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更有人去深山中求道……沈锁锁打量眼前这个男人,微笑着点点头,算是领了他这份谢意,关上门出去,不妨碍这两人聊天。
楚疏言问道:“你几时来安郡的?”
“早上到的。”莫行南一屁股在床沿上坐下,灌了一口酒,摇了摇手里的酒葫芦,他笑道,“看,这是安郡最有名的青梅酒,百里邀我来喝——那小子真是会享受啊,我从来没有喝过这样清冽的好酒。”
杨梅,是安郡的特产。城外的山麓之上生满杨梅树,无论拿来浸酒还是腌制成蜜饯,都是一绝。“百里无忧也来了吗?”
“嗯,他说这里的杨梅最好——你知道那小子最会吃!我本来要拉他来见你,可他抱着蜜饯罐子不肯动身,又给楼里的姑娘拉着,哪里来得了?”莫行南一边说,手心已抵上了楚疏言的背,内力源源不断地送过去。楚疏言的脸色一分分地好了起来,半盏茶工夫之后,莫行南收掌,看着自己的双手,点头赞叹,“嗯,这大本阳的内劲可不是盖的,岑夫子倒没夸张,临阵对敌或许不够刚猛,但用来疗伤修炼,真是再好不过。”
“岑夫子居然把看家本领都传了你?”楚疏言微微诧异,“院里那些夫子就属他最爱藏私,没想到还是便宜了你。”
“像我这样的学武天才,哪个夫子不喜欢?!”莫行南得意地摇头晃脑,忽然脸色一正,道,“话说回来,你到底是被谁伤成这样的?看你的伤口……剑势居然这样凌厉,倘若再往左偏个一寸,大罗神仙也求不了你了!”
“他们的剑法的确高强。”想到那凌厉的剑光,几乎避无可避的气势,楚疏言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若不是我借这里的地势,布成简单的阵法,早已经没命了——那群黑衣人,一共有六人,其中一人,高出其余五人甚多,就算是单打独斗,我也不是对手。他的剑势十分狠辣,仿佛拔剑就是为了取人性命……”
这样的剑招……莫行南听得眼前一亮,原本就黑亮无比的眸子,更是耀眼,“难道是尽堂的人?”
在这样的太平江湖,百年前一位高人设立问武院,将各门各派的精英请到院中任夫子,分门授课,一举打破了各门各派自立门户互不交好的江湖格局。自那以后,江湖中的纷争大大减少,偶尔有一两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奸险之徒,问武院之上的阅微堂总能在第一时间找齐证据,废其武功,囚禁一生。
百年来,没有一个枭雄可以真正兴风作浪。人们甚至认为那位高人已经位列仙班,一双天眼,注视着江湖的一切,不放过任何伤天害理之举。
可是偏偏,近五年来,出了个尽堂。
尽堂!
一个名动江湖的杀手组织!
他们的剑法,没有名字,没有招数,只有目的——
那就是,杀人!
他们的剑,没有是非忠奸,没有好恶得失,只要主人接了任务,就一定会去完成。
被尽堂追杀的人,从来没有一个逃得过。除非雇主临时改变主意,并愿意付出双倍佣金,他们才会停下手中的剑。
“尽堂!”对手越是厉害,莫行南的眸子越是明亮,他一拍楚疏言的肩膀,“还是你行!居然能招惹上尽堂!我早就想会会他们!这下好,只要我守在你身边,迟早可以跟他们打一架,哈哈哈!这趟安郡,来得真是对啦!”
楚疏言唯有苦笑。他发出燃生花,本意是想找扬风寨的另一位寨主,靳初楼。靳初楼冷漠如冰,聪明绝顶,武功之高,是他生平仅见。莫行南武功虽高,而且临敌之时往往能激发意想不到的潜力,每打一场大架,自身修为便能更上一层楼,可是性子急躁,嗜武如痴,一打起架来,完全不顾性命,这点最让他头疼,就算能打败尽堂杀手,也未必能帮他找到幕后的真正雇主。
尽堂只是一把伤他的剑,而那雇主,才是握剑的手。
他性子温和,从未树敌,亦不参加各类名利纷争。即使身为扬风寨的三寨主,在风云榜里占了一席之地,那也是莫行南拉着不放他离开扬风寨。不然,他更乐意在问武院里修书,或者回家管一间铺子,看晨昏日落,过闲适人生。
“咦,古怪。”正沉浸在找到强大敌手喜悦之中的莫行南忽然抬起了头,“如果是尽堂,怎么会放过你?你受了这样重的伤,割你的脑袋简直易如反掌。”
尽堂向雇主交差,必须提着猎物的脑袋。这一点,无人不知。
“可是,沈姑娘确实不懂武功,甚至连扬风寨也不知道……”楚疏言若有所思,“要说古怪,也只有那本《相思录》了。”
“《相思录》?什么东西?”
楚疏言大致告诉了莫行南,莫行南二话不说,冲了出去,楚疏言连忙喝问:“你做什么?!”
“把那本册子找来一看不就知道了吗?”莫行南丢下这么一句,人影已然不见。
楚疏言跌足大叹,起身去追他,然而即使莫行南为他疗了伤,这一用力还是头晕目眩,待走出房门,莫行南已经回来了。
莫行南悻悻地解释:“我本想趁她睡着了拿过来的,可她居然在绣花。”
“无论怎样,始终是沈姑娘救了我,你莫要胡来。”
“我哪有胡来?”莫行南两眼一瞪,“若不是看在她救了你,难道我拿不到一本小册子?罢罢罢,总之我就守在这里等尽堂的人来便是。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再多的古怪都让它见鬼去!”
