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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巫域-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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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莉莉也惊愕,“你也知道?”她昨晚第一次听梁平提起,方离又不在场,以为她并不知道。方离嘴角微哂,这两个字还是她告诉梁平的。在接受古墓被毁调查时,她都没有透露这个地名,也没有透露她与甘国栋的最后一番话,只是说他来自迁居深山里的曼西族,为了保护自己的神庙不被其他民族占有,而故意来毁灭古墓。

这种为了不被外族掳去财物而故意损害自己神庙的事情,历史上本来就有,例如著名的三星堆遗址和金沙遗址。大家十分能理解,同时也萌生了去深山里寻找曼西族的想法。考察团成员列出来时,自然没有方离的份,于是她去找团长梁平,将甘国栋最后一番话告诉他,他二话不说,帮她争取到名额。为了避免大家对方离有看法,梁平认为应该保密。

所以巫域这个地名从许莉莉嘴巴里吐出来,让方离着实吃惊,她意识到昨晚一定发生了什么非同寻常的事情。她转动着脑筋,想从许莉莉嘴里套出点什么,仔细一想又算了,打算以后直接问梁平。

一声刮锅般的磨刀声传来,刺痛大家的耳膜。这一声后,沙啦沙啦的磨刀声再没有响起。许莉莉舒口气,说:“谢天谢地,他终于停了。”她打个哈欠,咂巴着嘴巴很快陷入昏天暗地的睡眠里。

睡到半夜,许莉莉觉得有点冷,不由自主地偎紧方离想要取暖,模模糊糊中觉得身边空空的。她感觉奇怪,用手摸了摸,还是空的。这下子清醒了大半,睁眼一看,床上哪有方离?“方离。”她轻轻地叫了一声,回答她的只有外面的风声与雨声。

难道她去上厕所了?许莉莉脑海里闪过这个想法,但又被否决了,因为她看到床侧的外套和床前的鞋。看到这双鞋,许莉莉顿时意识到不妙,方离连鞋都没穿,发生了什么事?她不敢再想,披上外衣,赶紧去敲梁平他们住的那间屋门。“方离不见了?”

大家很快都起来了,本来睡得正香,听到这个消息,都有点懵。松明灯下,每个人的脸都是木呆呆的。卢明杰推开老何住的那间,里面黑乎乎,借着灯光可看到床上空无一人。“老何也不见了。”大家的脸全白了。王东与卢明杰走到屋外查看足迹,但雨这么大,足迹早被冲掉了。

“怎么办?”许莉莉着急地问。在都市里可以打110,也可以估量她可能会去的地方。可是在这种深山荒岭里,大家只能急得团团转。梁平自己着急得不得了,但还是安抚大家,“不要着急,大家赶紧搜一下,看看这家里有什么异常东西?”

大家赶紧分头去找,在这么一个简陋的房屋找东西太简单了,卢明杰很快从老何的草席下翻出一堆东西。他打开看了一眼,脸色大变,赶紧招呼梁平过来。其他人也围了过来,看着这堆东西,居然是五六张奖状。奖状发黄,显然贴了很久,大家看着寿星蟠桃图旁边的贴痕,明白过来这是刚刚撕下来的。原来老何说收拾一下,就是收起这几张奖状。

奖状上写着同一个人的名字:何桔枝。

梁平脸色一变,原来跑到何桔枝家里了。他教过的学生无数,并不能记得每个学生的名字,但一年前发生的事情留给他的印象太深了,何桔枝这三个字也深深烙在脑海里。何桔枝掉进运河尸骨都没有找到,公安局与南浦大学商量后,决定由南浦大学出面写信给其家人。考虑到何桔枝死亡的可能性极大,不想给家里人增添困扰,所以不曾道明她曾在学校里杀人,只说她在田野考察时,失足落进河里失踪了,生还希望不大。

除了梁平与卢明杰知道事情始末,其他人还是一脸懵懂,只是看两人脸色不好,隐隐觉得事情不妙。梁平不解地说:“我们都是南浦大学的,为什么他只带走方离?”

“可能是方离跟何桔枝长得像。”卢明杰见过何桔枝几面,他的这个答案让大家似懂非懂,颇为不解。

“方离会怎么样?”许莉莉担心地问。大家都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眼前仿佛都闪过那把雪亮的刀。屋外的风雨就像发疯一样,将大家牢牢地困在这石头房子里,松明灯火不停闪烁,将各人眉间的重重忧心渲染成一团阴影。

许莉莉抬头,看到松明灯燃烧所散发的黑烟在大家的头顶徘徊不去。“但是我看到你们,头顶笼着黑雾……”巫师那低沉喑哑的声音又在她的耳边回响。

追索真相之三

斜晖照着黑水潭的嶙峋石头,它的南面是连绵不绝的蒿草,散发着亘古的荒凉气息。徐海城打量着孤零零的石头院落,很不明白为什么有人将房子建在这里?

今天早上他与小张离开松朗村,葛村长自告奋勇地带路,恰好在迷林里遇到蟠龙寨的蒋村长,他这才作罢,自己一个人回松朗村去了。蒋村长年近六十,留着山羊胡子,身体还很硬朗,走起山路健步如飞。

蒋村长指着石头院落,用蹩脚的普通话说:“这就是何福海的家,黑水潭只有他这么一户人家,他是外来户。”

“外来户?”

