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了蒙山军大批优秀的将帅,当初龙谦可是挑选了最好的军官出关的啊。但是鲁山表现了罕有的忠诚,而且,在建国之际甘愿离开中枢再次出镇北疆,这是何等的襟怀?陈超曾经替龙谦想过,至少要给鲁山国防部长或者陆军部长的要职,否则不足于酬其功。可是龙谦还是将鲁山派出去了,而鲁山二话不说就带着家眷启程了。外蒙收回了,而这员为蒙山军建国立下绝世功勋的大将军却意外地阵亡于北疆……如果鲁山有野心,鲁山的死就再好没有,成全了君臣之义,消除了可能发生的内患。但现在这样忖度人家就太小人了,如何对得起鲁山的在天之灵?
“没有办法,在其家人身上补报吧。”陈超从来没有见龙谦如此伤心。
“只能如此了,他父母双亡,兄弟姊妹失散,只有一妻一子,我决定亲自抚养鲁山的遗孤……”
龙谦拒绝了王明远出镇北方军区的请求,而是将石大寿派回了关外。以石大寿的资望,虽然出身北方军,但能不能镇住北方军诸将,陈超心里也没有底。
陈超的思路回到了起初。改朝换代不止是招降纳叛,更不可少的是整肃,用铁血手段来消除异己,否则不足以稳定局势,不足以巩固新生政权。
那么,追捕刺客和追查指使者就是一个借口了。可是,时机合适吗?在唐努乌梁海之战尚未见分晓,与俄国爆发全面战争的当口开始国内的整肃合适吗?如果和俄国真的打起来,国内哪些失败者,满清余孽、民党,包括北洋系,会不会借机兴风作浪?
显然,这三派势力就是龙谦的目标。显然,江云已经领会了龙谦的意图,所以刚才直接点明了满清和民党。但北洋呢?动不动?是没有证据还是江云另有考虑?
第三就是如何办了。
刚才龙谦说了,此事交给自己完全负责,这是什么意思?他不管了?让自己冲在前面为他“背黑锅”?他不怕“背黑锅”,既然他答应出任警政部长,他就做好了必要的准备,他和别人不同,他的身份决定了他必须为龙谦考虑。
龙谦不止一次说过,政治就是妥协的艺术。真理和谬误往往只有半步之遥。所以,整肃不仅要有底线,而且要有主次。龙谦只是撂了那么一句话,目标如何确定,分寸如何掌握,都是不小的难题。
陈超感到了头疼。他第一次尝到了权力的异味。他知道,即将展开的整肃将决定无数人的生死荣辱,不仅给刚经历了开国大典欢乐的北京,甚至全国带来一场震动。
当你可以轻易决定他人生死的时候,除了极个别心智失衡的人,大部分人会有陈超同样的感觉。
“部长,”王月蝉站在门口轻声报告,“许副部长已经到了。”
“哦,请他们进来吧。”陈超使劲搓了搓脸。
正文 第三节 端方
出任共和国交通部长要职的前清重臣端方字午桥,号陶斋,今年虚岁整五十。据说他的祖先是抬旗汉人,本姓陶,端方给自己取了个号为陶斋,即是不忘本之意。
5月2号晚上,用过晚饭的端方正在对着一幅全国地图发呆。他在琢磨着下午铁路建设研讨会上总统的发言。
“……交通部的工作重点是铁路而不是公路,铁路是什么?是国民经济的大动脉!你们不要看了山东几条水泥公路就心里痒痒,不要因为铁路建设现实存在的技术、资金等问题畏手畏脚,换个思路看,铁路建设对国民经济的促进作用是巨大的,它不仅可以为过剩人口解决结业问题,而且可以拉动国内若干行业的发展。更不能因为列强的干涉就害了怕。没错,因为满清的无能,很多铁路被列强参股控股甚至控制了,那又怎么样?已经控制的想办法收回来,新线建设不要犯以往的错误就可以了嘛。诸位一定要明白,承担国家交通重担的是铁路而不是公路,公路只是铁路的补充而已……交通部要设立铁道局,铁道局内部要设立规划和勘探分局,专门负责全国铁路的规划和建设,规划很重要,一定要有一个长期规划,五年的,十年的,甚至三十年规划都要拿出来。美国的领土没有我们大,但人家的铁路运营总里程超过了一百万公里,我们才多少?林林总总加起来,有没有三万?所以你们要有雄心壮志,三十年为期,建设一个覆盖全国的铁路网。眼下的铁路如何建设?我的意见是抓好三个项目,一个是津浦铁路,一个是粤汉铁路,另一个就是川汉铁路。这三铁路都有不错的基础,哦,川汉路难度大,基础也差一些,比不得其他两条路,但川汉路的建设涉及到西南经济与国防,意义极为重大,一定要搞好。说到国防,大家都知道了,国防军在唐努乌梁海与俄国人打了几仗,歼灭了他们一个师,打垮了另外三个,仗是打胜了,但远征军不得不退回来,为什么,因为后勤跟不上!如果有一条北京到库伦的铁路线,情况就完全不同了。最近有谣言说远征军失败了,被俄国人消灭了,没有那回事!鲁山将军牺牲是事实,但远征军却打了大胜仗!侵略唐努乌梁海的俄军被打垮了!