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遇上雨天,别的活干不了,大伙就挤在生产队里扒麻秆,听会计孙柏树念报纸。有一回二栓也被雨隔在了生产队,那天没有什么活,大伙就听会计孙柏树读报纸,把整张报纸都念完了,雨还没停。大伙闲极无聊,看见光棍汉老阎和周大包牙睡的正香, 特别是老阎,睡觉时,家伙什把裤裆支得老高。就有人把他的前开口解开,用一根细绳把那东西拴住,另一头系在周大包牙的裤带上,然后大声叫他们下工了。周大包牙醒来迷迷糊糊下炕就往外走,一下就把老阎拽痛了。老阎急了,说:“我还没有讨老婆哪,你就想废了我,让我断子绝孙。”和周大包牙打在了一起。大伙急忙拉开,队长把肇事者臭骂了一顿,说你们都是闲的,不像驴一样使你们就惹事。他刚才也目睹了恶作剧的全过程,还微笑着加以鼓励,现在骂人有点以权压人,不讲道理,但也没人和他计较。但事情闹大了,第二天,光棍汉老阎捂着又红又肿的###来找福旺。福旺说你上大队医生哪上点碘酒紫药水,队上花钱,在家养好了再来干活。老阎说那我耽误的工分咋办。福旺说给你记满工,算病休。老阎乐颠颠地走了。众人都说便宜了这家伙。这是二栓在生产队遇到的最有趣的一件事,这些大人比他还会玩儿,还调皮。
黑子
黑子
早上二栓在睡梦中,华子就来叫他,说黑子爹有犯病了。二栓兴奋得一下子蹦起来,羞得华子一下子扭过头。二栓三下两下穿好裤衩,就跳下炕拉着华子往外跑,娘在后面喊他穿上鞋,他也没听见。外面晴不晴,阴不阴的天气,微凉,有点小风。二栓一路跑着,把华子拉在了身后。
黑子爹老犯疯病,丢一只鸡,他犯病。盖房子帮工的把豆包吃没了,他也犯病,犯的很不值钱。家里人和外面人都以为他是装的,还有人说他得了大邪,招惹上了黄皮子。找大神看也没看好。后来他得了一种很奇怪的病死了,小便缩进了肚子里。二栓远远就看见黑子家门前的道上,有不少人在看热闹,到了跟前,看见黑子爹一蹿一蹿往起蹦,嘴里喊:“我要上天了,我要上天了。我要见玉皇大帝,我要见太上老君。”黑子娘手握两把菜刀,在男人身前身后比比划划,像很有法术的样子,又像和男人玩一种可笑的游戏。她先是利诱,而后又是威胁,软硬兼施,耍弄阴谋诡计。弄得二栓毛毛愣愣,觉得黑子爹的体内真有一个看不见的邪魔鬼怪。黑子的大姐也虚张声势,拿着一根柳条抽打爹的后背,大声喊着:“你要不出来,我就打死你。”围观的人越来越多,黑子的大姐在捉鬼大仙的指挥下,提来家里的尿壶,挂在爹的脖子上。黑子娘开始用刀背拍打男人的脊背,拍得姿势优美,动作难看。黑子的大姐也一口一口往爹的脸上吐口水。二栓觉得黑子大姐的样子十分可恶,不忠不孝。偷偷拣起一块土坷垃打过去,但被她一下躲过了,冲二栓一呲牙,好像小鬼儿,吓得二栓正要逃跑。民兵连长赵金武大踏步走来,一脚把妹子揣个马趴,鬼哭狼嚎,又转身把娘的菜刀抢过来,三下两下拧成了废铁。然后小心翼翼的把尿壶丛爹的脖子上摘下来,一扬手扔出十几米,像摔破一个烂西瓜。尿骚味散开来,呛得人们捂上了鼻子。民兵连长赵金武做完了一系列英雄举动之后,转身扶着爹往回走,说:“爹,儿子扶你回去。”黑子爹一下子安静下来,哭着说:“儿子,就你对爹好,就你拿爹当人。”这是黑子不知从那儿钻出来,也跟在爹的后面。黑子大姐从地上爬起来,嘤嘤切切小声哭泣,像虫鸣,像蚊子叫,像苍蝇哼。娘走到她的跟前时,她的哭声一下子大起来。但娘小声地骂了她一句:“你这小表子,别在这儿丢人现眼了。”她的哭声戛然而止。
人群散去,二栓叫住了往回走的华子,说:“再玩一会儿吧。”华子说:“还没吃饭,吃完饭再玩吧。”二栓说:“我也没吃,吃完饭咱们找黑子玩。”
二栓和华子吃完饭往黑子家走,半路上正好碰见黑子往这边走。见了面,华子问黑子:“你爹咋样了?”黑子说:“好了。早上喝了一碗粥,撒了一泡尿,回屋把我哥骂了一顿,怪他摔破了一个尿壶,拧废了两把菜刀。”二栓说:“那你爹是真好了,刚才你爹疯时你上那去了?”黑子说:“我去掏鸟蛋去了,在大井里有鸟窝,你们看。”伸手掏兜,掏出一把粘粘糊糊的东西和几个破了的蛋皮。黑子心痛得眼泪汪汪说:“白瞎了,碎了。”二栓说:“看你又要哭。真没出息,还是民兵连长的兄弟哪。”黑子一听提到他哥,马上就把眼泪擦去了,小胸脯也挺了起来。三个人边说话便往屯中的大井走。