“是,文革时候忽然冒出来的,寨里没有一个人认得他,那时候他才十来岁,跟他爹两个人,在这里盖起房子,先是打猎为生,后来开始种桔子……”那时候的蟠龙寨还有几百户人家,蒋村长还不是村长。山里人家热情率直,见他们爷俩也不像坏人,以为是城里某个受不了迫害的人家逃到这里,很快接受了他们。后来何福海还娶了寨子里的姑娘。

蒋村长絮絮叨叨地说着:“福海为人忠厚,不过这一年性格变了,他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又考上大学,就这么没了,难怪他受不了。”徐海城知道他说的是何桔枝,一路闲聊,他已经知道黑水潭住的人家就是何桔枝家。

三人边说边走近何福海家,院门敞开着,阳光静静地照着门檐下的青色磨刀石。看到磨刀石,徐海城眼睛一亮,是这里没错了,看来考察团在这里逗留过。院子里静悄悄的,门檐下挂着几串腊肉,几只苍蝇正绕着它飞,发出嗡嗡的声响。

徐海城上前敲门,无人应答,从窗子往里看,简陋的房子里冷冷清清,什么人都没有。蒋村长又开始唠叨:“他不在呀?这个福海,自从桔枝没了,一门心思钻进邪说里,也不做事了,去年桔子结满了,他都懒得摘,还是我看不过去叫了几个人帮他摘的……”

徐海城截断他,“什么邪说?”

蒋村长叹口气,说:“这得怪春花婆婆……”春花婆婆是蟠龙寨的老巫婆,今年都近八十了。何桔枝之死令何福海遭受重击,他日渐沉默,本来就老实巴交的人,又住在荒郊野外,渐渐地钻了牛角尖。他天天去找春花婆婆,问女儿去了哪里,为什么他都梦不到?春花婆婆为了让他心灵有个寄托,不至于从此沉迷下去,于是添油加醋乱说一番。她先是说,何桔枝的灵魂附在一个跟她相似的女孩身后,将来会来看他。何福海听后很宽慰,日等夜等,大半年过去,这荒山野郊哪里有人来?于是何福海再去找春花婆婆,她无法自圆其说,就哎唷一声,说不得了,那女孩灵魂太强大,将何桔枝的灵魂吃掉了,所以没办法来看他,除非那女孩死掉才能救出她女儿的灵魂。从那以后,他就天天不做事,日夜磨刀,说要去救自己的女儿……

小张忍不住哎呀一声,徐海城也是一惊,都想起方离与何桔枝相似这件事。“蒋村长,你知道何福海会去哪里吗?”徐海城心里焦急,连说话声音都变大了。

“可能在黑水潭吧?他们家在那里养着条大蛇,我听说他们经常去喂食。”

小张惊愕,“养大蛇?”

“是的。”蒋村长脸上也露出厌恶之色,“山里人虽然认为蛇有神性,也没有几个把蛇养起来的,听说是他爹养的,他爹脾气可古怪了。”

“他爹呢?”徐海城估摸着何福海的爹何春发大概也就六十来岁,山里人生活健康,长寿的不少。

“不知道怎么就没了。还有人说是福海杀的,因为有人经过时听到两人经常吵架,有次看到他们打架。后来山里多了一个坟,也没立牌子,别人都说是何春发的。反正大家也不喜欢那个老头子,所以也没有人过问这件事……”

徐海城打断他问:“大家为什么不喜欢何春发?”

蒋村长思忖片刻,说:“那个老头很阴沉,跟大家都处不来。何福海的女人嫌家穷,跟别的男人跑到县城里过生活,后来不知道怎么就被蛇咬死了,有人说是何春发干的,估计就是为这事,爷俩开始闹别扭,天天吵……”

说话间,已到达一个大山洞,是天然溶岩洞。洞壁全是黑石头,密密麻麻地挂着水珠。洞里很空旷,还有不少小洞穴,到处闪着幽暗的光。大约走了五十来米,前方隐约有水光澹澹,折射到黑色洞壁的光也在微微晃动。想来就是黑水潭。

前面一路走来还会看到山鼠在壁缝里跑来跑去,到潭边基本没有,大概是因为潭里养着蛇的缘故。黑水潭边静悄悄,回荡着三人的脚步声。

这时,从潭边传来急促的低语声。徐海城示意其他两人放轻脚步,慢慢地靠近黑水潭。只见潭边跪着一个男人,手里捧着一只兔子,念念有词。徐海城侧目看着蒋村长,后者点点头,表示此人就是何福海。

何福海继续念了一会儿,然后将兔子扔进潭里,一触及水面,马上水波分开,一张血盆大口接住兔子,然后又没入水中,顷刻,水面恢复平静,宛若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何福海早就听到人来的动静,但却置若罔闻。蒋村长忍不住叫他:“福海。”

何福海迟疑地抬起头,打招呼:“村长。”

“这两位警察同志想问你点事。”蒋村长指着徐海城与小张。何福海嗯了一声,脸上神情不变。

“请问南浦大学的考察团在你家里留宿过吗?”徐海城问,蒋村长小声地翻译给何福海听,他点点头。徐海城想了想,亮出方离的照片,说:“你对这位姑娘有什么印象?”何福海脸色微变,蒋村长小声地说:“还真跟桔枝有几分像,福海,你没杀人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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