霎那间,连声唿哨,几十条身影从对面的一排茅屋上现出身形,皆是锦衣大汉,人手一根铁棒,只有正中茅屋上六人腰挎朴刀,张弓搭箭,对准了齐小远等人。
甘大少老二这一下被捏很了,痛得呻吟不止,额头渗出黄豆般大的汗珠。屋顶正中那穿大红衣的老者踏前一步,道:“十七儿,你没事吧?”
宋人习惯以家族排行称呼人,甘大少在金陵甘氏家族同辈中排行十七,就叫甘十七郎。
齐小远道:“他奶奶的,他这样子,像没事吗?”手上又加了一把劲,同时对石秀道:“贤弟,三娘,把我干娘她们抬屋里去救治。”
甘大少被齐小远手劲咔得胖脸发青,眼冒金星,浑身抖个不停。那老者目眦欲裂,怒道:“你敢……”
齐大郎中箭,令齐小远急得跳脚,因为齐大郎是齐家老祖宗,还未成家生子。他要是一死,不就没有齐小远这个人了嘛?他在时间、空间的一切痕迹都会被抹得干干净净。不仅是他,连他老爸、爷爷、曾祖、高祖……从齐大郎这一支传下来的祖先及其子女,都会从时空中蒸发掉,好像从来不曾存在过。
此时,齐小远又后悔又惭愧,觉得实在不该来看老祖宗的。他不来,不论齐五郎是怎样的下场,齐六妹是否以身抵债,反正大郎是一定没事的,否则就没他齐小远了。可他一插手,反而捅了漏子。
“他妈的,你看我敢不敢!”齐小远气急败坏地道,面露杀气,右手拽住甘大少的左耳,用力一撕,就这样硬生生地把甘大少的耳朵扯了下来,血如泉涌,流满甘大少的脖子,又滴在胸襟上。甘大少再次发出惊心动魄的叫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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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狗,接着!”齐小远把血淋淋的耳朵向屋顶扔去。
那老者伸手抄过,撕心裂肺地叫道:“你这畜牲……”
“我怎样?”齐小远抓住甘大少右手,把他小指一掰,咔巴一响,掰断了。“我怎样?”他又抓住另一根手指。
“不要!”老者和甘大少同时尖叫道。
咔巴!齐小远又掰断了一根,接着抓住了甘大少的第三根手指。
“天哪,十七我儿!”老者凄厉地叫道,彻底崩溃了,“老夫认栽!老夫认栽!我给你赔罪了!你有什么条件,尽管开出!”
“留下齐五郎,带你的人滚开!”齐小远冷酷地道。咔巴,甘大少又断了第四指。
“爹爹,救我!救我!”甘大少嘶哑着嗓子哭喊道,“我不想死啊!”
老者身体一晃,瘫坐在屋顶上。第四指,就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了。齐小远久在梁山,对这个时代的黑道人物有着深刻的认识,对这些人,要一下子就打得他痛不欲生,彻底打掉他的幻想,打掉他讨价还价的余地。
他看出这红衣老者非常霸道,胸不容人,所以才会领了这么多人来找场子。但却有一个致命的弱点,就是太宠儿子。否则也不可能亲自出头。
“这位好汉,”老者有气无力地道,“杀人不过头点地。你,你千万别伤害小犬,我们这就留下五郎。”
摆一摆手,便有两个大汉抬着一个人从屋顶跃下,放在巷子里。一声唿哨,霎那间屋顶的人走得干干净净。
这时三娘从屋里走出,道:“刚听六妹说,那红衣老汉人称‘甘老爹,’他的铁箭社下属好多酒楼、行院,逼良为娼,结交官府,无所不为,乃是金陵一霸。他暂时被郎君吓走了。如果不想个妥善的办法,我们离开后,他必会报复齐家。”
齐小远杀气腾腾地道:“老子要把他的势力,连根拔掉。对了,大郎怎么样?”
三娘面有忧色:“刚上了金疮药,看情形不太好。得请安大夫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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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小远急道:“叫石秀立回军营,速请安大夫来此。”
三娘道:“甘老爹的人一定把守在外面。”
“你们是要找帮手吗?有小路可走,”齐六妹不知何时走了出来,望向齐小远的目光充满了崇慕,“我领石大哥出去。”
于是,石秀背着齐六妹,从齐家后门闪出,七拐八绕,躲过铁箭社打手,出了小巷。约摸半个时辰后,大队禁军兵马开到此处,立即封锁了大街和道路,驱散闲人。在巷外聚集的大批铁箭社打手亦在被驱逐之列。甘老爹仗着与官府素有交情,要求面见领兵官。两个兵卒看他气派,像是一号人物,便把他领到一匹大马前。
“正等着你呢!”马上大汉狞笑道,“拿下!”
