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冬第一个走了过去,连头也不敢回一下。苏卿鱼和黑猫跟上时,近得已经擦到了月熊黑硬的皮毛。又那么一瞬间,黑猫觉得月熊的眼睛转了过来,再一看,它却已经低下头来,照看那两只想趁机钻出母亲视线的小熊崽儿。
一行人都走过之后,众人才敢偷偷回头察看动静,却见月熊并不回头,只是静悄悄站起,用一双爪子把小熊崽扔到肩上,攀上山崖,慢慢转到不可见处。
“好险!”黑猫惊魂未定,对苏卿鱼和拉冬说:“以后不要这么莽撞了,多危险!”
苏卿鱼说:“不用担心,月熊这次根本不想伤害咱们,难道你没看到它的眼神吗?”
黑猫听到这熟悉的句子,生怕苏卿鱼又魔障了,却见拉冬点了点头:“我也看到了,看来,你身上已经没有月熊要的东西了。”
苏卿鱼道:“好在把东西都留在了达藏寺,要是早点知道,还不至于害了巴达措一命——到底是喀梅雪莲,还是黑猫的神珠?到底是哪个把月熊招了来?”
看来苏卿鱼和拉冬都已经认定月熊是因他们身上携带的东西才暴怒杀人。黑猫心里,也隐隐觉得这种说法并非没有道理:“如果真是这样,那就应该是喀梅雪莲了吧。咱们上山的时候身上就有神珠,不也没什么事吗?估计,它只是不想让咱们把雪莲带出帕罗谷,或者仅仅是带出达藏寺……”
拉冬插嘴道:“也不见得就是雪莲。泽穹法师也说过,这喀梅雪莲因神珠才能活下来,二者之间,说不定有些什么联系。更何况,月熊不出没在这里,来得蹊跷。如果硬说是保护喀梅雪莲的尊神,反而有些勉强,倒不如说是来抢这里两样东西的。”
“如果这样,达藏寺就危险了?”黑猫问。
拉冬苦笑一声:“你现在,还以为我们能够阻止这些事情发生吗?太自不量力了些。”
黑猫和苏卿鱼心里也不得不赞同,三人经历过心舞魔颠之后,心神不宁,沮丧到了极点,虽然各有特质,不至于像有些侍卫那样自寻死路,但如真遇到生死关口,还有多少求生的意志,谁又说得准?
天蒙蒙黑的时候,总算走到了市集,正是苏卿鱼和黑猫偷偷逃出管家监控的地方。不过两天时间,已经恍若隔世。
同迪很快找来一辆马车,虽然简陋了些,却好歹可以代步。马车主人见是王子驾临,不但分文不取,还要亲自驾车把一行人送回皇宫。帕罗谷本就离首都廷布不远,即便是马车,也只不过是两三个小时的事情。马车颠颠簸簸,一行人越发困倦,慢慢都闭上了眼睛。不知不觉间马车已经放慢脚步,渐渐停了下来。
同迪第一个惊醒,掀起厚重的棉帘子问车夫是不是到了。
车夫吆喝一声,马车立立的停住,几个人下车一看,果然一座辉煌的白色建筑就伫立在不远方。虽然不能与大国王宫相提并论,但在这遍地都是小房子、小帐篷的不丹,却也算得气派。拉冬和侍卫们见状都精神了不少,苏卿鱼和黑猫则没什么反应,对于他们来说,不管走到哪里,都是异乡。
“这就是我的家了。不用担心了。”拉冬心情大好。
众人向车夫道了谢,正要朝王宫走去,忽然听得后面一声娇嗔:“站住!”
拉冬三人目瞪口呆:谁会用这种口气对王族说话?回头一看,却只见车夫一人尴尬的坐在车上。
37.再聚
众人疑惑的看着车夫,那娇嗔声,分明是个幼龄女子,这车夫却少说也有四十多岁了,胡子拉碴,满脸风霜,总不成是易容?
可惜生活并没有武侠小说那样精彩,车夫身后冷不丁钻出个半大姑娘来,也就是七八岁,黑夜中一双眼睛光彩夺目,宝石般闪烁。黑猫和苏卿鱼片刻就认出来,这不就是在镇子上帮他们逃过一关、骗了一把巧克力的不丹小姑娘达塔尔吗?
“爸爸,就是他们骗了咱们的衣服不还!”小姑娘对车夫说。
真是无巧不成书,原来那车夫就是小姑娘的爸爸。黑猫对拉冬略一解释,大家这才统一了战线。
那边达塔尔却不耐烦了,叽里咕噜的跟爸爸嚼舌头:“你看他们把咱家衣服都弄成这样了,得让他们陪!”
苏卿鱼低头一看自己,果然,挺好看一身旗若,破烂不堪,乌七八糟,马甲没了,胳膊肘膝盖上四个大洞,给谁谁也不要了。可恨这小姑娘还真是伶牙利嘴,虽然是弄坏了,但也并不是骗的抢的呀,也没说不还啊,这下弄的,几个人都在看苏卿鱼和黑猫,好像二人多罪大恶极一样。
苏卿鱼二人真是百口莫辩,只好老老实实掏出钱来。车夫挺不好意思地接了过来:“为王室效力,本来就是我们的职责,怎么还能收钱呢!都是我家女儿不懂事,怪我们从小太宠她了……”黑猫把钱硬是塞到他手里,心想这要是不给够了,这姑娘还指不定怎么折腾呢!
“这么淘气!等下月把你送走了,看你怎么办!”车夫死也不肯收钱,反倒指责起女儿来。小姑娘眼泪说来就来,眼看抽泣起来,看得外人都不忍心。
拉冬道:“怎么?要把女儿送走吗?”