第三章 小生意,大灾祸1
忙到三更天,才绣完了一只鸳鸯。www。wenxueMI。沈锁锁伸了个懒腰,活动一下已经僵硬的手脚,喝一口用来提神的酽茶——茶已经冷透,茶叶冲泡了三四次,变得淡而无味。
这是乡下出的粗茶,颜色绛紫,泡出来的茶水浓涩而味苦。第一次喝,她几乎要吐出来。这么些年过来,苦茶也成了甘露,和这昏黄的灯盏一同陪她度过许多个赶制活计的深夜。
她再次无声地叹了口气,打着哈欠上床去。太累了,一挨着枕头便睡去,到了卯时三刻便醒来——她的身子比人更准时,洗漱完毕,来叩楚疏言的房门。手还没有触到木门,身后已有柔和的声音道:“沈姑娘,早。”
她要找的人正坐在桃树下,一抖衣襟站了起来,头发整整齐齐,脸上干干净净,脸色纵然还有些苍白,比起昨天的死灰色,已经不知好了多少倍。
“楚公子早。”沈锁锁笑眯眯地将昨夜让黄妈烘好的衣服递给他,“衣服已经干了,公子可以换上。”
“多谢姑娘。”楚疏言笑语温言,“这套衣服已经破了,原本不用费心的。”黑衣人的那一剑肌骨都能穿透,何况一件衣服?
“那道口子已经补好了。”清晨时候,沈锁锁的脾气似乎分外的好,连声音也变得温柔,她把衣服交给他,叮咛,“换上吧。出来吃早饭。”
她这样盛情,楚疏言不好拂她的意,回屋换上衣服。后背上的口子果然已经补上了,不仅补上了,还补得天衣无缝,几乎看不出来。
饭桌上,楚疏言忍不住赞叹:“姑娘好手工。便是号称羽衣纤手的花家二小姐,也未必有这样手艺吧?”
“花千初?”沈锁锁的嘴角露出一丝笑意,“公子认识她吗?或者,看过她做的衣裳?”
她直言“看过”,而不是“穿过”。只因这花家二小姐虽然手艺绝妙,却也眼高于顶,天下间还真没有几个人穿得上她亲手缝制的衣裳。
“没有。”
沈锁锁看他答得老实,忍不住一笑,转而问:“那位莫大侠呢?”
“他练功去了。”
“练功?我没看到他呀。”
“他说这里院子太小,到隔壁去。”
“月老祠?!”沈锁锁叫一声苦,他怎么跑到月老祠舞枪弄棒去了?人家也是要靠香火过日子的啊!
“别担心,行南不会伤害无辜。”楚疏言宽慰她。
“唉唉,总比在我这里练的好。”她点点头,把这件事丢开,脸上换上笑容,道,“公子,我想求你一件事。”
“姑娘但说无妨。只要力所能及,莫说一件,就是十件,楚疏言也一并办到。”
他说这话的样子分外庄重。www。wenxueMi。在救命恩人面前,这样的话也许人人都会说,但是,不一定人人都做得到。沈锁锁却笃定地知道,面前这个眉眼温润的男子,说出来一定做得到。
他这样的郑重,沈锁锁却促狭地道:“倘若我要你去杀了莫行南呢?”
楚疏言一呆,意外。
“呆子,以后要答应别人什么事情,千万要先问个清楚。”沈锁锁已笑了起来,“放心吧。我和莫行南无冤无仇,要他的命干什么?”
楚疏言想了一想,道:“那好。只要不杀人放火,不伤天害理,其他的事,我都会照办。”
“其实也没什么事啦!”沈锁锁笑眯眯地给他倒了一杯茶,“只是希望今天公子能陪我坐坐,聊聊天,就像朋友那样,到时有人来,公子也莫要走开,大家一起吃吃瓜子,喝喝茶,成吗?”
“只是这样?”楚疏言再一次意外,完全摸不透她脑子里打的到底是什么主意。
“只是这样,不然还想怎样?”沈锁锁淡淡地说着,眼光放向门外。
今天天气晴朗,阳光明媚,门前的路上已经有一条淡红色的窈窕人影,沈锁锁看着,笑意一点一点地涌进了眼睛,生意,就要上门了!
及至近前,那渐行渐近的人影,居然是程佳瑶。今日刻意打扮过,原本只有三分姿色的小家碧玉也添了几分娇媚。
她的脚步一跨过门槛,沈锁锁便笑着迎上去,“哟,程妹妹,来坐坐?”
在这相思筑里进进出出的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沈锁锁当然知道程佳瑶已经不打算再当“丫环”,要直接做“客人”了,难怪从昨夜就没见着她的人。
那程佳瑶却不急着同楚疏言接近,拉着沈锁锁的手走到一边,“沈姑娘,大家都说洛阳楚家的三公子在相思筑,真的吗?”
“自然是真的,三公子就在你面前呵!”
程佳瑶脸色却一暗,她不笨,相思筑里只收留了一名男子,回家便听人说楚家三公子在相思筑……他人生得那样俊秀,现在又知道了他的身世家底,她原该高兴才是,可是这下人人都知道了……
“沈姑娘,你不是说、说只给我一个人说……”她的脸上烧起来,说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