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脚夫人奔到笼子的栅栏前,仔细端详着那些蜘蛛。“它们在这里已经待了好几千年。”塞巴小声说,一边伸出手去,让几只蜘蛛爬上他的双手和胳膊。
“我们管它们叫巴哈伦的蜘蛛——如果传说是可信的——是以那个原先带它们来这里的吸血鬼的名字命名的。没有一个普通人知道它们的存在。”
许多蜘蛛顺着我的腿爬了上来,我毫不在意——我对付八脚夫人已经很习惯了,而且在遇到它之前,我的爱好就是研究蜘蛛——可是盖伏纳和科达显得很紧张。“你能肯定它们不咬人吗?”盖伏纳问。
“如果它们咬人我才会觉得奇怪呢,”塞巴说,“它们是很温良的,一般只在受到威胁时才会发起进攻。”
“我好像要打喷嚏。”科达说,一只蜘蛛在他的鼻子上爬来爬去。
“我建议你别打,”塞巴警告他,“它们可能会认为这是一种挑衅行为。”
科达屏住呼吸,拼命忍住喷嚏,憋得浑身发抖。等到蜘蛛爬走时,他的脸已变得通红。“我们快逃跑吧。”他喘着气说,颤颤巍巍地长吐了一口气。
“这是我今晚听到的最好建议。”盖伏纳随声附和。
“别这么着急,朋友们,”塞巴微笑着说,“我可不是带你们到这里来找乐子的。我们还有任务呢。达伦——脱掉你的上衣。”
“在这里?”我问。
“你不是想止痒吗?”
“是啊,可是……”我叹了口气,按塞巴的吩咐做了。
我脱光上衣后,塞巴找来几张废弃的蛛网。“弯下身子。”他命令道,然后拿着蛛网悬在我背上,用手指搓捻着,把蛛网捻碎了撒在我的皮肉上。
“你在做什么呢?”盖伏纳问。
“治疗瘙痒。”塞巴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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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蜘蛛网?”科达怀疑地问,“说真的,塞巴,我原以为你是不相信这些迷信的鬼话的。”
“这不是迷信,”塞巴一边把蛛网粉末揉进我破损的皮肤里,一边固执地说,“这些蛛网里有一些化学物质,有助于疗伤、止痒。不到一小时,他就不会再痒了。”
等我全身都撒满了蛛网粉,塞巴又将几张厚厚的、完整的蛛网敷在我感染最厉害的几处伤口上,包括我的两只手。“我们离开通道前就把蛛网揭掉,不过我建议你一两天内不要洗澡——如果洗澡,你又会感到瘙痒的。”
“真是荒唐,”盖伏纳喃喃地说,“肯定不会管用的。”
“实际上,我觉得它已经在起作用了。”我当场反驳他,“我们进来时,我的后背和大腿痒得我要死要活,可现在我几乎都感觉不到了。”
“既然这么有效,”科达说,“为什么我们以前从没听说过呢?”
“我不想张扬,”塞巴说,“如果蜘蛛网的疗伤功能传开了,吸血鬼们就会整天跑到这些通道里来。他们会干扰蜘蛛们自然的日常生活,逼着它们迁往大山深处,不出几年,资源就会枯竭了。我只是在人们确实需要帮助时才带他们来这里,而且总是告诉他们要保守秘密。我相信你们谁也不会辜负我的信任,是吗?”
我们都说不会的。
塞巴给我治疗完毕,又把八脚夫人从笼子里取出来,放在地上。一群蜘蛛好奇地围了过来,八脚夫人不安地蹲伏在那里。一只背上有浅灰点儿的蜘蛛试探性地发起进攻,忽地扑上前来。八脚夫人不费吹灰之力就把它打到了一边,其他蜘蛛纷纷后退。八脚夫人熟悉了周围的地形后,就开始考察整个山洞。它爬上洞壁,爬上蜘蛛网,其他蜘蛛大受干扰。它们对它的贸然侵犯非常恼怒,但一看到它的块头那么大,而且看出它并不想伤害它们,也就立刻平静下来了。
“它们一眼就看出谁最有权威。”塞巴指着那一大群尾随着八脚夫人的蜘蛛评论道,“如果我们把八脚夫人留在这里,它们准会把它封为女王。”
“它能跟它们交配吗?”科达问。
“大概不能,”塞巴沉思地说,“如果能够,那倒是很有趣的事情。这个蜘蛛群体几千年来都没有引进新的血统。我倒真想研究一下这种交配所产生的后代呢。”
“千万不要。”盖伏纳打着激灵说,“万一小蜘蛛都像它们的妈妈一样剧毒无比可怎么办呢?到时候成千上万只毒蜘蛛在通道里爬来爬去。会随心所欲地把我们毒死!”
