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妃娘娘,新来的宫女已经来了。”殿外有人轻声提醒。
莹妃,不,莹太妃轻嘤了声,“叫她进来。”
“奴婢紫月叩见太妃娘娘。”
“平身。”莹妃把手轻轻一抬,那紫月立刻上前扶着她的手,搀着她走到长廊前。
这宫女长得普通,眼神很规矩,一直低着眼,目不斜视。在她身上打量了几眼后,莹妃满意地笑了,这宫女质素不错,在冷宫呆了些年,想必会珍惜这机会,不似那轻蝶,前些年依仗了她,如今居然对自己动起了心眼。
“你下去吧,本宫想独自一人呆会儿。”莹妃摆摆手让她下去,紫月出门前轻轻带关了门,直到关门都没有抬一下眼,一直低着眉。
皇上怜惜她,虽然让她从西内搬了出来,却单独弄了个观莲阁让她居住,这观莲阁依着荷塘而建,风景甚好,幽静怡人,连皇上也时不时来坐坐。
轻蝶死了,余妈也让她找机会给除掉了,这汉王已经失了势,宫里联系她的人也都不存在了,如今有了新皇做靠山,还有谁能动她?亏得珍娘给她出的好主意,是时候把珍娘也接进这观莲阁,以后用得着的地方多着。
珍娘这次没有再推辞,直接进了观莲阁,管理着一帮宫女太监,莹妃也安心了不少,这阁里人不多,皇上时不时要来,可不能让人传了出去。
朱瞻基看了看东宫的名单,这些人一部分是自己的亲信,一部分是由朝臣兼领,能用的人还是少了些,将名册交与杨大人:“先生,这詹事一职,还请先生出任,不知可否?”
杨大人摸了摸下颌地胡子,笑道:“老夫一大把年级了,任职一事就不要再提,若殿下不嫌弃,就让老夫给您出个小计谋还是可以的。”
“先生何出此言?”
“老夫早已退出官场,这官场之事不想再涉足,而且年级大了,精力不如从前,只怕无法胜任。但是帮殿下做些琐事,还是可以的。”
“先生如是说,弟子自不能勉强,不过,先生可有其他人选?”
“殿下,此事何不听从皇上的意思?”杨大人细想了一下,当今朝堂能人甚多,其实不用再选他人。
“弟子明白了。先生,您说是不是将楚亭招回京来,让他来担府丞之职?”
“楚亭?依老夫的看,汉王之事恐怕没那么容易结束,不过殿下之意,老夫明白,楚亭多年为了殿下奔波,这次又受了重伤,也算是殿下一点心意。”
“先生知我。”
隔了几日,应天府的密信就回了,方楚亭在信中推辞了这一官职,说是汉王贼心不死,自己自不能放任不管,还请殿下另找贤能。
太子摇摇头,方楚亭还在为叶承诣之事耿耿于怀,还是由他吧,汉王一日不死心,自己也不太放心,要赏赐他将来有的是机会。
朱棣死后,苏岚儿沉寂了些日子,终日担心自己的姐姐会被陪葬,苏家的地位不保,本来已经敌不过叶海棠了,这宫里地依靠没了,只怕日子会更难过。
可是沉寂了没多久,莹妃被封为太妃,赏赐还没到苏家,苏岚儿地头又仰起来了,如今看到海棠连基本的礼都省了,唤一声姐姐算是客气地。说来也真是巧,方楚亭伤好回忆莹小筑的时候,正是莹妃被封为太妃的时候,让苏岚儿觉得自己的地位又涨了不少。
海棠端着茶,玩味地看着她在夫人面前炫耀。
“夫人,这是皇上赏赐给我娘家的,我爹瞧我喜欢,便送我了,您看看,这做工精细,可不是一般的金器店能打造出来的,天家的东西果然不一般。”
看着她拿着那手链在得意,海棠觉得无趣极了,自己当初卖给金器店的样式,如今被她当宝似的在这里炫耀,真想叫她看下自己的首饰盒,这东西丢在里面,自己也不知多久没去看上了一眼。
只是这苏莹儿还真是一个利害角色,眼看着没了依仗,这才多久的功夫,又得了个太妃的封号,还真是小觑她了。
第五章 失算
京城局势已经稳定,皇上下旨让太子前往陪都,朱瞻基心里不大情愿,自己太多数时间都呆在北京,对于南京实在没太多留恋,但是父皇的旨意实在不好驳回。这些日子,父皇的身子大不如从前,时常走几步就喘上两喘,还得让宫里的太医多注意。
太子从东宫出来,想去向皇上辞行,却发现本应在御书房的人不在这里。平时这时父皇都会在这里批阅奏章,为何这会儿不在?想着又转去寝宫,却发现依旧是空无一人,找了个小太监来问,却一问三不知。这是怎么回事?
一头雾水的太子站在寝宫门口,可能父皇是去哪位妃子处了吧,还是先回东宫,晚上再来辞行。
转过几处宫殿,走到荷塘处,远远看到桥上一个明黄色的身影,父皇原来在这里,赶紧上前请安,“儿臣见过父皇。”
朱高炽看到儿子心一惊,面上有些燥热,刚刚从观莲阁出来,就遇上了他,他应该没有看到吧,“皇儿这是去哪?”
