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大人赶紧说:“是啊是啊,外面的人都说他脑子有毛病,不管什么事,你越求他,他越变本加厉。这几家米行不求他还好,越求他就把米价压得越低。据说求一次,就再压低一次。就这样,只用了一、两年,就把其他几家小米行全拖垮了。现在只剩下一家盛记还勉强维持着。”
说到这里几位荆州官员全恍然大悟地说:“难怪他能把米价压得那么低,还能持续一年以上。他是石崇的小舅子嘛,背后有巨大的财力支撑,自然就不怕先亏上一两年了。”
这时太子说:“可是我们在江陵的时候,明明看到那家叫盛记的米行,生意也很兴隆啊。”
郭大人笑着说:“盛记我们本来都以为支撑不了多久的,结果盛记的老板情急之下,使出了奇招。”
“什么奇招啊?”“把他的女儿嫁给了楚王做侧妃,得到了楚王的大力支持。现在,虽说盛记始终比梁记差一点,但也称得上第二了。”
说到这里,大家心里其实已经明白了,这哄抢米的,多半就是盛记派的人了。
第五章 第十九节 汉阳街头
如果这个盛记米行是仗着楚王的势,想趁机抬高米价,甚至对降低米价的梁记进行哄抢、打压的话,这件事就好办了。
因为楚王司马玮是太子的弟弟。初封始平王,去年才被改封为楚王并被皇上恩准来到楚地…………他的封国。
楚王的母亲审美人,原本只是一个普通的宫人。偶尔得幸生下楚王后,才被册封为美人。审美人在宫中连九嫔都算不上,自然毫无势力。想不到她的儿子一被封为番王,就纵容家人胡作非为。
太子一听说了楚王的名号,立刻一脸怒气地对张泓说:“你去把楚王叫来。我们费尽心力,好不容易才把米价降下来,他倒好,居然暗地里支持家人捣乱。”
我想了想说:“殿下,楚王的母亲审娘娘也跟他一起来了。审娘娘虽说名位不高,但年纪好像比先皇后还长几岁,算是宫里的老人了。不如,我们亲自去一趟楚王府吧。”
太子听了,正中下怀,赶紧改口说:“你说得很对,既然审娘娘在楚王府,我们就亲自跑一趟吧。”
我就知道,能到处走走看看,他当然求之不得了。一开始齐王和杨太傅他们不放心,想跟着去。可是他们跟着,还有什么搞头呢?我还想带太子在汉阳街上玩玩呢。
最后,齐王他们去了梁景仁的别墅,我和张泓陪着太子去楚王府。
我们只坐了一会儿车就下来了,叫张泓先随车去通知楚王。我和太子带了几个随从徒步前行。
汉阳这边的灾情果然比襄阳那边严重得多,街上的店铺关了一半。开着的,也货品稀少。总之是一片萧条景象。
我们选了一家中等规模地杂货店。特意进去问店主:“为什么货架空了一半呢?难道现在连货都进不到了?”不会只是一场水灾,就让民间连日用品都匮乏到这种程度了吧?
店主苦笑着说:“货是有进的,就是价格太贵。。网;手机站wap;.cN更新最快。进了,也卖不动。这里的人家产都泡在水里了。富人变穷人,穷人变没人。”
“变没人?”太子不解地嘀咕了一句。
“饿死了,自然就没人了。”店主毫不在意地说。
我心里一阵难过,这大灾之年,连死人都稀松平常了。
店主抬头看了看我们说:“听你们地口音。是从北边来的吧?唉,好久没看到从北边来地人了。现在的人都是从南往北跑,难为你们还肯到我们这里来。”
我问他:“为什么都要往北跑呢?这里虽然遭了水灾,但现在水势已退,还赶得及插上一季晚稻呢。我们刚刚一路走来的时候,看到好多房子也还没倒,只要收拾一下就可以住人的。在家里守着房子,种着庄稼盼收割,难道不比离乡背井要好得多?”
店主摇了摇头说:“如果真像你说的那样。谁都不会走地。可是,现在连我都准备走了。”他扫视了一眼自己的店子,“等我把这些货再卖掉一些。我就走。”
“为什么呢?”
“因为这里还会有大水,大水之后。接下来还会有大瘟疫。”
“谁说的?”谁这样胆大妄为。妖言惑众?
“不知道,反正现在都这样传着。我看你们也快点回北边去吧。此处不是久留之地。”
从杂货店出来,我和太子半天没有说话,心里都沉甸甸的。
天灾已经让朝廷穷于应付了,如果还有人趁机造谣生事,趁机激起民变,南方情势必危。
两个人正无言地在街上走着,突然耳边传来了一声惊喜地低喊:“太子妃?”
一群人从后面赶了上来,我回头一看,原来是梁景仁。
明明我跟太子一起的,居然只喊我,不喊太子,这还像话吗?
懒得搭理他,我拉着太子继续往前走。
梁景仁追了上来,拦在我们面前,还是只问我:“我喊你呢,为什么不答应我?”
因为人在街上,我也不好大声喝斥他。只得耐住性子问他:“那些围住太守衙门的人现在散了吗?”
“早散了,我亲自出马,还有什么搞不定的。”
这梁景仁,委实十分讨人嫌,说的每一句话都那么欠扁。你现在是在太子和太子妃面前啊,就不能稍微谦虚点,低调点?