甘老爹一见此人,顿时魂飞魄散,原来这大汉正是石秀。
一个时辰后,齐老娘、齐大郎、齐五郎各乘一顶轿子,在大队禁军卫护下,被抬进了平南先锋使司的辕门。
第三十章 首战(1)
齐大郎足足昏迷了四天三夜,在神医安道全高明的医术和悉心照料下,终于在第四日的下午醒了过来。这三天,齐小远自是食不知味,睡不安枕,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还总是照镜子,掐自己的大腿和手,令三娘莫名其妙。
她却不知齐小远这种种反常,是怕大郎死了,自己的身体便会慢慢消解为分子,不知不觉地蒸发掉,因此要照一照、掐一掐、捏一捏,才放得下心来。
齐大郎刚刚睁开眼,就听见一声惊呼:“齐大爷醒了耶!”一个小丫头往门口冲去,边叫,“安大夫!安大夫!”
忽啦啦,门外一下冲进十几个人,都是素不相识的须髯老者。齐大郎有些晕了,心想这是哪儿?我怎地在这里?这屋子好大,进了十几个人,一点也不显拥挤。屋顶好高,梁柱都是黑漆描金……
“大哥,大哥,”一个年轻人挤到床边,激动地道,“你可醒了,真把小弟急死了。”
“老五!”齐大郎欣喜若狂地叫道,“甘家放了你?你的耳朵……”
年轻人自是齐五郎了,穿了一身簇新衣褂,喜气洋洋,只是右耳用帕子包着。
“缺了一只,不碍事。”齐五郎笑嘻嘻地道,“甘大少也缺了一只耳,一抵一,他又断了四根手指。算起来,我还是赚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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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一抵一,你赚了?”甘大少掉耳断指,皆是齐大郎昏迷以后发生的事,他当然不知道。
“一时半会也说不清楚,”齐五郎道,“等你好了,我给你仔细讲讲。”
“老娘和六妹……”
“放心,她们伤得比你轻多了,己经痊愈了,但还需要再静养一阵子。”
“你也要静养,”一个斯文的中年人走过来道,“好了,回你屋去吧。”
齐大郎见这人相貌儒雅,从枕上抬起头道:“这位是……”
“躺下,躺下,”中年人一手托着他脑袋,让他躺好,边道,“我姓安……”
“这位是神医安大夫,”齐五郎抢着说道,“你的命,就是安大夫捡回来的。还有这些……”五郎把手一划,“这些老先生都是咱江宁府的跌打名医,是宋太尉请来诊治你的。”
“宋太尉?”
“宋太尉,宋江,及时雨宋公明!”齐五郎大声道,“对了,就是与你相貌相同、拜了咱娘做干娘的那位恩公啊!你道他是谁?原来就是宋太尉!”
太尉是最高一级的武官,也是民间对高级武官的通常尊称,一如现在,军衔在准将以上,皆可称为将军。齐小远是正六品右武大夫,赐绯的五品待遇,江、淮、荆、浙宣抚使司副都统制,当方面之任,亦可冠以“太尉”的衔头了。
这一下,齐大郎全明白了,但反而又增加了新的困惑:大名鼎鼎的宋江为何来找他?为何对齐家这么恩义?左思右想,不明所以,心想只有见到“宋太尉”再说了。
齐大郎醒来,是一件小事。就是死了又如何?但安道全知道这个人在齐小远心中份量颇重,一天要派人来打探个三五次。因此不敢怠慢,和十几个名医细细给齐大郎检查了一遍,确定己无大碍,赶紧给齐小远报喜去了。
到了辕门,中军却不肯放他进去,说是元帅有令,什么人也不许进。安道全发怒道:“我这也是紧急事,要是耽误了,元帅会砍你脑袋。”
守门亲兵道:“你是个大夫,能有什么塌天大事?愿意等呢,就等着。不愿呢,就请回。”
梁山一百单八将,在士卒眼中也是有高低之分的。三十六天罡,那是得罪不起的。七十二地煞,得看职位、本事和脾气了。像这安道全,排名不低,却是个老实人,又是个大夫,只是专给头领治病,普通兵卒是轮不上的,兵卒也就不大买账。
“混账东西,敢这样跟上官回话?”安道全真发火了,“我要用军法治你!”
老实人也会发火?那亲兵吃了一惊,不敢吭气了。一个中军头目小跑过来,先斥退了亲兵,又赔笑道:“安大夫,宋元帅和卢副帅、军师几个正在商议紧急军情,也快散了。您老多担待些,在门房喝杯茶,先歇着……”
“吕方、郭盛呢?”安道全余怒未消,仰着脸道,“我不跟你废话,找他们来。”
吕方守在门廊下,早被惊动了,对郭盛笑道:“安大夫来了,在门口发火呢。我去看看。”走到门口,抓起安道全的手,道:“哥哥,到这边说话。”
安道全道:“你的部下,太不像话。”
吕方道:“是,是。我会教训他们。哥哥此来,可是为那齐大郎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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