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从来不穿鞋吗?”他问埃弗拉。
“是啊,”埃弗拉说,“我的脚底特别硬。”
“要是踩到荆棘或钉子会怎么样?”萨姆问道。
埃弗拉笑笑,坐下来把脚伸给萨姆。“用尖树枝刮刮它看。”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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萨姆折了根树枝,去戳埃弗拉的脚底,就像企图在硬牛皮上戳洞一样。
我感兴趣地看着。
“尖锐的玻璃碴儿可能会刺伤我,”埃弗拉说,“但这种事很少发生,而且我的皮肤一年比一年硬。”
“要是我也有那样的皮肤就好了。”萨姆羡慕地说。然后他转向我问道:“你怎么老穿同一身衣服?”
我低头看看我被活埋时穿的这身衣服。我本打算要几件新衣服的,可是忘记了。
“我喜欢这身。”我说。
“我以前从没见过哪个小孩穿这种衣服。”萨姆说,“除了在婚礼或葬礼上。有人逼你这么穿吗?”
“没有。”我说。
“你有没有问你爸妈,你能不能参加马戏团?”埃弗拉问,想引开萨姆的注意力。
“没呢,”萨姆叹了口气,“当然,我跟他们谈到了马戏团。我想最好还是一步步来,等我离家之前再告诉他们,或者走后再告诉。”
“你还是想参加?”我问。
“那还用说!”萨姆说,“我知道你们想甩了我,可是我会有办法参加的。你们瞧着吧。我会经常过来,会看很多书,了解关于怪物马戏团的一切事情,然后我就去找你们的老板陈述理由,他没法拒绝我。”
埃弗拉和我相视一笑。我们知道萨姆的梦想永远都不会实现,但是我们不忍心告诉他。
后来我们走去看两公里开外的一个废弃的火车站,萨姆跟我们讲过。
“好地方,”他说,“人们过去在那儿捣鼓火车,检修、上漆之类的。以前是个繁忙的车站,后来在城市附近建了一个新站,这老站就衰败了。那儿可好玩了,有生锈的铁轨、空工棚、一个警卫所,还有两节老式火车的车厢。”
“那儿安全吗?”埃弗拉问。
“我妈说不安全,”萨姆对我们说,“这是她让我不要去的地方之一。她说我会从车厢顶上陷进去,或是被铁轨绊倒什么的。可是我去过好多次了,什么事也没有。”
这又是一个阳光灿烂的日子,我们慢慢地顺着树阴往前走。我忽然闻到了一种奇怪的味道,停下来嗅了嗅。埃弗拉也闻到了。
“什么味道?”我问。
“不知道,”他在我旁边嗅着说,“是从哪边来的?”
“搞不清楚。”我说。这是一种浓烈的、酸臭的味道。
萨姆什么也没闻到,一个人走到前面去了。他发现我们没跟上,便停了下来,回头看我们是怎么回事。
“怎么啦?”他问,“你们为什么——”
“抓住啦!”我身后一个声音叫道,我还没反应过来,就觉得一只大手抓住了我的肩膀,把我扳转过来。我看到一张胡子拉碴的大脸,随即便向后倒去,被那只有力的大手推倒在地。
第十六章
我狼狈地摔倒在地上,把胳膊给扭了。,我痛得叫了一声,然后努力想挣脱那个胡子拉碴的人。可是他已经在我身边蹲了下来,脸上是恶狠狠的表情。
“嘿,伙计,我没伤到你吧?”他的声音很快活,我意识到自己没有生命危险,接着他的面部表情由凶恶变成了关心。
“我没想把你吓成这样,”那男人说,“只是想稍微吓唬你们一下。逗个乐子。”
我坐起来揉了揉胳膊肘。“我没事。”
“真的吗?胳膊没折吧?要是折了我有草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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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药治不了骨折。”萨姆说。他已经走了回来,站在埃弗拉身边。
“当然治不了,”陌生人同意地说,“可是它能把你抬升到更高的意识层面,使骨折之类世俗的烦恼缩小成茫茫宇宙中的小点。”他停了一下,摸着他的胡子。“当然,它还会灼伤你的脑细胞。”
萨姆茫然的表情说明连他也没听懂这一长串莫名其妙的话。
“我没事。”我又说了一遍,站起来转动着手臂。“只不过扭了一下。过会儿就好了。”
“那就好,”陌生人松了口气,“我不喜欢造成|人身伤害。伤害是一种罪孽,伙计。”
我仔细地打量着他。他高高胖胖,胡须浓黑,头发长而蓬乱。他的衣服很脏,最近肯定没有洗澡,因为他身上臭气冲天。这就是刚才那股怪味儿的来历。他看上去那么友好,我觉得自己刚才的害怕很愚蠢。
“你们是本地的吗?”那人问道。
“我是,”萨姆说,“他们俩是马戏团的。”
“马戏团?”那人乐了,“这附近有马戏团吗?哦,我怎么会错过呢?在哪儿?我喜欢看马戏。从来不会放过任何一次看小丑表演的机会。”
“不是那种马戏,”萨姆告诉他说,“是怪物马戏团。”
“怪物马戏团?”那人瞪着萨姆,然后望了望埃弗拉,后者的鳞片和肤色显然标志出他是演员之一。“你是马戏团演员吗?”他问。
埃弗拉羞涩地点了点头。
“他们没有虐待你吧?”那人问道,“有没有用鞭子抽你,让你饿肚子,或是逼你做你不想做的事情?”
