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真的。”
“不恨我伤过你?”她有些不安地问。
他笑了笑,“你觉得我像恨过你吗?”他可能是全天底下被她砍得最心甘情愿的一人。
一双手自他背后摸至他脸庞上的夜色,在看了他许久后,以指敲着他的额际。
“你不但呆,还傻得可以。”换作是他人的话早就恨她入骨了,更别说会像他一样,不计前嫌,继续暗恋着她,并为她找回另一个亲人。
他搔搔发,面色微微绯红,“因为你的魅力太大了——”怪了,怎么最近常常有人说他呆或傻?他记得以前都没有人这么说过啊。
夜色拉下他的脸庞,眼对眼地对他叮咛:“这回别闭上眼。”
他听了忙屏住呼吸,双眼连眨也不眨一下,她笑笑地侧首吻上他的唇,在他的大掌放在她身后按向他时,她把主导权还给他,任他在她唇上辗转吻了一会后,不满足地吻上她的眼眉,和她的耳际,在她耐不住耳边热烘烘且微痒的感觉,缩起了身子时,他才重重地在她唇上吻了一下。
“傻人还是有傻福的,是不是?”一脸心满意足的他,咧笑着嘴问。
脸蛋泛红的夜色,清了清嗓子,一手指着他的脑袋。
“因为你这里的问题太大了,根本就无药可救,为了不让你到处丢我娘的脸,所以我只好委屈一点。”
“是。”他拉开她的手,抬起她的下颌吻向她,“谢谢你的委屈。”
素来热闹的西域将军府,自夜色被逐出中土起,大门就未再开启过,这阵子来,无论登门造访者是何人,孔雀一律不见,为此,石中玉已碰了一鼻子灰不说,就连前来碰运气的破浪也在日前踢到了铁板。
也不知孔雀是为何不出府门,深怕他的西域若是有事,他恐会继续窝在府内置之不理,天生劳碌命的石中玉,已借口巡视迷陀域前往西域代他去看着地藏了,一时之间无法回到东域的破浪,则继续待在离火宫内打理四域的大小事,以及朝里朝外的各方耳语。
府内花园里已出现春日的踪影,枝上的嫩芽,带来了一园亮眼的新绿,坐在园子里饮酒的孔雀,在乐天忧心的目光下,又喝空了一坛酒,刚返回府内的纺月,则是换回男装,一脸严肃地跪在他的面前,向他禀报刚探来的消息。
“她在天宫?”孔雀边问边再倒了一碗酒。
“据闻,她的娘亲天曦是天宫的神子。”纺月所知甚详,“当年黄琮将军是在先皇令下,才不得不将天曦逐出中土,这事,六器将军们皆知情。”
面无表情的孔雀,就着碗再喝一口酒后,冷声地问:“她投效天宫了?”回想着夜色可为了黄琮放弃一切的神情,孔雀边问边握紧了拳心。
“不清楚,但——”纺月担心地看着他,对这事欲言又止。
“说完。”
“很可能会。”在孔雀的神色愈来愈恐怖时,纺月忙不迭地澄清,“主子,这只是我的猜测而已。”
他摆摆手,不想再多听,“你可以下去了。”
“主子——”以他的性子,他该不会——
“下去。”
“是。”纺月在离开院里前看了乐天一眼,而乐天只是朝他摇首。
赶走了纺月后,一径沉默望着园子的孔雀,仰首喝尽碗中酒,猛然站起身,眼见情况不对的乐天,忙跟在他的身后。
“主子,你要上哪?”在他提着百钢刀走向大门时,乐天急忙想拦下他。
“找人。”他看也不看乐天一眼,径自开了府门走向外头。
“主子!”辛苦地追在他身后的乐天,在追不上他疾快的步伐时,忍不住朝他大喊。
然而孔雀没有回首,执意走向大街人海里的他,身影渐渐消失在其中。
“主子——”大抵猜到孔雀想做什么的乐天,忍不住一手掩着口鼻,止不住的泪水滑出她的眼眶。
独自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走了许久后,孔雀在一座铁制的府门前停下脚步,两掌推开沉重且热烫的门扇后,迎面而来的,是阵阵燠热炙人的热风,门里各自在火炉前挥汗打铁的铸将们,只是看了他一眼,并未停下手中的动作,孔雀也没理会他们,自顾自地往里头走了一阵后,在来到一座巨大的炼剑炉前时,他两眼紧盯着帝国第一铸将的背影。
正在为炼剑炉鼓风的老人,回首看了他一眼,而后抹去额上遍布的汗水走至他的面前,孔雀立即将手中的百钢刀扔至一旁的桌上。
“不合用吗?”老人看了看那柄他才用没多久的百钢刀,有些不解他今日会来此的原因。
“我需要一柄足以与神器媲美的刀。”对付他人,这柄刀可说是完美无瑕,但在那个人面前,它则一点用处也没有。
老人一手抚着下颌,“何用?”
“杀人。”
“杀谁?”
