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福祥看过以后,神色凝重的递给陈铁丹,他看完又给了李贵。
“大帅从来没用过这样地词儿啊!要是两天之内拿不下北京城,就要我们提头来见。”马福祥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
李贵满不在乎的道:“从天津打到北京,才用了十几天,要不是为了等铁蛋的人等了八天,实际上也就三天就打到北京了,一个正阳门,我就不信两天拿不下!我去和托克泰谈谈,老朋友了,有交情,没准连打都不用打了!”
陈铁丹和马福祥忙道:“不行!”
马福祥瞪着牛眼道:“你小子开什么玩笑?托克泰要是翻脸不认人,一枪崩了你,我们怎么去和大帅交代?再说了,这里的人,你官最大,巡警部尚书啊!正经的二品文官!”
李贵笑道:“拉倒吧,也许过个把时辰,托克泰把城门打开,就改朝换代了,这个大清封的什么巡警部尚书就连个毛都不算了!再说了,我打仗地本事也不济,少我一个不少,多我一个也不多。”
马福祥脑袋摇地拨浪鼓一般:“不行,你和铁蛋不能去,只能是我去!哎,你们俩都别跟我争啊!老子是戴罪之身,在黑沟台一战里,被俄国老毛子打了个闷棍,损兵折将,这个事情还没发落我呢!本来按理说,应该是王天纵带兵进北京的,他小子够义气,把这个功劳让给我了!我还指望将功折罪呢,再说了,我已经有儿子了,你们俩都还是光棍,不能断了香火!”
陈铁丹嬉皮笑脸地道:“我师父王天纵还没娶媳妇呢!我们哪里敢啊?对了,马哥,你就高抬贵手,成全了师傅吧。”
“这个事情我做不了主,族里的老人怕是不同意啊!我大伯是个筛海,我们家地规矩大啊!”马福祥为难道。
李贵一撇嘴道:“天大地大,皇帝老子最大!等咱们庄大帅当了皇帝,一道圣旨过去,我就不信你大伯还敢拦着不成?”
马福祥一拍大腿道:“着啊!我怎么没想到呢?当年康熙爷也娶过回回女子,谁敢抗旨啊?就这么办了!好了,我去了,你们加紧准备,一旦我和托克泰谈崩了,你们就用重炮轰平了紫禁城!”
“好,杀进紫禁城,活捉了慈禧、光绪!”陈铁丹兴奋道。
李贵冷着脸,阴测测的道:“活捉?太麻烦了!要死的不要活的!”
第三百四十章 … ~日落紫禁城(上)~
马福祥尽管也算是心狠手辣的角色,但是还没想过怎么处置慈禧、光绪,总觉得抓了活的交给庄虎臣发落。。
李贵其实也没想过这个问题,杀掉慈禧、光绪是杨士琦的主意,毕竟庄虎臣还顶着一个大清陕甘总督兼甘肃巡抚的头衔,而且满朝文武都知道他和岑春煊是慈禧最宠爱的两个督抚,一旦抓了活的,该怎么处置?天下悠悠之口如何防范?还是让他俩死在乱军中比较省心。
不远处就是正阳门,这个地方马福祥看了心中一阵酸楚,比他大了整整二十四岁的亲哥哥马福禄就是因为守正阳门的时候,死在八国联军的炮火中的,尸体都被开花炮打烂了,而今天攻守易势,自己成了进攻正阳门的一方。
正阳门上,托克泰满身的火硝味道,辫子也被子弹打断了半截,肩膀上受了枪伤,官服的海水牙边被撕了下来包扎住伤口。
三百多健锐营的亲兵利用战场上难得的间隙,喘着粗气喝水、吃东西。
托克泰看着仅有的这些人,心里一阵凄凉,北洋六镇未做任何抵抗就做了鸟兽散,全部由满洲子弟组成的,号称天下第一镇的北洋第一镇居然一枪不放,最让人哭笑不得是,打跑他们的是一群站宅门的巡警,这些被京城百姓戏称为“臭脚巡”的甘肃人临时发起攻击,仓促间连洋枪都没有,拼凑的七百多人里,只有几个当官的有把洋刀,其他人竟然拿的都是警棍,就是这些人把七八千由新式洋枪、大炮装备的北洋第一镇像狗撵鸭子一般打的抱头鼠窜。
但凡有十个、八个有胆量地回头开几枪,也不至于如此啊!
八旗禁军中的虎枪营也不见了踪影。神机营还剩下两个营头不足千人在古明阿的率领下守卫内廷,而托克泰统辖的健锐营也跑的只剩下这些亲兵了。
“大人,这些甘肃人疯了,不要命的冲啊!弟兄们都顶不住了!”一个脸上被硝烟染的看不出面目地军官无奈的道。
托克泰嘴里咬着一根草根,苦涩的汁液在嘴里弥漫,过了半晌,叹了口气道:“顶不住也得顶啊。太后、皇上执意不肯出京,现在只能硬撑着了。”
“老佛爷现在恐怕也不知道往什么地方走了,您听说了吗?袁世凯也反了,张之洞这个老混蛋按兵不动观风色,岑春煊也是连个屁都不放,听说他派兵把守韶关,这些汉人都指望不上了。”
“汉人指望不上,旗人现在也够呛了!哎。咱们的大清国啊!”托克泰苦笑道。
“大人,这里眼看守不住了,咱们就这么几个人。反贼倒是铺天盖地!”
