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的名字,一面推开浴室的门,用一种听来十分亲昵的声音,又叫了一声。但是当他叫了一声之後,他却呆住了。
徐玉音在浴室中,全身赤裸。在浴室之中什麽衣服都不穿,这本来也是极正常的事,作为夫妻,陈维如自然也不是第一次看到徐玉音美好的胴体,那都不足以令得陈维如怔呆。
令得陈维如怔呆的是那时徐玉音的神态。
陈维如和徐玉音的收入都很好,他们的居所,也曾经过刻意的装饰,浴室相当大,有一个角落,在墙上,全部镶著镜子。
当陈维如推开浴室门门时,他看到的刚好是这一个角落,他也看到除玉音站在镜前,注视看镜子中的自己,脸上的神情,怪异莫名。陈维如自从认识她以来,从来也未曾看到她有过这样奇特的神情。
这是一种极难形容的神情,有惊疑、有恐惧、有悲哀,交杂在一起。当陈维如推门进来时,徐玉音虽然背对著他,可是她却面对著镜子,照说是一定可以看到陈维如的,可是她却完全没有注意,只是看看镜子中的自己。
陈维如也从来未曾见过一个人,这样子注视自己的。这时,徐玉音不但看著自己,而且,一只手还在用力抚摸自己的脸,不,不是简单的抚摸,简直就是在用力拉著,扯著自己的脸,从她的动作看来,像是她的脸上,戴著一个面具,她要将之扯下来一样!
陈维如看到了这种情形,陡然呆了一呆,一时之间,不明白他的妻子在干甚麽,也不知道该如何说话才好。就在这时侯,他听得徐玉音一连说了几句话。那几句话,陈维如只可以肯定,徐玉音是在重覆著同一句相当简单的话,可是,他却没有法子听得懂。
陈维如向前走出了一步,道:「玉音,你说甚麽?」
看徐玉音的样子,像是直到陈维如开了口,她才知道身後有人一样,陡然之间,转过身来。当她转过身来之际,她的神情仍然是这样怪异莫名,她像是想笑,但是又十分愤怒,一看到陈维如,又讲了两句话,仍然是陈维如完全听不懂的话。
这时侯,陈维如只感到了一股极度哟寒意,突然侵袭全身,眼前的景像实在太诡异了,诡异到了他全然无法知道发生了甚麽事。在他面前的,明明是他的妻子,可是,为甚麽她望著自己的眼光,全然是一个陌生人,讲的又是自己听不懂的语言?
陈维如张大了口,不知道怎麽才好,徐玉音反手指了一下镜子,继续讲了几句陈维如听不懂的话,陈维如尖声叫了起来,道:「别讲我听不懂的话!」
徐玉音怔了一怔,忽然改了口,道:「你……是日本人?」
徐玉音的这句话,却是用纯正的英语说出来的,陈维如在那一刹间,真是骇然到了极点!
陈维如从小在英国长大,徐玉音是在英国读大学的,他们两人,平时也习惯用英语交谈,两人的英语都十分流利,徐玉音的英语,还带有相当浓的利物浦口音。可是这时,出自徐玉音口中的英语,却极其纯正,但多少有点生硬,而且,她还完全将自己的丈夫当成陌生人,问他是不是日本人!
陈维如吓得目定口呆,盯著徐玉音看著,像是在看什麽妖魔鬼怪一样。
而徐玉音还在不断用她那种听来极不自然的声音问道:「这是什麽地方?我怎麽会在这里的?发生了什麽事?究竟怎麽了?」
她发出了一连串的问题,每个问题,都令得陈维如的寒意增加。
陈维如是一个医生,他对眼前这极诡异的情景,首先要想到的,就是医学上的问题,他想到的是:玉音一定因为精神上的过度压力,而令得她神经错乱了!他大声叫了起来,道:「玉音,你在说什麽?你为什麽变成这样子?」
这两句话,他也是用英语叫出来的,刚才他说中国话的时候,他的妻子,竟然问他是不是日本人!这时,他一说英语,玉音怔了一怔之後,道:「你叫我什麽?」
虽然陈维如是一个医生,可是在这样的情形下,他也不禁手足无措,他采用了最原始的办法,不等徐玉音有任何动作,就一步跨向前,扬起手来,重重一掌,掴在徐玉音的脸上。
那一掌,掴得十分重,令得徐玉音的身子,陡然一侧,跌倒在地上。陈维如看著跌在地上的妻子,又看看自己的手,身子禁不住在发抖。
他和徐玉音认识以来,连吵架都未曾有过,更不要说动手打架了,而这时,他却出手打了徐玉音!
