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纸新闻什么的也功不可没,一报道,大家一看,那个某某人都中了,自己也能比他的运气差么。
也就像下面的那些监生,和预备出士子的老百姓们,心理都差不多,看到没有,某某人都中了,本人或者是本人的儿子还能比他笨不成。
这是个比谈论运气更敏感的问题。
他们的未来,他们的期望……
文志现在的脑袋有点的乱七八糟,一时间搞不清楚自己在想些什么,眼前的这个事情大部分都是自己搞起来的,应该高兴才是。
可现在自己的情绪有待商酌。
回过身来,淡淡道:“想看的话自己去开窗户,别在那里偷偷摸摸的。”
“……”
没有回答,大概是心中仍然有怨恨吧,恨什么恨,我可是没有动你的一根毫毛。
文志不忿,一侧身便躺到了自己的床上,四肢大张,伸了好几个懒腰,反正自己不急,眯上眼睛开始假寐。
半晌,里面有了动静,那个白衣女子蹑手蹑脚的走了出来,迟疑道:“你真的只要那一样东西?”虽然她没亲自到里面看过,可以想象其中肯定包含着一笔巨大的财富,可眼前这个人不是怎么的上心。
文志昏沉沉的道:“说过好几遍了,其他的我也不敢兴趣,怎么,你现在想偷跑么?”
那白衣女子迟疑道:“你是第一个见了我真面目没有厌恶的人,按理说作为报答,我应该……”却见眼前这个人忽然翻了个身,额头上头发散开,触目惊心的就是那深深的刀痕,心中所悟,一股同病相怜的感觉从心底升起,怨恨之气消散了大半。
“原来你也是为了……打算把那伤口给治好么?”不管怎么说,一个年轻小伙被破了一半的相,都是一件残忍的事情。
文志好笑,这女人为什么总是不该心软的时候心软,居然把同情心放在自己的身上。
嘴里面却喃喃自语:“应该要瞅准时机吧,现在要是给治好,马上就有成百上千的人跟在后面喊打喊杀抓钦犯了。”
声音甚低,那女子听的不太真切,以为他在抱怨脸上的伤。
黯然的把自己的面纱系的更紧了。
……
那白衣女子好象被这情景触动了心灵,忽然小声自言自语,她的位置离文志相当的远,想他也听不清楚,想用这个来表达女儿家心中的歉意,道:“其实我们一家人都算是下人,主人家落难几乎二十年了,我们也都隐姓埋名,那个地方,以前曾经是个王府,是……”
“STOP!”文志猛的尖声大叫,耳朵灵有的时候也是一种麻烦。
那白衣服女子莫名其妙的看着他,应该听不到啊,怎么反映这么的激烈,说的话她也听不懂。
想了好半天,文志终于在大口的喘气中下了决定,翻身起来在被子下面摸来摸去,找到了,随手就把那个地契扔给了她,有点的肉痛。
“你……”
文志摆了摆手,“别表示你的意见,等下你弟弟拿药来了,就赶紧走……不要问我叫什么,我也不想知道你的名字,大家谁也没见过谁,过了今天就全忘了……”
夭寿啊,自己怎么这样的倒霉,好容易看上一个住处也能惹上这个天大的麻烦,老天也要和偶过不去。
那白衣女子先是愕然,老半天才轻声道:“我不会感谢你的……”
文志苦笑,难道还指望着你以后再找上门来以身相许不成,“我宁愿从来没有见过你们……”看了她几眼,忽然道:“我想,你们也巴望着赶快忘了我吧。”
女子默然。
文志道:“从你们之前的对话看出,这次恐怕是你们姐弟俩的单独行动,要是被你们家里面人知道了恐怕也讨不好。”
那女子一叹:“要不是小弟坚持,我也不会到这里来的,如果被大姐知道了……”接着住口不言。
文志的眉毛抖动了一下,好像没有听到那句话一般。
……
没有等太长的时间,外面的示威队伍离开了这个街道之后,那小子就已经带着东西来赎他的姐姐了。
看样子他也怕是夜长梦多。
二姐的脸如果不露出来的话,也是一个勾人心魄的妙人儿。
匆匆就把他们姐弟俩给赶出了门,留他们在身边的时间越长,就觉得越不自在,好象天大的秘密一直放在明面上给人看。
当然,根本就没有松他们,开玩笑,感情又不深。
那白衣女子临走的时候满含深意的留下了一句:“我怎么觉得,你在这事情上的表现太奇怪了点,应该和我们有点关系吧……”
而文志只回以幽幽一叹:“这年月,谁知道自己的命运有多少的分支呢。”5
第二十章 道听途说
帝国历史上第一次大规模的学潮游行已经过去,不但在当时的朝野和百姓中间引起了巨大的轰动,带来的余波影响更是深远。
官员们开始重视这种行为,说不好什么时候自己也被绕进去,尽管他们也是出身于士子当中,毕竟官服一披,自认为比那些白身们要高贵的多。