“不太可能。”塞巴微笑着说,“如果有块头较小、体格较弱的对象可以征服,蜘蛛一般不会去选择那些比它们强大的对象。不过,八脚夫人不是我的蜘蛛,还是让达伦来决定吧。”
我对八脚夫人仔细观察了两分钟。它出了笼子,在它同类的簇拥下,显得非常开心。但是我比别人更清楚它的毒牙的杀伤力。最好不要冒险。“我认为我们不应该把它留在这里。”我说。
“很好。”塞巴赞同道。他噘起嘴唇,轻轻吹起口哨。八脚夫人听见了,立刻钻回到笼子里,不过它一进笼子就紧紧地贴着栅栏,显出很孤单的样子。我为它感到难过,但又提醒自己:它只是一只蜘蛛,不会有这样复杂的感情。
塞巴和蜘蛛们玩了一会儿,吹着口哨,邀请它们爬到他身上。我从八脚夫人的笼子里拿出笛子——其实只是一个花里胡哨的锡哨,和他一起玩了起来。我花了好几分钟才使自己的思维与蜘蛛们的思维合上了拍子——它们不像八脚夫人那样容易与我形成心灵感应——但我一旦控制了它们,塞巴和我就获得了极大的乐趣。我们让蜘蛛跳到我们俩的身体中间,在我们之间结网,把我们从头到脚连在一起。
盖伏纳和科达看着,简直入了迷。“我也能控制它们吗?”盖伏纳问。
“我表示怀疑。”塞巴说,“这件事看起来容易,做起来难。达伦天生与蜘蛛有缘。很少有人能够和蜘蛛建立联系。达伦,你真是个幸运的年轻人啊。”
自从许多年前,八脚夫人和我最好的朋友斯蒂夫·豹子之间发生了那件可怕的事情之后,我就不再喜欢蜘蛛了,但听了塞巴的话,我觉得我昔日对这种八脚食肉动物的喜爱又回来了。我暗自发誓,今后一定要更加关注蜘蛛们的丝网世界。
我们玩够了,塞巴和我掸掉身上的蛛网——同时小心不要弄掉他给我疗伤的那些蛛网——然后我们四个人爬出了通道。有些蜘蛛一直跟着我们,后来发现我们要离开了,才掉头回去。只有那只身上带灰点儿的蜘蛛依旧恋恋不舍地跟在我们后面,差不多跟到了通道尽头。它好像被八脚夫人迷住了,不愿意看到它离去。
第十章
我们开始返回大厅,这时我突然想起很久以前,我刚来吸血鬼圣堡时科达跟我说过的那个古老的埋葬地。我就问我们能不能去看看。塞巴兴致很高,科达也有兴趣。盖伏纳不太乐意,但还是同意跟我们一起去。“殡葬室总使我感到心情压抑。”他说,我们顺着曲里拐弯的通道往前走。
“一个吸血鬼有这样的观点,真是很奇怪。”我说,“你不是睡在棺材里的吗?”
“棺材是另一码事,”盖伏纳说,“我在棺材里觉得挺舒适。我无法忍受的是墓地、停尸房和焚尸炉。”
终旅厅是一个大山洞,洞顶是拱形的。四壁生长着厚厚的荧光地衣。一条欢腾的小溪从山洞中央横穿而过,又从一条通道里流了出去,流向地下。小溪很宽,水流湍急,发出很响的声音。我们站在溪水边,不得不抬高噪门说话互相才能听见。
“过去死者的尸体都被运到这里。”科达说,“人们给尸体脱光衣服,然后把尸体放在水里,让它们顺水漂去。水流把尸体冲出大山,冲向外面的荒野。”
“然后怎么样了呢?”我问。
“尸体被冲上某个遥远的河岸,就被野兽或食肉猛禽吃掉了。”他看到我吓白了脸,轻声笑了笑。“这个下场不太体面,是吗?”
“倒也没什么特别不好的。”塞巴不以为然地说,“等我死了,我就希望得到这样的发落。死尸是自然界食物链的重要组成部分。把肉体用火烧掉是一种浪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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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现在不用这条小溪了?”我问。
“尸体总是堵塞。”塞巴不厌其烦地解释说,“它们在通道里堆积起来,那股恶臭真是难以忍受。只好派一些吸血鬼拴上绳子,游到下面的通道里,把尸体挪开。然后再由他们的同伴把他们拉上来,水流这么湍急。谁也不可能逆流游上来。
“我亲自参加了这项工作,”塞巴接着说,“幸好我只需要拉拉绳子,不用下到水里去。那些钻到通道里搬开尸体的人,始终没有勇气谈论他们在下面看到的情景。”
我望着小溪那黑魆魆的水流,想到要游到下面的通道里,撬开堵塞在一起的死尸,不由地浑身发抖。可就在这时,我产生一个念头,转身对科达说:“你说死尸冲到岸上,给野兽和猛禽当食物——可吸血鬼的血不是有毒的吗?”
“一滴血也没有了。”科达说。
“为什么呢?”我皱着眉头问。
科达迟疑着,塞巴替他回答了。“护血使者把血都吸干了,他们还把尸体的大部分器官都拿掉了。”
“护血使者是什么人?”我问。
“你还记得我带你在山上转悠时,我们在火葬厅和死亡厅里见到的那些人吗?”科达问。
我回忆起当时的情景,想起了那些怪人:他们皮肤特别惨白,眼睛也白得怪异,穿着破衣烂衫,默默地独自坐在昏暗阴沉的大厅里。科达当时不愿谈论他们,只说以后再告诉我,但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我忘记去解开这个谜团了。“他们是什么人?”我问,“他们是做什么的?”
“他们就是护血使者。”科达说,“他们早在一千多年前就来到了吸血鬼圣堡——也不知道是从哪儿来的——此后就一直住在这里,不过每过十来年,都有几小伙人出去游荡,有时候又带着新的成员回来。他们在大厅下面有独立的住所,很少跟我们交往。他们还有自己的语言、习俗和信仰。”
“他们是人类吗?”我问。
“他们是食尸鬼。”盖伏纳厌恶地说。
“这么说可不公平。”塞巴不赞成地说,“他们是忠实的仆人,应该得到我们的感激。他们负责火葬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