树荫下极快地穿过几条街路,消失在一片深绿色的密林之中。
在已不见人烟的密林深处,车子缓慢而颠簸地又行驶了二十几分钟,在一棵十几米高、八九人合抱粗细的参天大树下停了下来。
黑脸男人跳下车机警地四下观察了许久,满是油泥的右手始终插在裤袋里,一块硬硬的边角从裤袋里凸出来。
由远及近响起此起彼伏的间关鸟鸣,黑脸男人长吁了一口气,快步绕到树后。在树后藤蔓纠结的树林里,一个低矮却占地颇广并且被漆成深绿色、屋顶还被军用伪装布精心苫盖过的木屋出现在眼前。
黑脸男子三步并作两步地走到木屋门口。“口令!”一声冷酷的低吼,一个全副武装、荷枪实弹、身穿丛林作战服、一脸油彩的男人猛地从地上跃起,手中闪着乌光的AK47步枪直顶到黑脸男子胸口。
“送佛送到西!”黑脸男子不慌不忙地说道。
“请进。”将黑脸男子上下打量了一番,持枪男子做了个放行的手势,远远的树丛里立刻响起一声尖锐的鸟鸣。一路倒退,持枪男子很快消失在枝杂叶乱的丛林里。
树林里又恢复了宁静。
黑脸男子却知道这宁静里蕴藏着多么惊人的杀机。他急匆匆地推开木屋的门,木屋里面除了几张破旧的桌椅,就是几张没有被褥的木板床架。
黑脸男子不假思索地走到一张床架前,跪下身子在地板上敲击起来,“空空空,空”三长一短。紧接着,“卡”地一声响,床架忽然平移开去,露出一个闪出微弱光亮的地道入口。
黑脸男子小心地迈步拾级走了下去,直走了二十多级台阶,才踏到实地。鼻间闻到一股混合了土腥味、腐臭味和说不出的酸味的味道,一个站在台阶旁的光头大汉一把抱住了他,大手拍打着他的后背,笑道:“察猜,还以为你小子让公安正法了呢!”
黑脸汉子察猜推开光头大汉,一脸焦急地说道:“呼龙,大哥在吗?快带我去见他!”
呼龙楞楞地点头:“走吧。他也在等你呢!”说着率先向前走去,察猜跟在后面。
这条笔直的地下通道一人多高,用胳臂粗的圆木支顶,墙壁上每隔三五步都有一盏油灯,每盏灯下都蹲着一名怀抱半自动步枪的矮小汉子,油黑的眸子里放射着残狠的利芒。
每走二三米,都会有一个小室出现。白亮的日光灯下,十几个光着上身的男子围着宽大的操作台忙碌着,台子上堆着大小不一的白色粉堆,地上都是半敞着口的纸箱。
两人直走了一分多钟,转过几个重兵把守的弯道之后,眼前一亮,出现了一个宽大的方室。
四壁被淡金色的花纹壁纸装饰过,顶棚高达三米,四边镶嵌汉白玉雕花,中间垂下硕大华美的水晶吊灯,灿烂光影下,地面铺着的手工编织的新西兰羊绒地毯闪着温润的玉色柔光,靠着墙壁一直到顶的紫檀木书柜里摆满了古书珍籍、古董玉器,方室正中是一张宽大舒适的卧榻,七八个精悍如虎的荷枪壮汉在榻边卫护,四五个肌肤胜雪、面目如画的妙龄女子环绕服侍着半躺在卧榻上的人。
男人。一个面目清秀、眉峰凌厉的男人。
“怎么样啊察猜?”微眯着双眼看了看站在门口的两人,男人低声说道。
“大哥。”察猜低头鞠躬,恭敬地说道:“情势紧急,还是要早做打算!”
“哦。”男人眉峰一动:“你都说情势紧急,看来这一次还真有些棘手!说说,这一次是那里的警察?”
察猜轻轻叹了口气,说道:“对面那群家伙销货的时候走露了风声,把国际刑警的探子都引了过去。虽然逃了大半,但损失也很大。国际刑警组织通告到了公安部,不知道怎么回事连国家安全局也扯了进来,现在不光有三个省的警力在向这里集结,国安局的精锐特工也追过来了!这一次真的是非同小可了!”
男人微显动容,冷哼道:“每次都叮嘱这些臭蛮子,结果还是在他们身上坏事!你说的我也听到了一些,但不知道还有国安局。这次既然连军方都牵扯进来,看来国内是呆不下去了,我已经联络了哥伦比亚的庄家,再过两个小时就会来人接我们出去。我们在那面也有一个秘密生产基地,所以这里的货尽量少拿一些,分头下去收拾一下,不要惊动下面的工人。”
呼龙应声去了。
察猜点头:“这一路光暗桩就有四十六处,火力合计已经超过了国内的加强连。就算他们现在动手,没有几个小时也休想靠近这里!何况他们警力众多,光集结就得四五天,到时候我们早到西天享福去了!”
男人冷冷一笑:“不管在哪里,不管国内还是国外,能抓住我乌霸的人恐怕还没生出来呢!”
“真的吗?”一个冷冷的声音突然响起,语声中带着一丝不羁的傲气,一丝懒懒的笑意。
第四十五章 独行特工
“是谁!”乌霸猛地推开身边的少女,虎地坐起身子。
“咔”榻边的壮汉在瞬间形成或蹲或站的战斗阵形,枪口齐刷刷地指向声音响处。
察猜面无人色。因为他听到这个声音就是从自已的身后发出的。
所有的枪口指向的也是他。
“大,大,大哥,别别,别开枪,”察猜惊慌失措地喊道,连声音在这一刹那都变得沙哑而苍白。
他连转身也不敢。因为他已经感到一股寒沁入骨的气息从后面袭来,绵绵密密,直透入心,令他心惊胆寒,不能自已。
多年枪林弹雨中的搏杀经验告诉他,能够有如此杀气的人必定是谈笑杀人、来去如风的狠角色。
“丛林豹,不愧是柬埔寨特种部队中的精锐,没想到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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