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尔摩斯看了看錶,说:“咱们现在去还太早。在咱们经过第一个小酒店时吃一份三明治,喝一杯威士忌也误不了什么事。”
我们再回到那个气味不佳的花园时,圣尼古拉斯教堂的大钟正打十点。在雾中,整所房子都暗无灯光,只有楼上的一个窗户有一点微光。福尔摩斯说:“那是威尔逊小姐的房间。但愿这一把砾石能把她叫醒而不致惊动家里的其他人。”过了一会儿,传来了开窗户的声音。
一个颤抖的声音问道:“谁啊?”
我的朋友温和地回答说:“是夏洛克·福尔摩斯,威尔逊小姐,我必须马上和你谈话。这里有旁门吗?”
“在你们左边的墙上有一个。究竟出了什么事?”
“请你立刻下来。什么也不要对你的叔叔讲。”我们顺着墙摸索到门前时,正好威尔逊小姐打开门走了出来。她穿着晨衣,头发披散在肩上。她那双受惊的眼睛透过手中拿着的蜡烛发出的光看着我们,她的影子在她身后的墙上颤动跳跃着。
她喘着气问道:“福尔摩斯先生,有什么事?”
“如果你按照我的指示行事,一切都会很顺利。”我的朋友平静地答道。“你叔叔在哪里?”
“他在他的房间里。”
“好。你搬到你那已故的弟弟的卧室去,我和华生医生要佔用你的房间。”他又严肃地说:“如果你珍爱你的生命你就不要离开那个房间。”她啜泣着说:“您把我吓坏了。”
“放心吧,我们会照顾你的。在你回去之前,问两个问题。你叔叔今晚去看你没有?”
“看了。他带着佩珀林诺,把它放在我屋里那个鸟笼关着的其他鸟当中了。他说,因为这是我在家的最后一夜,所以他要尽全力使我享受到最好的消遣。”
“哈!正是这样。你的最后一夜。威尔逊小姐,请告诉我,你究竟是否有你母亲和弟弟得过的那种病?”
“心脏衰弱吗?我得承认,我有。”
“好吧,我们陪你悄悄地上楼,到楼上你就躲到你隔壁那个房间里去。来吧,华生。”靠珍妮特·威尔逊的蜡烛光亮,我们悄悄地到了楼上,走进之前福尔摩斯检查过的那个卧室。我们的同伴在隔壁那个房间里收拾她的东西,我们等着她。这时,福尔摩斯走过去,掀起盖在两个鸟笼上的布的边缘,看了看正在里头睡觉的小东西。
“人类作恶时竟有这样无边无际的创造能力。”我看到他在说这话时,面部表情是很严峻的。
威尔逊小姐过来安置好以后,我跟着福尔摩斯走进她原来住的那个房间。房间虽小,但布置得很舒适,点着一盏沉甸甸的银制油灯。一个鸟笼正挂在一个镶着瓦的荷兰火炉上面,里面关着三只金丝雀,它们看到我们走近时,都暂时止住鸣声,扬起了金黄色的头。
我们坐下时,福尔摩斯小声说:“华生,我看咱们最好先歇上半个小时。劳驾把灯吹灭了吧。”
我不同意。我说:“可是,亲爱的朋友,如果有危险的话,这样做岂不是发疯了吗?”
“在黑暗里不会有危险。”
我严厉地说:“你坦白地对我讲明白了不是更好一些吗?这几只鸟是为了达到某种罪恶目的而放在这里的,这你已经说清楚了;可是,灯光下又会出现什么危险呢?”
“对这事,我有我自己的想法,华生。可是,咱们最好还是等着瞧。我还想提醒你注意炉顶上炉膛口那里用铰链连着的盖子。”
“看起来那是非常正常的装置。”
“是这样。可是,一个铁炉子上装着一个马口铁盖子,这里面难道没有用意吗?”我一下子明白了。我大声说:“老天爷,福尔摩斯!你是说,西奥波尔德·威尔逊这个傢伙利用地窖里和各个卧室里的炉子上互相连通的烟囱来散布致命的毒物,目的是想消灭他亲属来谋取财产。为了这个,他那间卧室里才使用壁炉的。我全明白了。”
“嗯,你说的和事实相差不远,虽然照我的看法,西奥波尔德先生比你想像的更残忍无情。他具有使谋杀成功的两种必不可少的性格--残忍和富于想像力。现在,把灯吹灭,老朋友,咱们歇一会儿吧。如果我对问题解释得不错,咱们的神经在天亮之前还要经受最严峻的考验呢。”
在黑暗中,我靠在椅背上,一方面为自己身上带着左轮手枪(从塞巴斯蒂恩·莫兰上校案以来,我一直这样做)而多少感到一些安慰,另一方面在想着应该如何解释福尔摩斯的话中所包含的警告。可是,我一定是比我自己想像的还要疲倦。我的思想越来越混乱,最后竟睡着了。
我醒过来了,因为有人碰我的胳臂。灯已经又点着了,福尔摩斯俯身对着我,他那长长的黑影子被灯光投射在天花板上。
他小声说:“吵醒了你,太抱歉了,华生。可是,责任要求我这样做。”
“你要我做什么?”