我偷偷看了太子一眼,让我大吃一惊地是,他不仅没生气,反而还和颜悦色地问:“那几个被抓起来的人是怎么处置地?”
梁景仁也愣住了。他也没想到,他不理太子,太子还主动跟他说话,只得不好意思地回答说:“还关着的。”
我有点好奇了,“那几个人还关着,外面围着的人怎么肯散呢?”
梁景仁得意地笑道:“因为小臣我使了一个妙计,就叫着:釜底抽薪。”
我强忍着一拳打过去地冲动,他那扬扬得意的笑脸,真地不是普通地碍眼。
他接下来用更得意地声音说:“盛老头以为我怕了他的美人计,其实我是故意留着他地。有个对手斗着玩玩,日子才没那么无聊。想不到他居然蠢到派人哄抢我的米行!那对不起,游戏不好玩了,我就会彻底毁了它。”
对不起,我又想打你了。这梁景仁,总是能轻易地就能让我变得很暴力。
就在这时,远远地驶来了一辆马车,在我们身边停下后,车上跳下来一个人冲着我们喊:“主子,主子,快上车,楚王府出事了。楚王殿下哭着要寻短见,审娘娘拉都拉不住。听我说两位主子来了,求我快点接两位过去解劝呢。”
我已经隐隐意识到什么了。回头见梁景仁正偷偷摸摸想溜走,我大喝一声:“你给我站住!是不是你干的好事?”
“小臣干的好事太多了,比如捐钱捐米,平抑米价,为官府平息事端……等等等等,不胜枚举,太子妃殿下是不是要论功行赏啊。”
“你,你,你……”
“小臣正听着呢。”
“张泓,起驾,我们快去楚王府。”
努力按住胸口告诉自己:某些人,就只当没看见好了。
更让我想不到的是,坐进车子后,太子居然说:“我喜欢这个梁景仁。”
我眼珠都快鼓出来了:“为什么啊?”
太子一笑道:“他很真。”
“就因为他不肯奉承你?”
“不是。南风你想想,他虽然说话气死人,可是他真的帮了我们好大的忙。跟他比起来,那些地方官员,每天只会跟屁虫一样跟着我们阿谀讨好,实际上帮了我们什么了?”
是的。
我的太子夫君,总是最敏锐的,有着一般人看不到的智慧。
第五章 第二十节 身陷楚王府(一)
飞车赶到楚王府,一下车,就看到审娘娘焦急地迎上来说:“太子殿下,太子妃殿下,你们一定要帮我劝劝他。我就这么一个儿子,要是他怎样了,那我还活着干什么?”说着说着,眼泪汪汪地就要给我们跪下去。
我和太子忙一人一只胳膊把她拉起来,然后搀着她往里走。
按照君臣之礼,嫡庶之分,她是该给我们下跪的…………即使她是长辈也一样。
也只有某些胸无点墨又不学无术,只有一身铜臭味的奸商,才完全不懂礼仪,不知进退,胡搅蛮缠,胡作非为。
我不自觉地摇了摇头,跟着审娘娘往里走。
一直走到内室,才看见楚王司马玮直挺挺地躺在竹榻上装死,一屋子的酒气。
不是说寻死的吗?难道现在新发明了一种寻死方法:喝酒醉死?
审娘娘走过去拍着他说:“玮儿,玮儿,你皇兄和皇嫂来了,你快起来见过皇兄皇嫂。”
喊了又拍,拍了又喊,只换了几声猪一样的哼哼。
太子皱着眉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啊,让他变成了这个样子?”
审娘娘唉声叹气地说:“说起来都丢人,就是为了一个小妾。”
我说:“是不是盛记米行老板的女儿?”
审娘娘吃惊地说:“原来连太子妃也听说了?”
我点了点头,“那现在,这盛家女儿是死了?还是跑了?”
如果盛家女儿死了的话,这梁景仁就真的太胆大妄为、目无王法了。
审娘娘嗫嚅着说:“其实都没有……”“既然都没有,那她现在人呢?”也许把她找来好好谈谈。问题就解决了。
唉,我们是来赈灾的,也就是说。是为朝廷大事来的,却跑到这里为司马玮解决个人情感问题来了。。手机小说站http://wAp。.CN更新最快。
审娘娘眼神闪躲着。似乎有什么难言之瘾。
真是急死人了,这都什么时候了。这些人,到底没有一点点大局观念?
楚王身为一方诸侯王,在这样地大灾之年,夙兴夜寐尚且唯恐不能为国效劳、为民兴利。他居然为了一个小妾。什么都不管不顾,把国事、亲恩通通抛之脑后,在家里玩起了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把戏,简直丢了整个司马皇族的脸。
我一腔血气直冲脑门,回头对奴仆喝道:“快去给我提一大桶冷水来审娘娘不忍地看着儿子,用恳求地眼神看着我,“太子妃,这样行吗?”
太子这次倒表现得很果断,伸手把审娘娘拉开说:“娘娘就把玮弟交给南风吧。他现在这个样子,的确需要好好清醒清醒。”
水提来了,大家都退到一丈之外。我一整桶水兜头倒在司马玮脸上。
他打了一个激灵。猛地坐了起来。先茫然地向四周望了望,待望见我和太子时。眼睛眨了眨。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