“没有。”埃弗拉笑着说。
“你是自愿参加的?”
“是的,”埃弗拉说,“我们都是,这是我们的家。”
“哦,那就好。”那人又露出了笑容。“有时会听到关于这些巡回演出的小马戏团的谣传。所以……”他一拍额头。“对了,我还没自我介绍呢。我这人有时候真不开窍。我叫R。V。。”
“R。V。?这名字有意思。”我说。
他难为情地咳了一声。“嗯,”他压低了声音,“是瑞吉维素的简称。”
“瑞吉维素?”我笑了起来。
“是的,”他苦笑了一下,“瑞吉是我的真名,瑞吉维素是上学时他们给我起的外号,因为我是吃素的。我不喜欢,就让他们叫我R。V。。也有人这么叫,但是不多。”他似乎对这段回忆感到很痛苦。“你们要想叫我瑞吉维素也行。”他对我们说。
“我觉得R。V。挺好的。”我安慰他说。
“我也是。”埃弗拉说。
“我也是。”萨姆也说。
“太好了!”R。V。喜笑颜开。“现在,我的名字已经公开了。你们三个呢?”
“达伦·山。”我自报家门,我们握了握手。
“萨姆·格雷斯特。”
“埃弗拉·封。”
#奇#“埃弗拉·封什么?”R。V。像我第一次那样问道。
#书#“就一个封字。”埃弗拉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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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哦,”R。V。笑了,“有个性!”
R。V。是一位环保战士,是来这里阻止修建公路的。他是NOP——保护自然战队的成员,在国内四处奔波,拯救森林、湖泊、动物和名胜古迹。
他提出带我们去看看他的营地,我们欣然同意。火车站可以等一等,这样的机会可不是每天都有的。
他滔滔不绝地谈着环境保护,数说人们对大自然母亲做的种种坏事及其恶果:森林的破坏、河流的污染、有毒的空气、濒临灭绝的动物等。
“这些都发生在我们自己的国家里!”他说,“我说的不是其他地方的事情。这就是我们对自己的土地所干的事情!”
NOP竭力要把地球从那些贪婪、危险、麻木不仁的人们手中拯救出来。他们东奔西走,努力使其他人意识到存在的危险,并且散发宣传环境保护的书籍和小册子。
“但光是提高觉悟还不够,”R。V。对我们说,“这只是个开始。我们还需要做更多的事儿。要制止对乡村的污染和破坏。就拿这地方来说吧:他们要穿过一块旧坟场修一条公路,那是几千年前德鲁伊特①『注:古代克尔特人中一批有学识的人,担任祭司、教师和法官,或当巫师、占卜者等。』教僧侣安葬死者的地方。你能想像吗,伙计?就为了使开车的人节省十来二十分钟,便去破坏一段历史!”
R。V。悲哀地摇摇头。“这是疯狂的年代,伙计。”他说,“我们现在对这个星球做的事情……将来的人们——如果还有将来的话,他们回顾这些事情的时候,会把我们称为愚蠢的野蛮人。”
他对环保充满热情。听他说了一会儿,萨姆、埃弗拉和我也热血沸腾起来。我以前没有想过这些,可是和R。V。相处两个小时之后,我发觉自己应该关心这些问题。R。V。说得对,那些现在不思考不行动的人,等到世界在他们周围崩溃的时候连抱怨的权利都没有。
他的营地是个有趣的地方。宿营者有二十人左右,睡在用树枝和灌木搭的小屋里。多数人都像R。V。一样又脏又臭,但他们都很开心,也很大方。
“你们怎么阻止修公路呢?”萨姆问。
“挖地道,”R。V。说,“破坏他们运来的机器。我们还通报新闻媒体。有钱佬害怕摄像机镜头。一个电视新闻摄制组抵得上二十名积极的战士。”
埃弗拉问R。V。他们打不打架。R。V。说NOP不主张暴力对抗,但从他的表情中可以看出他并不喜欢这样。“要按我的脾气,我们应当以牙还牙。”
他轻声说,“有时候我们太礼貌了。伙计,要是由我做主,准叫那些家伙们尝到一点教训。”
R。V。请我们留下来吃午饭。饭菜不太好,没有肉,净是蔬菜、米饭和水果。但是我们吃了不少,以示礼貌。
他们还有许多蘑菇——颜色奇异的大蘑菇,可是R。V。不让我们吃。
“等你们长大了,伙计。”他轻声笑道。
我们吃完午饭后不久就告辞了。NOP的队员各有各的任务,我们不想碍事。
R。V。说我们可以随时过来,不过他们可能过两天就要走了。
“我们在这里差不多已经取得了胜利,”他说,“再过两天就该挪地方了。战斗会结束,伙计,可是斗争永远不会停止。”
我们挥手告别,往回走去。
“R。V。真奇怪,”过了一会萨姆说道,“想想看,放弃了一切去为动物为农村做斗争。”
“他在做自己信仰的事情。”埃弗拉说。
“我知道,”萨姆说,“我很高兴他这样做。我们需要他这样的人。可惜没有多少人像他这样。不过,你们不觉得这是一种奇怪的生活方式吗?你必须非常有献身精神才行。我觉得我就当不了环保战士。”
“我也不行。”我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