一丝痛苦自孔雀的眼中一闪而逝,飞快替换上的,是不容回头的杀意。
“心爱的女人。”
自天曦醒后,原本一直苦苦等她醒来的夜色,却不敢站在床边看天曦一眼,她不是躲在邻房煎药,就是忙着打点要迁居到风破晓别业的事。在这日天曦已正常进食后,看不下去的风破晓将她拉至门前,要她进去里头面对现实。
夜色写满不安的眼眸,再一次滑过风破晓的脸庞,他则鼓励地对她微笑。
“勇敢一点,她不会吃人的。”
原先已在脑海里想过不知多少说词的夜色,在这当头,却是一个字也记不起来,她面带犹豫地看着眼前的门扇,还是不知该怎么进去面对天曦。
“我就在外头。”风破晓在她身后说着,并帮她推开她推不开的门扇,再将她推进里头后,朝她点点头,再把门给关上。
坐在床上的天曦,沐浴在一室的阳光下,她看起来脸色红润多了,人也精神些了,不似前些天奄奄一息的模样,此刻在她眼中,写满了不敢置信,与深感歉疚的眸光。
夜色一步步地走近她,一直屏住呼吸的她,在坐至床畔后,深吐了口气,在天曦凝视她的目光下,她伸手握住天曦细瘦的掌心。
“往后,别再这样吓我了。”想留住她,不要用这么激烈的手段,她禁不起的。
“夜色——”才一开口,泪水即自天曦的眼眶落下。
夜色拿出绣帕,为这个天生好像水做的女人轻轻拭泪。
“我哪都不会去的。”为免天曦又想不开,她沉稳地向天曦保证,“日后若我要走,我定会带着你走。”不管上了年纪的天曦还能活多少年,只要天曦活着一日,她就当一日的女儿,她没来得及给黄琮的,至少她能给天曦,无法为黄琮尽孝的她,有把握能在天曦的膝下尽孝,就算她一时之间学不会,那个抢着当儿子的风破晓也会教她。
“对不起,是我的错——”知道自己吓到她的天曦,一手掩着口鼻哽咽地向她致歉。
“怪不得你。”想了好些天的夜色淡淡说着,“等了那么久,却只等到一场空,你会伤心也是当然的,都怪我只考虑到你的安危,却没考虑到你的心情。”
灿眼的朝阳照亮了夜色的脸庞,天曦怔望着她,像是看见了当年那个年轻的黄琮。
思念的泪水泛在她的眼眶,“你的性子与黄琮好像——”
“我没他那么温柔与善良。”像黄琮的,是天曦教出来的风破晓。
“不,你只是说不出口而已。”天曦不断向她摇首,“你和黄琮一样,都是会为他人着想的人。”一想起老父,她就有掩不住的难过,“是吗?”
“不要自责。”天曦轻抚着她的脸庞,“他的死不是你之过。”
“你真这么认为?”为什么解神怪她,天曦却不怪她?解神只是失去个师弟,而天曦,则是失去了等待多年的丈夫。
天曦拉过她的双手,将它摊在阳光下低首看着。
“或许这部分真如解神所言的成真了。”她先指着夜色的左川掌,再指向她那与他人无异的右掌,“但这部分,它不会成真的。”
“你——可以不要让它成真吗?”在黄琮死后,所有孤独的感觉,在天曦温柔的目光下,自夜色的心底一涌而上,她音调颤抖地问。
天曦轻轻拍抚着害怕的她,“为了你,我不会再做傻事,我不会让它成真的。”
“你保证?”不想成为孤儿的夜色,执着地要她亲口允诺。
“保证。”
忍住了藏在眼里的泪水后,夜色静静看了她好一会,然后她清清嗓子,努力把这辈子从没叫过的陌生称谓给说出口。
“娘——”
天曦蓦地瞠大了眼眸,看着当年被她抱在怀中,还不会说话就必须与她分开的女儿,在隔了那么多年后,终于亲口叫她一声娘。
“给我时间——”夜色不自在地解释着,“总有天,我会顺利叫出口的。”
“不急,我一点都不急——”天曦又哭又笑地将她拥进怀中,紧紧搂着这个又重回她怀里的女儿。
悬着心站在门外没移动过脚步的风破晓,在里头没什么交谈后,微笑地扬起唇角,他往旁一瞥,就见那个不知是何时就已经来了的凤凰,正歪着头,满脸好奇地看着他。
“里头的,都没事了?”凤凰伸手指指门扇。
“她们会没事的。”他很有信心。
“那就好。”像是放下一件心事的凤凰,大大伸了个懒腰。
这般看着这名天宫的天孙,风破晓愈想就愈觉得他令人摸不透。
“那日,你为何肯让我去找她?”为什么在人人都不许他去找夜色时,凤凰会独排众议的让他去?先前他想不出个所以然,至今也仍是想不出来。
“因她需要你。”凤凰朝他挑挑眉,“所有的黑夜,都是等待着黎明的。”
有些呆住的风破晓,讷讷地看着他那副看似早就心里有数的模样,而没空留下来看他发呆的凤凰,则是朝他摆摆手。
“我去天垒城哄哄天涯,免得他又来这找你麻烦。”里头的问题是解决了,但另一个问题还没完没了呢。
当凤凰走在廊上的背影,被朝阳照得刺眼发亮时,风破晓静静地看着好像个发光体的他,突然觉得他一身散放出的光芒,似乎远比那颗天上日,还来得灿眼明亮。
8。拜师
“拜我为师。www。wenXuemi。”
在天宫待不下去的夜色,自天曦的身子好多了后,立刻将天曦带至风破晓的别业安顿好,在天曦的友人都在别业里忙进忙出时,夜色将风破晓拉至别业外头的林子里,开门见山地对他这么说。
“什么?”风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