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一出,大家伙立即惊呆了。
“司令,你这是什么意思?”石大寿站起来问,“公干什么?有什么好公干的?”
“正是。司令不可离开,大家都盼着回家呢。”叶延冰大声道。
“不要着急。我是猜的。朝廷总要跟洋鬼子谈判求和。那位一路跟咱们从怀来到太原的吴永县令,曾跟着李鸿章做了好几年事。这次西太后任命李鸿章全权负责与洋鬼子的和谈,吴永给李鸿章写了信,推荐我去协助,我想,李鸿章是有可能点我的名的。因为吴永说我出身于美国,这点很重要。”
“现在最重要的,是我们蒙山军的前途。包括两个层面,其一是我们能不能回到山东。我知道大家都盼着回家,我也是。这两年来,我已经将自己当做了一个地道的山东人了。郑家庄那片地方,就是大家的家。其二就是朝廷如何安排我,只要给我地位,我们蒙山军就有了地位,大家也有了地位。之前要做的,就是为了妥善解决这件事,打洋人也罢,救朝廷也好,都是冲着这两件事来的。我信得过大家,我知道大家也信得过我龙谦。我们从山东出兵的这一段经历,注定要写入历史,我们所做的一切,对的起自己的良心,对的起这个国家,我们这个民族。将来,一定会有人在西沽立一块碑,上面刻上我们蒙山军阵亡将士的名字,让我们的子孙永远记住,曾经有一支军队舍生忘死地在这里抵抗过外国联军的侵略!”
“有人可能想,什么国家民族,离我们太远了。错!你们也看到了,朝廷的军队有多少?比洋人多了好多倍!朝廷的军队没有枪炮吗?手里拿着的是烧火棍吗?为什么打不过洋人?除掉训练不精,军纪不严之外,主要就是心中没有国家的概念,不知道为什么打这一仗,不知道为什么流血牺牲。我们蒙山军之所以能打赢洋鬼子,主要是我们训练好,官兵勇敢,尤其是军官身先士卒。我历来认为,没有不能打仗的兵,只有不能打仗的官!但我们蒙山军,对于国家和民族的观念也差得远,学习教育很不够。一些人是有觉悟的,心里是有国家民族的,更多的人则糊涂着。大家想一想,我们中国人有多少人?我们中国人占着多大的国土?为什么就打不赢西方那些小国家?在座的大部分人对外国不了解,司徒是明白的,英国也罢,德国也好,搁在咱们这儿,也就是一个省的样子,还不一定比咱山东大呢。为什么人家就能漂洋过海地来中国耀武扬威?连咱中国的京城都占了?如果我们不懂这些,北京发生的惨事,总有一天要落在山东头上,落在我们的父老乡亲头上,落在我们头上。所以,等我们返回山东,或者到了新的驻地,我们不仅要进行更加严格的军事训练,而且要进行循序渐进的政治教育。从我们这些人开始,要懂得我们挨饿、受苦、训练、打仗、流血、死亡都是为了什么!”
“弟兄们,咱们离开山东老家的三个月,是非常特殊的三个月。我想所有的人,都有着很特别的感受。说的浅一点,大家开了眼界,见了很多原先连听也没听说的事情。大部分的兄弟,甚至见到了原先只是传说中的皇帝和太后。说的深一点,有些人会想一些原来不考虑的事情,为什么我们中国这么弱?这么穷?看看这一路上经过的农村,都穷成什么样子了?逃荒要饭的,卖儿卖女的,一个十几岁的大姑娘,拿两三两银子就能领走!这他妈的都是什么世道?活生生的人,竟然不如猪羊?大家伙儿都是苦出身,应当能够理解穷苦人的感觉。为什么一样的土地,一样的人,人家外国人就过着那样幸福的日子,而我们中国人就这样穷?司徒可以作证我不是胡说!我们流血流汗,甚至残废牺牲,就是一个目的,让我们,我们的亲朋好友,乡里乡亲,我们的子孙后代过上好日子,不再逃荒要饭,不再卖儿卖女,更不会让洋鬼子打进来随意烧杀奸淫抢掠!我们要建立一个新的国家,建立一支足以保卫我们百姓的强大军队!我们不仅要吃饱肚子,不挨饿受冻,而且要过上比洋鬼子更幸福的日子!我就是冲这个目的活着!我希望我们在座的所有人都和我一样,朝着这个目的去努力!我们有些人可能看不到那一天到来,甚至我们这一代人都看不到那一天的出现,这没有关系,我们不行,就让我们的子孙接过我们的手里的枪,沿着我们的足迹继续干下去!我相信,只要我们团结一致,拧成一股绳,那一天是会到来的!只要这样,才对得起那些死去的兄弟,对的起祖宗,对得起我们流的汗水和鲜血!”
