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样年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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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样年华- 第10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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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我们不得不挤着公共汽车去往昌平。
    学校周边坐落着许多民房,那里暂居着大量民工,他们每日早出晚归,同我们一起挤公共汽车。他们在车上遭受许多北京妇女的白眼儿,被认为肮脏、野蛮、没文化,在这里我很愿意为民工打抱不平,虽然他们会在公共汽车上抢座位,但绝没有泼辣的北京妇女抢得凶,民工们坐一会儿仅是为了缓解疲劳,还有许多繁重的工作在等待着他们去做。他们并不野蛮,不会像北京人那样,因为一点儿鸡毛蒜皮而骂得不可开交,他们会同乖巧的小学生一样,一动不动地坐在椅子上,双手交叉,夹在两腿之间,上半身微微弯曲,像个痛经的小姑娘,双眼茫然地注视着窗外,看着车水马龙的街道和一座座现代化建筑。没有他们,这些高楼大厦就不会拔地而起。如果有人把民工比喻作大粪的话,我就要把北京比喻成一块贫瘠的土地,庄稼一枝花全靠粪当家。
    每日同我们挤公共汽车的还有白领女士,她们总是在上班规定时间前几分钟才到站,下车后匆匆跑向地下通道或天桥,长发迎风飞舞,高跟鞋走在水泥路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皮包在她们的肩上或手中摆动,并不时地伸出手腕看一下时间,我想这些白领女性中的多数是为了多睡一会儿觉才如此狼狈的。
    与白领丽人相比,我们的实习就轻松许多,工程师和技术员正忙于单位分房,无暇顾及我们,只是偶尔带领我们去参观一下车间的生产,然后便让我们自由活动。
    我们对齿轮车间情有独钟,因为那里有个女员工长相颇似巩利,凡遇无事可做时,我们就会跑到那里找她聊天。开始她对我们还很热情,总是放下手中的活,同我们海阔天空地畅谈,但当她因为生产的齿轮数量减少和质量不过关而被厂长扣罚奖金时,对我们便不再一如当初,无论何时去找她,她总是半阴着脸,一副爱搭不理的样子,我们只得不再找她,呆坐在办公室里无所事事。有时,我们会买几包烟,大家围坐一桌,一根接一根不停地抽,直到屋里弥漫的烟雾让我们分辨不出彼此。
    终于熬到中午,同学们迫不及待地拿着饭盒奔向食堂,午饭已成为我们一天生活中最重要的部分。吃过午饭,我们会和工人们在操场上踢一会儿足球,他们采用的是全攻全守式粗犷型打法,我们惯用稳守反击,经常以柔克刚。
    踢球的时候,工厂的广播站会播放一些工人中间的文学爱好者撰写的散文,播音员并不标准的普通话通过吊在树上的大功率喇叭传出来,响彻整座工厂。散文的内容经常先以开门见山的形式描绘春天美景,然后由刚抽芽的柳条或明媚的阳光联想到工厂自身的发展,继而升华到祖国正在改革开放的春风下蓬勃发展,全国上下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每当一篇散文读到画龙点睛之处时,我们就会因为提不起精神而被对手灌入一球。
    一个月的生产实习在百无聊赖中即将结束,校方规定我们在实习过程中写周记,本以为只是说说而已,可在实习结束的前一天,老师却要求每人必须上交五篇周记,否则按旷工处理,于是大家背起书包,纷纷奔赴教室补写周记。
43
    在天气逐渐热起来的时候,期末考试再次降临,我本想好好复习,争取全部通过,然而有一件事情不仅干扰了我的复习,还导致我一门功课缺考——周舟到了日子却没来月经。
    我像农民兄弟盼望雨水从天而降般盼望着经血尽快从周舟的腹中流出,然而苦苦等待了几天后,依然没有来临的迹象,我开始有些发毛,甚至想学农民兄弟的样子,给龙王爷烧柱香,让我如愿以偿。
    钟风学的是医学,我也不在乎他的道行深浅,急于向他寻求救我于水深火热之中的办法,钟风本着治病救人的职业道德,在翻阅了三天三夜各种医学书籍后,跑来告诉我:“有可能是怀上了,要尽早去医院检查,越快越好。”
    我问:“能不能不去医院,自己检查。”
    钟风说:“可以,有一种试纸能够检测出来。”
    我说:“哪里能搞到这种试纸?”
    钟风说:“我们学校妇幼保健专业的实验室里就有,回头我帮你找几张。”
    我急切地说:“别等回头了,现在就去,你不说越早查出来越好吗?”
    钟风说:“行,我现在就去。”
    晚上,钟风风尘仆仆地出现在我面前,手里攥着一条试纸说:“搞到了。”
    我拿过试纸看了看,问:“这东西怎么用,和PH试纸一样吗?”
    钟风说:“差远了,PH试纸测的是酸碱度,这种试纸测的是阴阳性,阴性是一道线,说明没事儿,如果是两条线,那就是阳性,得去医院了。”
    我说:“怎么听着这么复杂,什么乱七八糟的?”
    钟风说:“你也甭管那么多了,你就记住了,一道线是小队长,没事儿,两道线是中队长,有事儿。”
    “那要是三道线的大队长呢?”