原来传统上,不丹人家每户都要挑一个男孩子出家侍佛,现在虽然不是强迫的,不少家庭还是尊崇这种“规矩”。车夫家姓余里青耶,祖居帕罗谷达藏寺脚下,多少辈以来一直尊佛敬佛,现在家道衰败,人口单薄,几代单传,到了这一代,更是四十岁上才得了个女儿。家里人一合计,一定是做了孽,才遭到佛祖的惩罚,那就更不能坏了规矩。虽然不丹没有送女儿出家的传统,但却也有不少比丘尼修行的地方,这不已经定下了一处,准备下月就送达塔尔走呢。
也难怪达塔尔哭成个小泪人。小孩子家家懂个什么,只想在父母身边,从小就被家里人定下了苦守青灯的命运,虽然不是很明白,不乐意却是当然的。
一行人虽然困倦不堪,这样的事却不能置之不理。小姑娘哭得伤心,车夫的虔诚又值得钦佩,一下子还真不知如何解决。还是拉冬发话了:“敬佛礼佛,不必非要出家,不如你们先回去,等我下次去达藏寺的时候带上她,请法王摸顶,佛祖一定会保佑你家兴旺昌隆的。”
不丹法王在当地即是神灵,等凡不可相见,如今车夫听说达塔尔可以见到法王,还可以请他摸顶,那简直是天大的福气,于是也不再提送走女儿一事,父女俩欢天喜地的驾车离去。
拉冬一行人这才回到王宫之内。建筑虽然不大,却也分几处宫殿,拉冬作为王子,本已成年,有自己的住处,但此处离达藏寺最近,情况紧急,人马劳困,也只好先到父亲母亲的住处来借住一夜。此时夜深人静,拉冬特意提醒前来迎接的手下不要惊扰他人。对苏卿鱼和黑猫却是欲言又止。
“怎么了?说吧!知道你们规矩多!”黑猫问道。
“这不是我的住处,我们休息好了,还是要尽快离开,你们……还请你们不要惊扰了他人。”
黑猫和苏卿鱼心里有点不愿意,心想还防着我们哪,嘴里却也不说什么,只想赶紧找个地方好好睡一觉。拉冬看出二人不悦,却不知为何还要火上浇油,又补充道:“最好……最好别跟任何人说话,当然,除了我和同迪以外。”说着继续到前面带路,把二人带到一间豪华的客房里,略微安顿一下,转身就走了出去,临走还把房门关紧,门外响声一动,似乎已经被锁上。
黑猫和苏卿鱼相视苦笑,这一来,被关进了一间豪华监狱。看这客房不同于宫殿的整体布置风格,反而颇有些维多利亚的遗风,料想是用来招待客人特意布置的。二人倦极,事事不管,各自回到套间中倒头大睡。
这一觉,昏天黑地,达藏寺的两天两夜,幻化成种种噩梦,不断盘旋在苏卿鱼的头脑中。想醒来,却醒不来,好像被囚禁在了噩梦的世界里,不能脱身。如此挣扎了不知多少遭;才朦朦胧胧的听到了些类似现实的声音,似乎是什么人在屋子里走来走去。
苏卿鱼睁开眼,屋里灯光昏暗,似乎还是夜里,原来只睡了这么一会儿,天还没亮。再一看,一名身材高挑细致的女子正在屋中走动,随手整理屋中的装饰品,一会儿又给花瓶里的木兰枝换换水,没有一刻闲下来的时候。
苏卿鱼正奇怪间,那人正好转过头来,乍一看到苏卿鱼睁开眼正想坐起来,竟然吓了一跳,手中的花瓶一歪,洒出来半瓶水到那手工编织的精美地毯上。那人却也不心疼地毯,叽里咕噜的说了一句不丹语,放下花瓶,惊慌失措的跑了出去。
苏卿鱼头脑渐渐清醒,身上却不听使唤,费了牛劲也坐不起来。忽然想到自己也没梳洗就睡下了,肯定是蓬头垢面,吓到了那女子。赶忙用手捋捋头发,可一头长发,到哪里去了?
再一看身上,早已经换上一身月白丝绸睡衣,浑身的伤口,也显然是被处理包扎过了。苏卿鱼就算是再大大咧咧,也好歹算是个女孩子,在不知不觉中竟然被人这样摆布,说不出是窘迫还是气愤,偏偏这屋里一个人都没有,发脾气都不知道对象是谁!
正想着,眼前却忽然出现了黑猫、拉冬、和泽穹三人,想是地毯铺得厚,这么多人一起进来,竟然没出什么动静。
“你可算醒了!”黑猫大叫。
“苏小姐,你可是已经睡了将近四天了,多亏了拉冬,又是请大夫又是找人照看的,本来说好了不在这里给他添麻烦,结果这一住就是四天……”
拉冬赶紧接嘴:“哪里哪里!”
苏卿鱼本来满脑子问号,竟也被两人逗乐了:“老大!您这中文还得好好学学啊,这不是用谦语的时候吧,谁夸你了似的!”
“你还别说,真得夸夸拉冬,咱们滞留不出境的事,也让他给办妥了,你就踏踏实实的在这儿歇够了再回去吧!”黑猫补充。
苏卿鱼也是一阵感动,虽然还是有点头重脚轻,但身在这舒服的王宫客房中,身边朋友相伴,关怀有加,就算有烦恼,也能忘掉一大半了。可惜边上还立着个泽穹,让人怎么看着都不爽。
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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