华子问黑子:“你姐回家挨骂了吗?”黑子说:“她回家就装熊,给我爸说软话,溜须我哥,我哥都不喜理她,我哥就喜欢我。” 二栓说:“你姐就是电影里的女特务,她敢冲我龇牙咧嘴,看我那天不好好教训教训她。”黑子说:“那我帮你。”华子说:“你们俩儿也打不过她,她是大人。”二栓说:“她是女的,男的都能打过女的。”华子说:“能打过就打呀,男的就好打人。我妈老挨我爸的打。”二栓说:“我长大了就不打人,我讨了老婆,也不打她。”黑子说:“她要是不让你出来玩儿,也不打,我才不信哪。”二栓说:“她要是不让我出来玩儿,我就把她撵到娘家去。”华子说:“那还不如打哪。”二栓说:“那我就打。”华子问:“你打谁?”二栓说:“打我老婆,我也没说打你。”黑子咧开嘴,露出两颗小黑牙,笑话华子说:“二栓,华子想当你老婆哪。”华子推了一把黑子。说:“别瞎说,我才不当他老婆哪,他那么好打人。”
到了小学教师李玉成家房东的那口大井前,井口四四方方,井壁用柳条变成,长着绿茸茸的苔藓。黑子趴在井台上,伸手顺着井壁往下掏,掏出一把乱糟糟的碎草,又掏出一把乱糟糟的碎草,再掏,还是碎草,连个鸟蛋的影子都没有。二栓说:‘别掏了,鸟窝都让你毁了。“可黑子还不甘心,趴在那儿掏个没完。二栓拉了一把华子,两个人悄悄的走开,躲进了不远处的麻地,忍住笑,听着外面的动静。两个人蹲在垄沟里靠的很近,二栓无意中瞥见了华子裤裆里的玩艺,生了气。说:“还不把腿并上,我都看见里面了。”华子一伸舌头,有点不好意思,赶忙把腿并上。亲昵的凑近二栓,说:“你说黑子能找到咱们吗?”二栓说:“别瞎说话,让黑子听见。”蹲得有点难受,身子动了一下。这时,听见黑子在外面大叫:“救人哪,我掉进井里啦。”而后听见井里发出扑通一声。二栓和华子赶忙跑出去,跑到井边往里看。黑洞洞的井底水面晃动着,不时闪亮一下,映着天光。华子吓得哭起来,二栓撒腿往小学教师李玉成家里跑,喊救人。没跑几步,却见黑子慢悠悠的从道旁一丛柳树毛子后面站起来,诡谲的笑着。二栓一下子愣住了,看着黑子,听见小胸脯里的心跳得很快。黑子走出来,有些得意,说:“刚才我扔井里一块大石头,你们真害怕啦。”二栓有些泄气,有些懊恼,又不自觉地对黑子高看了一眼,想他还有这心眼骗人,自己怎么也不会想到。但嘴里仍不服气,说:“黑子你真不是东西,你看把华子都吓哭了。”黑子嘿嘿笑,华子也笑了,夸黑子:“你真有办法,把我和二栓都骗了。”黑子没有说出实情,他这一手只不过是照搬了娘讲的一个故事。
华子
华子
开学了,华子上了小学一年级,还当了班长。黑子也去了姥姥家,二栓一下子觉得日子有些寂寞。有时一个人玩着玩着觉得很没趣味,就会产生一种类似痛苦的东西,就叫娘:“一点意思都没有。”娘说:“这么点的人就觉得没意思,什么时候是个头啊。”二栓说:“是真没意思。我没骗你。”娘连看他都不看他,仍然忙着她那永远忙不完的活计。“没意思就出去玩儿。”二栓没有别的地方可去,走着走着,就拐上了去生产队的路。
在有一天,华子突然不上学了,二栓又有人在一起玩了。二栓问华子咋不上学了。华子说她有病,等病好了再上学。因为有病,家里不让华子出去,二栓就天天到华子家里去。华子愿意学习,不上学了,也在家里写写画画,还教二栓。二栓觉得写字也挺新鲜好玩儿,跟着华子学,华子还给他批分,说二栓脑子好使,比班上许多同学都强。华子隔一段时间就要去检查一次,回来时仍然很高兴,对二栓学说医院里的情形。二栓也注意的听。华子的腿很软,跪坐在那里说话,两条腿在后面分开着,一幅小女人的好看姿式。二栓也试着那么做,可怎么也坐不下。华子自从得了病,好像长大了许多,举止神态像个小大人。二栓很愿意听她说话,对华子非常崇拜。可华子的病好像越来越重了,小脸廋成了一条,没血色。身子也懒得动,不再教二栓写字,自己也不写了。有时二栓去时看见她躺在炕上,好像睡着了,就退出来。次数一多,就不愿意去了。他又有了新的玩伴,小五,发子,大小子。同他们学会了摸鱼,捉蝈蝈,再不到华子家去了。一天,二栓拎着蝈蝈笼子从外面回来,娘告诉他,华子娘来找他,问咋不过去和华子玩了。二栓说:“没意思,她老躺着,我才不和她玩哪。”娘叹了口气说:“华子活不多久了,你就过去同她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