    钟风说:“扯淡,哪有三道线的,只能是你眼花了。”
    “哦,我记住了,小队长没事儿,中队长有事儿。”
    钟风说:“别记错了。”
    我说:“知道了,噢,对了,是化验唾液吗?”
    钟风瞪着眼睛说:“你丫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化验尿!”
    “尿?”
    “对,晨尿最佳,明天早上就可以化验。”
    第二天上午10点钟,我有一门考试,但已无暇顾及,早早地起了床,拿着试纸去找周舟。
    周舟在我来之前刚刚小便,现在内存不足,无法化验。我陪着周舟在食堂喝了一碗豆浆,她仍然没有感觉,我只好又买来两碗豆浆。
    第二碗豆浆喝到一半的时候,周舟说:“豆浆没味儿,你去放点儿糖。”
    我说:“将就喝吧,一会儿验出个糖尿病怎么办!”
    周舟说白豆浆喝不下去,我又去给她买了一块酱豆腐。周舟喝了两口,又放下碗说:“喝不下去了。”
    我看周舟的确为难,便端起碗,将剩下的豆浆一饮而尽。
    喝完后我感觉腹胀,跑去厕所小便,在排遗的那一刻我想,如果化验我的尿会是什么结果呢?结果当然是一道线,如果是二道线的话,我的身体和试纸必有一个出了毛病。
    周舟在喝完那碗豆浆后的半个小时终于想上厕所了,我们为了找到一个盛尿的器皿特意买来一杯可乐,倒掉液体,留下空纸杯,周舟拿着它走进厕所,我忧心忡忡地等候在门外。
    一会儿,周舟洗过手出来,挽起我的手说:“走吧。”
    没走几步,我突然意识到周舟的手里并没有拿着纸杯,我问:“尿呢?”
    “哎呀!”周舟恍然大悟:“我把这事儿给忘了,没接。”
    “那纸杯呢?”
    “还在厕所里。”
    尿是无论如何要化验的,我和周舟继续为憋尿而努力,这是我第一次感觉尿竟然如此珍贵。听说吃西瓜利于排尿,我又跑到校外的西瓜摊买来一个大西瓜,看着周舟大口大口地将它吃掉。
    一个小时后,吃下去的西瓜产生效果,周舟又要去上厕所,进门前,我叮嘱她千万别再忘了正事儿。
    片刻后,周舟端着可乐杯出来,我们决定去一个隐蔽的地方化验。没走几步,遇到杨阳迎面跑来,他冲我喊道:“马上就考试了,你干什么去?”
    我说:“这就去。”
    杨阳看到周舟手中的可乐杯,说:“给我喝一口,渴死我了。”
    周舟拿着可乐杯不知如何是好,我接过它,装作不小心的样子,把它跌落在地。
    杨阳说:“你丫真浪费,我考试去了。”然后跑向教室。
    我和周舟心酸地望着洒在地上的尿,怅然若失,就像泼出去的水,无法再收回。
    我建议周舟再吃一个西瓜,她说吃不下去,肚子胀。我一摸,周舟小腹处果然隆起一个小包儿。
    我说:“要不然咱们去医院检查吧!”
    周舟说:“不去,不好意思。”
    “那咱们也不能拖着呀,你愿意看着肚子一天天大起来吗?”
    周舟神情紧张地说:“讨厌,都是你不小心点儿。”
    我说:“是我的错,怪**作失误,既然问题出来了我们就要面对。”
    周舟说:“我去医院不知道跟大夫说什么。”
    “我更不知道说什么了,实话实说就可以。”
    周舟点点头。
    我们紧攥着对方的手,走在去医院的路上。
    到医院门口的时候,周舟停下来说:“我不敢进去。”
    我安慰她:“没事儿的,我陪你进去。”
    周舟将头抵住我的肩膀说:“我害怕。”
    我抚慰着她的头发说:“事情过去就好了,走吧!”
    “嗯。”周舟拉起我的手。
    刚刚踏进医院的门,周舟又站住了,说:“等会儿。”
    “怎么了。”
    “有感觉。”
    “什么感觉?”
    “来了!”周舟捂着肚子向厕所跑去。
    我像被春雨滴在脸上的农民一样,感到无比幸福。我想,月经同石油一样,没有压力是出不来的。
    我看了一眼手表,11∶20,考试即将结束,但我此刻的心情却比考了100分还要畅快。
    周舟来潮后,我全身心投入到复习中,不愿再出现不及格科目,补考已浪费掉我的太多精力。
    此时的我比大一的时候成熟了许多,那时我还在不遗余力地为办缓考而冥思苦想,却不将精力用于复习,每年还要为补考继续看书。现在,我懂得背着抱着一样沉的道理,与其开学补考,不如期末的时候多用点儿功,一次通过,但如果有捷径,还是要走的。
    我和杨阳找出刘小康的电话,与他约好在学校门口见面,以350元的价格购买两份考卷和答案。
    我们坐在学校门口的马路牙子上等着刘小康,他戴着一副墨镜出现在我们面前,没有停留,只说了一句:“跟我走。”便快步向别处走去。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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