龙谦手下这帮人是吃这一套的,既因为龙谦个人人格的魅力,也因为龙谦总能开启一扇大家未见过的风景。国家,民族的概念的真正形成绝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也不会因龙谦几次演讲煽动便能见效。但现在的事实是,龙谦每次的动员都能起到预期的效果。
等龙谦说完,除了司徒均外,其余人都站起来,七嘴八舌地表示了大致一样的意思,“司令你说了算,你怎么干,我们跟着走便是。”
龙谦望望司徒均,又看看鲁山,决定将这段时间一直埋藏在心底但越来越不安的那件事部分挑明。
“谢谢弟兄们的信任。我龙谦在这儿发个誓,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国家民族以及蒙山军的利益。如有违反,让我死于乱枪之下!”龙谦神情严肃,“弟兄们,最近我听到一些议论,说我带二营主力及古小林、许公持两个连在京城捞了不少钱。我估计这个事你们也听说过。鲁山是问过我的,那天叶延冰吞吞吐吐的,想说又不说,是要问这件事吧?这次从太原往娘子关的路上,张玉林、杜三立都跟我提起过。估计老冯,大寿都听到些风声,是吧?弟兄们哪,我龙谦要感谢你们啊,感谢你们信得过我。因为尽管有这些传言,大家并未将疑虑带至作战行动上!这非常好,很令我感动。没错,我在北京是办了件大事的,抢了一笔银子!有多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留下参谋长、二营长,就是要照看好这笔钱。这笔钱是咱蒙山军全体的,不是谁干谁有份!这点必须跟大家说清楚。周副司令,国柱,老宋,清华他们没有参加,更不知道,他们一样有份!这是咱蒙山军的大规矩,如果没有这条规矩,咱们就走不远,快散伙了!在太原的时候,许公持有些担心,说那笔钱可不少,会不会出什么岔子?我说不会。我相信宁时俊,相信明远、二虎他们,就跟你们相信我一样。谁敢私吞这笔钱,跑到天涯海角也要将其揪回来!钱是咱们全军的,不是我的,也不是在座的。这笔钱用来干什么?这个不消说了,花钱的地方太多了,除了维持咱们部队的开销,更主要的,是要为咱们占据地盘后谋发展创造条件。我有一个大的打算,要成立一个公司来挣钱,像滚雪球一样地滚起来,越滚越大。不仅在国内挣钱,还要跑到国外挣洋鬼子的钱去!挣了钱,我们招兵买马,办厂子,造枪炮,致富咱根据地,到那时候,咱们要人有人,要枪有枪,要炮有炮,横行天下,再不看别人的脸色了。”
“成立了公司,就像钱庄票号一样,大家伙都是股东,公司发展了,大伙儿的股本就增加了。弟兄们提着脑袋跟着我龙谦玩命,我必须考虑大家伙的将来。股本是多少,谁多一些,谁少一些,将来咱们有时间了,再慢慢商议。我龙谦绝不会背着大家吃独食,请大家放心。”
这番话打消了大家的疑虑。
“我就说嘛,司令怎么会做对不起大家的事?你们这些人,还去问司令。我就不问。”冯仑道。
“我们也是为了部队稳定嘛。”叶延冰说。
“延冰说的是。之所以召集大家来,就是给大家交个底,我们这些人,包括留在北京的时俊明远以及蹲守根据地的周毅国柱老宋,是咱蒙山军的骨干脊梁,我们心齐了,队伍就乱不了。但是,你们要管好下面的兵,特别是从山东出来的老兵。北京的事,都给我烂在肚子里。谁走漏了风声,谁就没资格当股东了,不仅没资格,而且等于出卖了咱蒙山军!换来的是什么,朝廷找咱们的麻烦,银子也他娘的飞了!所以,要当心。要跟所有的排长、班长,每个士兵讲清楚利害关系。谁敢乱嚼舌头,就是蒙山军的叛徒。我决不轻饶。各连管好自己的兵,不准再议论了。以前的我不再追究,以后再提这事,就是泄密,以叛变论处。”
“是。”与会的军官郑重答应。
“最后就是我们的归宿问题了。我会想尽办法,让咱们回到山东。我走之后,鲁山全面负责,要派出精干的军官带好新兵连,其次就是恢复军事训练。我估计咱们在这一带还要驻扎一段时间,短则一两个月,长则半年,一定会有结果。必须保持军纪,不准有任何的违反军纪的行为,明白吗?”
“明白。”
这是注定要发生的。三连、十一连参加了北京的打劫行动,他们回到主力之中,很难禁绝消息的传播。龙谦必须找个机会将事情挑明。北京的事后来想起来,确实冒了很大的风险,现在部队离开了太原,驻扎于晋东山区,远离朝廷,反而使他安心不少。龙谦也深知,仅靠一次会议是无法彻底解决问题的,一是从制度上将大家牢牢地绑在一起,二是争取时间,时间越久,对自己就越有利。等自己翅膀硬了,即使朝廷获悉了真相,也得掂量掂量该如何处理了。
后悔吗?龙谦从未后悔。天与不取,反受其咎。既然打定主意在这乱世中闯出一条路,没有钱是什么也办不成的。
散会后龙谦将鲁山与三个营长以及司徒均留下,反复推演了几种可能的变化。详细安排了走后的事宜,尽管他还没有接到任何的消息。部队的衣食住行,过冬的准备,以及与北京方面、山东方面的联络问题。第一步就是派人潜回山东,将蒙山军主力目前的情况告知家里。估计宁时俊已经派人回山东了,而江云应当很快就会与这边取得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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