但这里面有个重要的问题,现在识字的人实在不多,或者说能认识字,会说话的人大部分都当了士子,书面,舆论,都是掌握在这些人手中。
关键这年代的人都十分的重名,有的时候财富权位失去了就算了,以后还有机会拿回来,可名声就是另外一回事,遗臭万年是怎么个臭法,自己都揽不回来,后代想要翻案的话要鼓起极大勇气的,恐怕还是白费,一万年啊一万年。
一想象被天下所有的人骂,或者是一代代都背上这个骂名,官员们都是坐立不安,椅子上面长钉子似的。
而监生们也在惊喜之余多上几分疑虑,如果是本来的行为,最多也就发动几百上千大袖飘飘的学子,状似潇洒,却是底气不足,无论坐什么事情都得战战兢兢,最多也就是在宫殿的外面黑鸦鸦的跪上一片,对着那些丘八们簌簌发抖。
御林军,不过是穿着豪华的丘八罢了……
就算是借着圣人的名号,却都跪在外面大气也不敢出,看着官员们趾高气扬的踩着衣角通过,无可奈何,企求着他们的大发慈悲。
而现在,居然完完全全的倒了过来。
尽管场面乱烘烘的不好看,可这一切都在成功的掩盖下,任何微小的不足都是可以原谅的。
原来万众瞩目是这么过瘾的事情,皇上赞许的目光更让他们兴奋的几欲发狂。
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
大部分的士子们都在憧憬,自己要是当上官……
那下一批未来的士子们要是这样对付我,那该怎么办?
就在白天,士子们和那些官员们宛如仇敌,互相横眉怒目,而现在,却可笑的为了同一件事情而发愁,到底该去如何限制这种行为呢。
大砍大杀,不行,自本朝建立以来,早就订下了不得擅杀士大夫的祖训,只要不是犯下谋逆之类的大罪,都没有什么性命之忧,最多也就是贬到边远的地方一辈子当个地方官,也就是政治生命的终结。
也正是因为如此,士子们才有勇气来一波波的活动。
其他的呢……要不再想想。
据说,当天晚上,很多人都在床上翻来覆去的谁不着,或是兴奋过度,或是忧虑未来。
……
据说
事情已经完结。
最起码文志是这样以为的,他的性子一向是喜欢清净,有人在身边吵吵当然不爽,那两个半女人,文子只是听的份,每每都在客栈里面说来说去,天南地北的都侃。
搅的耳朵根疼。
更别说她们把文子的时间都夺过去了一大半,这让文志的心中着实不爽。
她们凭什么这么的快活,把自己一个人孤零零的扔在这里。
这却纯粹是借口,如果她们上门来烦他的话,说不定会当场翻脸。
心理不平衡。
他要赶人,总不能期待着别人的自觉,那两个黄毛丫头颇有些食笋知味,赖着不走了,用她们的话来说,反正住的是掌柜的客栈,和你有什么关系。
文志怒不可谒,以强烈的语气表达了自己的不满,几乎到了砸桌子的地步。
二女不情愿的打起包袱离开,同样是恋恋不舍的目光,戚少落在了文子的身上,她以前并没有和文子相处多长的时间,现在却觉得这丫头的可爱,可以当作情绪垃圾桶,说什么她都不会反驳,都是含笑点头。
而戚少平常的脾气又不怎么好,和别人说几句就能到吵起来的地步。
一相比,就有差距了。
与她相比,杨岚最后离别的眼神却在文志的身上打转。
文志没有注意,或者说不想注意。
他现在的心正窝火着呢,自己也有一天沦落到言语吵架的地步。
自己有点堕落了。
以前,或是期望的是,讲道理的方法用刀。
可是,情势不由人啊。
……
反正,愿意不愿意,事情都结束了。
可以向往常一样去国子监听讲,许是最近的事情太多了点,也可能是杨大人打过了招呼,国子监的祭酒没有就他无故未来表达愤怒。
一些都在平淡中度过。
得意非常的监生们华丽的把文志给无视了,在这场活动中,涌现出了一大批的知名士子,都是那天走在游行的最前头的人,或是鼓动效果最好的。
监生的数目是有限的,景仰的目光更有限,大部分的人都觉得自己在这次的活动中表现更优秀,为什么不景仰自己呢。
目光集中到了少数人身上,自然会有另一批的人落选。
而且,文志当时的行为已经为他们给暗暗的扣上了一顶帽子,只会在背后出点主意,却没勇气去承担这一些,是懦夫的同义词。
吾被遗忘。
又恢复了孤独的形态,没什么不好的。
闲暇下来还偷听了他们的谈话,对当时的场面在心中有了一个大略的了解,为了表彰自己的伟大,这中叙述事实往往都是夸大扭曲了。
当然,圣人的教训是信义,监生们也不撒谎,只不过叙述中淡化了某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