托克泰撇撇嘴道:“铺天盖地?满打满算,庄虎臣派来的人不超过两万,其中还有六千是臭脚巡,就这么点人。咱们十好几万大军,就跑的连个影子都没了,娘的,一个个腿脚真利索啊!”
“大人,快看,那些反贼有动静了!”一个亲兵惊叫道。
守正阳门的兵扔了还没吃完地饭,神情紧张的看着城下。
托克泰脸上的横肉狰狞着道:“怕什么?反贼又没有大炮。连个攻城地器具都没有。就凭几杆洋枪就能打破正阳门?”
一个亲兵指着远处道:“大人,你看。反贼好像不是和咱们打仗的!”
托克泰极尽目力看去,一匹雄壮的西洋高头大马上。一个半截黑塔般的男人高举着双手缓缓而来。
清军紧张地握紧洋枪,托克泰一摆手道:“没我的命令!不许开火,老佛爷和皇上还在宫里,听听这些反贼说什么。”
过了片刻,洋马已经越来越近了,托克泰觉得马上的人有点面熟,仔细想了想,舒了口气道:“哦,是他啊!”
骑在马上的男人,托克泰和他是老相识了,当年庄虎臣刚到娘子关的时候,托克泰、古明阿这些人闯了军营,而马福祥是庄虎臣的亲兵头目,两人差点就交上了火。
“托克泰,是老子,马福祥啊,还认得老子吧?”马福祥的那口艮艮地甘肃口音加上他地大嗓门,想印象不深刻都很难做到。
“马福祥,你个狗贼,朝廷哪一点对不起你?你原本就是个反贼,朝廷宽宏大量,老佛爷、皇上天恩浩荡,赦免了你的罪过,几年地功夫就让当上了记名的总兵,你这个狗贼不思报效朝廷,却要谋大逆!天底下到哪里找你这样没人心地狗贼?”托克泰越骂越起劲。
马福祥也不生气,乐呵呵的道:“托克泰,你他娘的别张口闭口的反贼,当年你们满人的祖宗都受过大明朝的册封,都是大明的臣子,要是不当反贼,能有这几百年的江山?要说当反贼,也是跟你们学的。这种没盐的淡话就少说几句。”
“好,你今天来做什么?要是劝降,你就免开尊口,别脏了我的耳朵。”托克泰义正词严的道。
“还脏了你的耳朵?瞧你那个熊样!你马老子是看你当年在娘子关的时候打过洋人,所以愿意和你说几句,不想听算球了!北京城被老子围的连个苍蝇都飞不出去,破城就是旦夕的事情,老子看你是条好汉,有心放你们一条生路,好心当做驴肝肺了!”马福祥在城下骂骂咧咧的道。
“马福祥,你也别扯没用的,说吧,你打算干什么?”
“简单,打开城门,我马福祥用脑袋担保你们的安全,若有人敢动你们一根寒毛,老子砍了他!“
“笑话,老佛爷和皇上都在紫禁城,两宫誓于北京共存亡!圣驾尚且不惧,我等八旗禁军怎么会怂了?你让我们开门投降?想停战也可以,你们派人进城议和!我以用脑袋担保。保证你们议和的人全须全尾的进去,一跟头发不少的出来,要是做不到,我托克泰自己抹了脖子!”
马福祥不屑的哈哈大笑:“托克泰,你没喝多吧?这个时候你说要议和?太后和皇上恐怕不是不愿意逃,是没地方跑吧?你瞧瞧,你瞧瞧。偌大一个中国,皇帝、皇太后连个逃跑的地方都没有?要不,再来个西行?不过山西、陕西、甘肃、新疆都在我们手里!怕是请他们都不敢去吧?那南巡?袁世凯已经起兵反清了,岑春煊、张之洞那里怕是也不欢迎他们?回东北?那里是你们满人地老家,可皇上、皇太后却连老窝都不要了,日本、俄国在东北开战,汉人就算了,满人的命你们总该管吧?你们满人的皇帝连满人都不管了。要不是我们庄大帅起兵,怕是现在东北已经是洋人的了!
奇唐朝被安禄山打败了,唐玄宗能往四川跑。宋朝被打败了,能往江南跑,元朝灭了,好歹还能往蒙古老家跑。明朝灭了,朱家子孙还能往台湾、福建跑,这大清要灭了,你们往哪里跑?咱们中国几千年了,当皇上当到这个份上的,我他娘的还真没见过!”
书马福祥连讲历史带挖苦,说的托克泰和健锐营地士兵脸上都挂不住了。马福祥暗暗得意。在兰州上过一段军事学院。现在派上用处了,起码学了点历史知识。
网几个健锐营的士兵压不住火。枪口瞄准了马福祥。
马福祥在城下看得真切,不屑一顾的道:“托克泰。你手下的兵可不讲究啊!拿根破烧火棍子吓唬我?爷爷我十几岁就跟着董军门打仗,我亲哥就是死在这个正阳门的!你让他们开枪,马老子还不是瞧不起你们,就你们的枪法,老子坐在马上不动,让你的兵打三枪,能沾到老子一根头发,也算他们长能耐了!”
托克泰看着马福祥锃明瓦亮的光头,有些忍俊不禁,你丫地一个秃瓢,哪里有什么头发?
托克泰瞪了亲兵一眼道:“把枪收了,别让这个马回子小看了咱爷们!”
马福祥有些不耐烦的道:“托克泰,你他娘的降还是不降?不降地话,我就用大炮轰平了紫禁城,到时候玉石俱焚,别说老子心狠手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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