“静静地坐下听着,佩珀林诺又唱了。”
这样的守夜真使我难忘。福尔摩斯把灯罩斜翘起来,让灯光照到对面窗旁的墙上,也照着镶瓦的大炉子和挂着的鸟笼。雾气很浓,灯光透过玻璃以后就消失在向玻璃翻滚着扑来的发光的雾中了。
由于有一种灾难即将来临的预感,我的心情不舒畅。即使没有从鸟笼里发出的那种可怕的起伏不定的声音,我已经感到周围环境够令人压抑的了。那种叫声是一种哨音,开始时是带着喉音的低音,逐渐升高成为像一个巨大的酒杯发出的响彻全室的单个音符,它反覆不已,具有催眠力,似乎能使人在不知不觉中忘却一切,我的思想也飞到被雾气包围着窗外,飞到异国繁茂丛林的深处去了。
我已把时间都忘了,只是在鸟叫声忽然停止时,那种随之而来的寂静才使我回到现实中来。我向房间的那边看去,刹那间,我的心脏猛地颤了一下,接着就像是完全停止了跳动一样。
火炉盖正在慢慢地升起。
说我是一个既不神经质又不容易受影响的人,我的朋友定能同意;可是,我得承认,当我坐在那里,手抓着椅子边,眼看着那个可怕的东西逐渐爬上来时,我的四肢竟有一小会儿无法动弹。
火炉盖已翘起一英吋或者还要多一些,这就出现了一条缝,有一堆黄色像棍子一样的东西在缝那里探来探去地要找个支撑点。一刹那间,它出来了,一动不动地站在炉面上。
虽然我看到南美洲的食鸟塔兰图拉毒蜘蛛时都觉得恐怖,但和现在在这间点着灯的房间里出现的这个令人噁心的东西相比,它们简直就太不足道了。它伸展开时比一个大号的菜盘还大,坚硬、光滑的身子是黄色的,身子周围长了好多条腿。这些腿高高举起,给人以一种可怕的印象,觉得似乎它这样蜷伏着正是准备跳起来。
除了腿关节周围有毛之外,它通身无毛。在它那闪光的硕大毒颚的上面,又小又亮的眼睛在灯光下发出彩虹般的邪光。
“别动,华生。”福尔摩斯小声说。在他的声音里有一种我从未听见过的恐怖的声调。
说话声惊动了那个傢伙。它闪电似地一跳就从火炉跳到鸟笼顶上,跟着就上了墙,在天花板上以可怕的速度绕着屋子转着,我们的眼光几乎跟不上它的行动。
福尔摩斯像疯了似的跳上前去。
“打死它!把它捣成烂泥!”他嘶哑地喊着,同时用高尔夫球棍连续不断地猛击在墙上猛跑的那个模糊的东西。
空气中充满了碎灰膏粉末。那个大蜘蛛一下子就从房间的一头跳到另一头去,又回过身来准备作困兽之斗,我赶紧猛扑在地,却撞翻了一张桌子。福尔摩斯挥起高尔夫球棍跳到我前面,喊着说:“你就待在原地别动!”他的声音响彻全室,同时那“砰,砰,砰”的打击声中还夹着一种可怕的“咯吱咯吱”的响声。那个傢伙在原处悬了一小会儿,接着就慢慢地滑下来,像一堆打烂了的鸡蛋似地瘫在那里,有三条像骨头一样的腿还在地上抽动。
我喘着气站起来,说道:“真得感谢上帝,刚才它跳时没扑着你!”他没回答。我向上望,从墙上的镜子里看到了他的面孔。他显得苍白而且过度紧张,脸上带着一种奇怪的严峻的表情。
他平静地说:“恐怕轮到你了,华生,它有个伙伴。”我急转过身来,看到的那种景象是我有生之年都不会忘记的。夏洛克·福尔摩斯在离火炉不到两英呎的地方一动不动地站着,而在火炉顶上就站着另一个硕大的蜘蛛;它用几条后腿站着,它那令人噁心的身子哆哆嗦嗦地正准备往前跳。
我凭本能就知道,突然的动作只能促使那个东西更快地跳过来;因此,我很小心地从口袋里抽出左轮手枪,近距离地开了枪。
在火药的烟雾中,我看到那个东西缩成一团,接着慢慢地向后倒去,然后就掉到打开的炉盖里面去了。有一种刺耳的声音传来,但很快就消失而归于平静。
我感到我的手由于神经过分紧张而抖动起来。我大声说:“它顺着烟囱掉下去了。福尔摩斯,你没事吧?”
他眼中带着特别的光芒看着我。
他认真地说:“太感谢你了,亲爱的朋友。如果刚才我动了,那么……哎,怎么回事?”楼下有一扇门碰击的声音。过了一小会儿,我们就听见在砾石小径上急促的脚步声了。
福尔摩斯跳起来向门口冲去。他喊道:“追上他!你的枪声警告了他:一切都完了。不能让他跑掉!”
但是,命里裕Фǎ峁臀颐窍胂竦牟灰谎K淙晃颐浅逑侣トザ遗芙砝铮靼虏ǘ隆ね房夹卸任颐窃绲枚啵宜美谑煜さ匦巍K刈磐ㄏ蚝颖叩哪翘蹩瘴抟蝗说男∠锾幼撸颐歉乓伎杀娴慕挪缴妨艘换岫=挪缴沼谠谠洞οЯ恕
福尔摩斯喘着气说:“追也没用,华生,犯人跑了。警察当局在这种时候可能比较有用处。听啊!那是哭声,没错吧?”
“我觉得我听见什么声音。”
“嗯,再在雾里找也没什么希望了。咱们回去安慰一下这个可怜的女孩子,向她保证,她的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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