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我还以为‘钢谷’全都是白人呢!”
“那是你少见多怪,那什。大多数欧美的高尖端电子产业技术核心部门里面都有相当数量的华裔技术人员做贡献,钢谷自然也不会例外。”
“说起来,我也没想到钢谷里面还有你这样的痴情汉啊!哈哈,在我们的印象里,你们钢谷的成员都是一群没有爱心没有感情的冷酷铁人……”
南应龙轻描淡写地说:“人都有七情六欲,况且我也只是‘钢谷’的下层,半路出家的而已。”
“好啦,别说这些题外话啦,这些理不清的关系留给我们双方的上层去操心吧。咱俩交情归交情,买卖是买卖。你要我为你办事,就得有所付出。像你我当初讲好的那样,付钱吧!”
“你明知道我一个开书店的不可能会有那么多钱的。”
“那咱俩还有什么可谈的?”那什嬉皮笑脸地盯着他。
“你明知道我没钱,可你还是来了。我看你是想要这个吧?”南应龙从怀里掏出一张收据,“我是钢谷的员工,我们每个最底层的工作人员去年年底都是一分钱奖金也没有发,而是全部购买了‘钢铁泰坦’的原始股。看来这事儿毕竟是大动作,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做得很隐秘,想必你们的组织也取得了这份情报。‘钢铁泰坦’将会在不久的未来某日在全球各地板块同时上市,继而控制全球绝大部分的能源开发、电子信息、金属冶炼、机械制造业和银行业。到时候全世界在政、商、军事等方面最具影响力的巨头们都会因为预先得到这个内部消息而不惜斥巨资高价买进后长期持有。因此它的市值将是你想象不到的雄厚。我年终奖金虽然只有一万美元,并被强行购买的原始股,但只要将来一上市,发行价最少也要有百,然后一路狂涨,算上分红和按照十送十的比例配送,实质上将会使得我的原始股变为现在的三千倍。这是我的一半股份即五千股,也就是说,这张纸最少值五百万美金,多则有可能会达到一千五百万美元。要不是你们和我们组织行动理念上有着根本的差异,能全心全意地进军商界,你也不会为了这点钱甘愿冒生命危险答应我——我知道你可不是为了什么友情。”
“不错,咱俩的交情只能让我相信这不是一个引诱我上当的圈套,可这并不能让我不要命去帮你,我们这种人经常跟死人打交道,比你们对死亡的了解深得多。几千年的优良传统使得我们顺利生存下去,我们不会像你们那样,唯利是图,不敬造物主,而且自以为是地标榜自己是真理的代言人。”
南应龙似乎不屑置辩,又说:“不管怎么说,我们的私交还算深厚,你今天又冒险只身一人前来,坦诚布公,老实说我很感动,按说我不该怀疑你。但为人处世要防微杜渐,杜绝一切有可能对我以及对组织不利的因素产生。我给你这五千股已经设定好了上市满一年就必须卖掉的价格,也就是挂了九百元,这是为了避免你身后的组织意图不轨,动用大量资金收购原始股,妄图控制我们钢谷的经济命脉……”
那什勃然作色:“什么?你什么意思?就是说不相信我咯?”
“我不勉强你。我和你见面已经违反的组织规定,不能有丝毫疏忽害了组织。你不要忘了,一般的中小企业上市,即便是创业板也都最多三十几块,即便能一口气炒到一两百,那也是机构在透支风险,而我们的股票即使涨到百,也不足以显示我们雄厚的底蕴,钢谷从大航海时代伊始至今对全世界经济的控制能力有多强,你们最清楚了。我给你的已经够多了,不要不知足,神棍先生!”
第十三话 钢铁泰坦(4)
“好,那好。反正我不是代表组织来的,没什么耐心,行,这些钱我也很满足了。我成天给人算命、招魂、驱魔,十辈子也赚不到这些钱。”
南应龙暗想:“当然,我们的祖上一直都是科学家和商人,你们的祖上全是强盗。”但他没有做出钢谷人对其他四个组织惯常持有的轻蔑态度,而是审慎地问:“你确定,没有你们的人跟踪你?”
那什十分肯定:“你怎么这么唠叨?要是将来东窗事发,我的一家都性命不保!”
“那么,快开始吧!这里阴森森的,挺合适的。对了,是不是还有给你准备个祭坛什么的?”
“不用那么麻烦。你只要弄到她的骨灰,一切就好办。”
南应龙大吃一惊:“怎么还要骨灰?她的亲人怎么可能让我把骨灰带走呢?这也太……”
“怪我没提前跟你说清楚。死人的脑电波可以离开失去生命的躯壳长期存在,这几百年来人类的电力和磁场干扰了自然界的电波,能存留下来的脑电波也只有含冤屈死或者有其他强烈信念的‘灵魂’了……即使是这样的脑电波也是无意识地游荡,只有原本的身体才有可能吸引它的碎片重新汇聚,否则我没有办法跟她直接对话。而且随着死后时间拖得越久,碎片就越难找到,越快越好!”
“如果有了骨灰,你能确保找到她的脑电波?用通俗的话来说,找到她的灵魂?并且让我与她进行交流?”