话题扯远了,还是回到铁路问题上,端方部长几年前曾出洋考察了十几个国家,都是经济发展第一流的强国,虽然主旨不是铁路,但列强的铁路建设是亲眼看到了,大家要鼓足信心,在端方部长的领导下制定好长远规划,更要抓紧开始具体的行动。至于资金问题,不外三个解决渠道,第一是财政拨款,第二是民间筹资,第三是向列强贷款。跟大家讲实话吧,依靠中央财政是不行的,段部长就在这里,国家的财政状况他最清楚,暂时,不,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我们的财政会很紧张,这也是我累次强调政府建构要精简,再精简,开支要压缩再压缩的原因。所以,资金问题要着眼于另外两条路,具体方案,请方总理组织有关部局专题研究。但是,我强调一点,国家再穷,铁路建设也要上!否则我们就连满清政府也不如了!最后告诉大家一个消息,国防部,总参谋部已经在研究组建铁道兵部队了,这支部队是用来建设铁路的!考虑到我们国家地理复杂,全国就那么几块平原,爆破、架桥都是技术活,危险活,组建隶属于国防部的铁道兵部队是完全必要的,很快,端方部长手里就有一支建设大军了……”
端方已经收起了对总统曾经有的轻视。曾经认为那个人不过是个赳赳武夫而已,靠着枪杆子夺取了大清的江山。现在呢,虽然接触不算久,也不算多,他已经承认,那个人文治功夫相当不错,胸有丘壑,对好多领域都有独到的见解。最大的本事是藐视困难,似乎一切困难都不在话下。他总是从总统那里听到一些新鲜词语,比如铁路是国民经济的大动脉,非常形象贴切。当然,端方每次听到总统贬低满清还是不舒服,有什么办法呢?大清被人家推翻了嘛。但总统对他是尊敬的,不仅私下,更在于公开,坚定地支持他,为他撑腰。
任命他为新政权的部长虽然有政治上装点门面的意思在里面,端方还是感到舒服。这种舒服是多方位的,比如礼节,共和国消除了大清朝廷那套繁琐的礼仪,用不着三跪九叩,最多就是鞠个躬,握个手而已,很多时候,面对新朝最高执政者,连这些礼仪也用不着,特别是总统那些旧部更是如此。最令端方感慨的是总统那种西方式的平等态度,甚至连侍者上一杯茶都要说声谢谢。
端方答应出任新朝部长既不是宗社党的卧底,也不是卖身投靠。最近有人总是翻他的“旧账”,深挖他的身世,将他出任新朝部长归结于他的血统。这一点却是错解了他。之所以答应总统,是因为海晏堂的一次家宴,一次推心置腹的长谈,总统夫人亲自下厨,亲自为他布菜端盘子令他受宠若惊尚在其次,关键是总统对满清的评价以及对他个人评价令他动心了,那是一种难得的公道,将大清的失败放在一种历史的大环境中去看,去评价。这种评价和结论是闻所未闻的。端方承认总统说的是对的,满清的失败在于落伍,在于无视世界潮流的变换而固步自封,在根本体制不做变革的情况下,别说是出一两个能吏,就是满朝都是清官能吏也不行。还是总统说的对,那种腐朽的体制下,绝不肯能出现大批的清官能吏。端方虽是正白旗满人,但他不是靠着祖荫,而是从科举进入官场的,几十年来,官是越做越大了,经历的事情也越来越多,思想也偏离了满清主流,戊戌年间他曾赞同康梁变法,靠着荣禄的庇佑躲过了后党的清算,没有受到牵连。但他已经看清了,大清朝不做彻底的变革,亡国无日了!所以,他在参与五大臣出洋考察宪政后,力主实施宪政改革,因此成为了满清贵胄中的宪政派领袖。
总统在那次气氛极好的家宴上对他说,如果戊戌年或者更早一些实施宪政,历史完全是另一副样子了。但那只能是一种假设,戊戌变法的失败也不是康梁的轻佻无谋,更不是能归咎于后党。变法失败的根本在于满清最高统治者改革政治的核心是保存满清的统治权,是将家天下的历史延续下去,这个前提下,变法就不可能成功。你也看到了,慈禧太后从太原回京后搞出的新政比康梁的主张走的更远,也涉及到了政治革新的核心,但就立宪而言,满清最高当权者一直采取拖延的法子,形势逼的紧了,步子就快一些,下面安静了,上面又开始动摇。直到局势不可挽回,大家一起完蛋。
国家是全国民众的国家,政权是全国民众的政权,家天下的做法绝对是走不通的。蒙山军取得了天下,但天下却不是蒙山军一家的,我这个总统也不是终身总统嘛。宪法制定小组搞出的第一稿为我量身定造,就被我否决了嘛。蒙山军搞不好国家,就主动下台,将国家交给更由能力的人来搞,这才是明智的选择嘛。你在两湖和两江的做法,证明了你是一个有抱负的官员,你在两江搞了暨南学堂,到处建立师范学院,还搞了省级的图书馆,甚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