“儿臣刚刚从父皇寝宫出来,想向父皇辞行。”朱瞻基看了看他,脸上有些潮红,不由地皱起眉,父皇又走急了,太医说让他缓行,看来他还是不放在心上。
朱高炽心稍一安,气色也缓了缓,和煦一笑,在他肩头拍了拍,“此番让你前往应天,朕也不舍,可你是一国之储君,太子留守陪都,这是太祖定下的。”
“儿臣明白。父皇刚刚是打哪儿来?”朱瞻基有些疑惑,这个时候不在御书房批奏章,难道是身子不舒服?
“朕就是随意走走。”边说边随意挥了挥手,一股淡香从他袖子里飘出,朱瞻基轻吸了吸鼻子,是荷香。这时节哪来的荷花?
太子要来应天,应天府不敢怠慢,赶紧加强应天的城防,街上的巡逻兵是一队接着一队,虽说太子身边有护卫,可是新皇登基不久,一切还是小心谨慎为上。
方楚亭把他手下的人全都撒了出去。上次在丰县,有几个人受伤不治。这些日子太子又补了些人来,如今布在应天的各个城门口,随时关注进城的人。
叶承谧收到风声。太子来应天后已经和方楚亭见过三次面了。只可惜每次都在宫中。实在没有机会下手。本想顺着方楚亭找机会除去太子。看来有些难度。朱瞻基当了太子后谨慎了不少。出宫去太祖陵拜祭。身边都是大批地禁卫军。
按汉王地计划。除掉朱瞻基已经势在必行。只有这样。大明地江山才能稳当地落在汉王手里。只是这朱瞻基这般小心。还真找不到好机会。
闹市中一间茶楼上。有一人靠窗而坐。看似悠闲地喝着茶。眉宇间却带着几分忧虑。无意向楼下一看。只见一个绑着朝天辫小孩子穿着红褂子。手拿着糖葫芦从街头跑向街尾。叶承谧眼里闪过一丝亮光。嘴角边地笑容变得轻松。
是夜。叶家地书房里。叶承谧一人坐在桌子边。眼睛盯着桌上地烛火。神情间流露出笃定。这次就看你方楚亭要怎么选择了。
书房门给轻轻扣了三响。叶承谧轻扬着左眉。这么快?“进来。”
一个灰衣人闪了进来。反手关上门。急着说:“承谧。有什么快说。我不能久呆。”
“不急。”叶承谧走到桌子前,给来人倒了杯茶,“您先喝口茶。”
“快说吧,得赶回去,我只用了少量迷香,怕他们察觉。”灰衣人喝了口茶,催促他快些说。
叶承谧不急不慢地给自己倒了一杯水,缓缓道来,“我想要一个人,您帮我把他从方家弄出来。”
“好。”
歆姑牵着嘟嘟从书房回棠园,走了几步,就停了下来,回头看了看拐角处的树丛,明明没有看到人影,为何会觉得那里有人?难道是灰衣人?
警惕地把嘟嘟抱在手上,对秋戈使了个眼色,秋戈加快了脚步,跟上他娘,两人比平时快了近一半的时间。
一进棠园,歆姑就把今天地异样和沈妈说了,两人一合计,决定通知成师傅,让他平时多派些人手在棠园附近巡视。
海棠听着歆姑的汇报,这心跳就没慢下来过,仿佛随时会从口里嘣出来。灰衣人又出现了?他到底是谁?为何老是阴魂不散?嘟嘟哪里惹着他了,要对付自己就来找自己好了,何必总是盯着嘟嘟。
一连几日,歆姑都觉得有人在背后盯着她,虽然不曾靠近,但是感觉此人一直在左右,越发让她觉得惊心,一刻也不肯离开嘟嘟,时时跟着、伴着,甚至连睡觉都把嘟嘟带到她地房间里,日夜守着。
嘟嘟今天老走神,先生在前面说什么他都听不进,脑子里只想着后山上那个鸟窝,前些天就看到有鸟从上面飞出来,里面会不会有鸟蛋呢?这几日歆姑奶奶都不让他出去玩,总是哄着他先回棠园,回了棠园又不能出门了,只要提出去玩,娘的脸色就很难看。
前些日子,秋戈和他说过掏鸟蛋的故事,却不肯帮他去弄一个来,让他心痒痒的。不管姑奶奶同不同意,等会儿下了课一定要去看看,看着先生在那里闭着眼摇头晃脑的念着,歆姑正巧不在屋子里,正是好时机。他对秋戈使了个眼神,秋戈皱着眉看了他一眼,然后又把头埋在了眼前的书本里,这模样让他好气馁。
咬了咬小嘴唇,慢慢从椅子上滑下来,掂着脚尖,一步步退到门边,然后闪出了门,嘟嘟心想,只去看看就回来,如果有鸟蛋,今天非要弄一个给秋戈看看。在门外朝里又看了看,秋戈正瞪着眼看着他,得意地对秋戈一笑,做了个手势,飞快地向院子外跑去。
才跑了几步,就听到身后秋戈在喊他,声音越来越大,夹杂着先生地大声喝骂,于是脚下又快了几分,这个秋戈居然不帮他打掩护,真真气死他了。
跑过长廊,嘟嘟跳进花坛,躲在假山后的小洞里,这下找不到他了吧,嘟嘟得意地笑了,等了一小会儿,秋戈的声音越来越远,看来找错方向了。从假山后伸出小脑袋左右看了看,嘿嘿一笑,赶紧从小洞里钻出来,向后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