“我的水平在我们那里属于中等偏下,但只要有一定数量的骨灰,做到这一点还不算难。你们俩直接交流是不可能的,需要我做中间人传达意思。你放心,我们的组织从一千多年前就开始从事这项行当了……”
“那,我想问最后一个问题……你们组织的首领,理所应当也是你们中水平最高的吧?他能让我的朋友……复活吗?”
“第一,我们的会长不会为你们的组织或者你个人服务。别说钢谷是其他四门的死对头了,就是我们这四门之间,也不会有这样的待遇。”那什加强语气,“其次,他也没这个本事。你是不是疯了?要让死亡的生命重新复活,只有造物主才能做到,我们万难企及,除非……”
“除非什么?”南应龙焦急地追问。
“除非我们所有的组织能像很久很久以前那样,齐心合力……用你们的技术加上我们的天赋……还有可能接近造物主的能力……不过,这是不可能的。咱们五派之间的斗争,只会以存留下一个组织的结果而告终。”
南应龙低下头,默不作声。
那什把票据退给南应龙:“老朋友,我这个人虽然见钱眼开,但是并不愿意占人便宜。你把骨灰找来,我再收这张票子吧。”
南应龙略微有些触动,一摆手说:“别,交情归交情,亲兄弟还得明算帐呢。我本来给你的就不是可以马上兑现的支票,况且就像你说的,我们俩是不对等的。我就算事情败露,我们内部有严格复杂的审判程序,最后还要用电脑来计算,以此判定我是否有罪,好歹不会受皮肉之苦,最坏的结果就算是死,也不过是电刑。你的风险可是你全家的生命,而且你们的刑罚有多残酷,我也略有耳闻。”
那什收好票据,把衣服套上,他本来就又黄又瘦,现在乍一看更像是个收废品的老头,只有仔细看才能觉察出这是个印第安人。他抖抖衣领:“那我先走了。三十分钟以后你再走出去。这片土地终究是全统的地盘。全统没什么钱和技术,人数可不少,而且单论格斗能力,全统是最强的。安洪禹无德无能,却想单凭暴力统一我们所有的同类,千万要小心些,别被他抓住。不过有一点,如果我被你们的人跟踪,我不会手下留情。”
南应龙脸色转为阴沉,嘴唇颤动一下:“彼此,我也一样。”
这是烟州市的第一场雪。烟州是新兴沿海城市,主要以旅游业推动经济,若是换成重工业发家的云口或者普川,它们即便下雪,天空也仍旧迷蒙幽暗,空气中充斥着化工产品或者煤炭燃烧后的冷酷味道。而烟州的雪天更使得海天间的景物色泽分明流畅,灯火辉煌的各个主要标志性建筑也在纯粹无染的白中黯然失色。唯有市中心乾隆大厦等少数的几栋大楼通体发亮,如同千百块玛瑙和钻石镶嵌其中,在黑白分明的斑点夜晚熠熠生辉,就像这座城市的戒指,显得高贵非凡。
这座大厦的主人常常站在顶层的密封玻璃窗内,一手优雅地举着盛满名贵洋酒的高脚杯,嘲弄和轻蔑地睥睨着楼下成千上万个来去匆匆、如同蝼蚁般忙碌而卑贱的生命。这么多年来,又不知有多少同样心狠手辣的竞争对手、不识时务的铁面官员、冥顽不灵的市井小民,被秦伯乾送下了地狱。又不知有多少亡命徒,在各个城市阳光照射不到的角落替代秦伯乾承受牢狱之灾。再美丽的地方也都有它不为人知的地下世界,而在这个血和刀交织的空间内,秦伯乾是至高无上的王者。
此时此刻,身材矮小,活像个日军太君一样的秦伯乾正眯着眼睛,用放大镜仔细观看从陕西那边“买”来的古画。
钱红伟就在他身边,尽管他不懂古画,但注意力一直非常集中,不敢有丝毫懈怠,直到手机骤然响起。他接听后沉声说:“嗯,我知道了,嗯,一年以后再见。”
他扣上电话,忐忑地说:“秦总,那个……有件不太好的事……”
秦伯乾放大镜一顿,只动了动嘴皮:“说。”
“您记得三个月前……鲍轶凡手底下的那个年轻女科长吗?……我雇了老何把她弄死,切碎了放到锅里煮,本来说好了让他扔进海里……可他没听话,扔到马山区平倭河的桥下了。尸体被发现后上了报纸,影响很坏……您看……是不是……请鲍局吃顿饭,然后安抚一下死者家属……?”
秦伯乾把放大镜放下,盯着钱红伟半晌不作声,钱红伟吓得浑身颤抖,连忙低头。
“你先别埋怨老何,我不了解他。”秦伯乾扶了扶镜框,“可是我了解你。你当时不是说保证不会出错的么?老何是个通缉犯里面的天皇巨星,全国的警察都在抓他,上哪儿都容易死,不需要我收拾他。况且他从不给同一个雇主干两次活儿,拿了一百万就跑了,上哪儿去找他算账?钱红伟,我隐约记得是你推荐他的,你也没来得及跑,我现在只能找你算算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