他不知道自己这样做对不对,一面发著抖,一面过去扶徐玉音,徐玉音的脸,又红又肿,这一掌下的力道,著实不经。
当陈维如上去扶她的时候。她推开了陈维如,低著头,像是在想什麽,陈维如又不知道怎麽才好。过了好一会,大约有三四分钟,徐玉音才抬起头来,掠了掠头发,望著陈维如,发出了一个苦涩的笑容来。
一看到这种情形,陈维如大大松了一口气,刹那之间,他的感觉也十分奇特,他感到的是:啊,玉音又回来了!玉音一直在浴室中,在他的面前,可是他却真正有这样的感觉。
陈维如的口唇发著抖,道:「你……你……」
徐玉音慢慢站了起来。由於陈维如一直在注意她,所以也留心到了她的一些小动作,她在站了起来之後,向镜子看了一眼,又向自己的脸上抚摸了一下,却全然不在意半边脸的红肿。
她的声音,听来像是十分疲倦,道:「真……是的,我连我自己也不知道……有梦游症!」
陈维如呆了一呆:「梦游?」
徐玉音转过了头去,道:「我回来,等你,你还没有来,我就睡著了,等你把我……弄醒,我一定有十分怪异的行动?」
陈维如苦笑了一下,道:「还好,我……打痛你了?」
徐玉音这才抚摸看被打红了的脸,突然之间,她扑回陈维如,在陈维如把她轻轻搂住之後,她紧靠著他,伏在他的肩头。陈维如立即感到,她的泪水也弄湿了他肩头的衣服。
陈维如在那一刹间,完全忘记了徐玉音刚才的怪异,只是不住地安慰道:「别哭,别哭
,梦游,就算真是梦游也不算什麽,很容易医冶的。」
陈维如当时,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麽在劝慰徐玉昔时,要加上一句「就算真是梦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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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维如定定地望著原振侠,仍然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道:「我……为什麽在一开始,就要说这样的话?我记得很清楚,我说了:「就算真是梦游,也不要紧!」这样的话。」
原振侠一直在用心听看陈维如从头说起,虽然他在听的时候,疑惑重重,但是他并没有打断陈维如的叙述。中断叙述的是陈维如自己,他向原振侠提出了这个问题。
原振侠缓缓吸了一口气,道:「那是你心中,并不以为她真的是在梦游!」
陈维如喃喃地道:「是的,我心中这样认为。因为她当时的情形,很明显她是在掩饰著些什麽,是在向我撒谎,我根本就不相信她!」
原振侠感到十分桶心,事态演变的结果,他是知道了的,他真不能肯定,究竟是陈维如不正常,还是徐玉音不正常。他沉声道:「你和我都不是心理和精神方面专家,但是我知道,一个严重的精神分裂患者,会有一种幻觉,幻觉他是一个全然不同的另一个人!」
陈维如陡地尖叫起来,道:「幻觉?」
原振侠被陈维如突如其来的尖叫声吓了一大跳,道:「当然是幻觉,这种病例很多!」
陈维如盯著原振侠,道:「你以为我为了她有自己是另一个人的幻觉,就把她……我自己的妻子杀了?」
陈维如说到後来,语音尖利而带著哭音,显出他心中极度的哀伤。原振侠在这时侯,实在无法作评论,他只好道:「你再说下去,我才可以表示我的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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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维如不断安慰著,徐玉音也不断流著泪。好一会,徐玉音才抬起头来,满脸泪痕,望著陈维如,道:「维如,我们是相爱的,是不是?」
陈维如忙道:「当然,玉音,当然!」
他一面说,一面去吻玉音脸上的泪痕,玉音又陡然抱住了陈维如,抱得极紧,在陈维如的耳际,喘著气,一面抽噎著,一面渐断续续地道:「你爱我,不论发生什麽事,你都爱我!」
陈维如一面答应著,一面问:「会有什麽事发生?」
徐玉音却并没有回答,只是将陈维如抱得更紧。陈维如心中虽然疑惑,可是也看出她的情绪很不稳定,不适宜再问下去。
陈维如没有再问下去,只是把徐玉音半拖半扶,弄回了卧室去,等到他和徐玉音一起躺在床上之後,熄了灯,两个人都不说话,陈维如已经朦胧地快要睡著了,突然之间,他被徐玉音的叫声惊得直坐了起来。
他们的卧室,设计得几乎一点光也透不进来,窗帘是两层的,有一层是全然不透光的胶布。所以,当陈维如直坐起来的时候,眼前一面漆黑,他第一个动作,就是去摸身边的妻子。
他的手才伸过去,就被玉音紧紧抓住,玉音在喘气,陈维如记得是被徐玉音的叫声弄醒的,由於刚才他快睡著了,所以未能听清楚她叫了些什麽。这时,徐玉音一抓住了他的手,就喘著气,急速地又说了几句话,那又是陈维如听不懂的话。
陈维如惊骇莫名,道:「我听不懂你说些什麽!」
在他这样说了之後,徐玉音改了口,又是那种纯粹而生硬的英语,她在急速地道:「我……一定是迷路了,怎麽一回事……快送我回去!」
陈维如忙一欠身,著亮了灯,灯光一亮,徐玉音用手遮住眼,可是却静了下来,陈维如拉开了她的手,徐玉音的神情,一片茫然,喃喃地说了一句话。
徐玉音在那一刹间讲的那句话,陈维如倒勉强可以听得懂,他听得出徐玉音是在叫著:「真神阿拉!」
陈维如陡然一震,他想起了徐玉音所说的其他的他末能听懂的话。那些话,他仍然不懂,但这时,他倒可以肯定,那是属於阿拉伯语发音体系的语言!
陈维如一想到了这一点,忙问道:「玉音,你是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