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沧蓝见他突然不说话了,连忙转头瞧他。
“不过那尸体也许不是什么尸体,或者干脆点说,压根就没死。”
“你说什么?”
“你用不着这么惊讶。我在挖土的时候仔细观察过,这土坑很久都没有人动过了。所以假如确实有具尸体——你刚才承认了,那也不是从外面挖的。假如这不是一具尸体,而是还活着的人,那他也没有从内向外挖。我拍土的时候感到一侧的土壁很松,所以我觉得,是这还活着的‘尸体’自己从地下钻土逃走了……说了这么多,其实也就一句话:那不但不是尸体,甚至不是人类,就像你的前妻一样,不知道是是什么妖魔鬼怪,反正这事光靠我不成,我得往上报……”
沈沧蓝听得心惊胆战,久久不能言语。
“你这么胆小,你儿子会很优秀吗?……我的意思是说,他有什么特殊的优点,能引起这怪物的注意?你必须说实话,不然我帮不了你!”
距离医院还有不到五分钟的车程,正说着,拐角处突然出现一辆金属银色的双龙,狠狠地撞在警车上,警车当即瘪了车皮,转了几转才顿住。两人惊魂未定,沈沧蓝却觉得那辆车在哪里见过,果然,龙耀明从里面钻出,一步步逼近。
老王也猜得到眼前这老板打扮的胖子不仅仅是肇事车主这么简单,他似乎是想要袭警,便拔出枪喝道:“站住!你是谁?”
沈沧蓝也仿佛明白了什么,嗫嚅道:“老板……小纪并没有被开除,是你让他跟踪我的是吗?……你提拔我,也是因为那黑色盒子?”随着老板的逼近,他感觉一股异样的臭味越来越浓郁,就好像是尸体腐烂的味道。
老王一愣:“什么黑色盒子?”
龙耀明的双眼突然变得像跳棋的棋子,玻璃一样的眼球中滚动着没有生气的死灰瞳仁。老王凭着职业本能感受到了威胁的迫近,手里的枪炸豆般响起来。谁知龙耀明中枪后仿佛没有痛觉,接着已经盖住了老王仰面看到的阳光,迅捷无伦地直扑下来。老王的脸像被僵尸异样的爪子猛力抓伤,疼得惨叫连连,一屁股坐在地上。
龙耀明一把揪过沈沧蓝的衣领,用金属磨擦般的古怪声音问:“黑色盒子……交出来……”
沈沧蓝听得出,这时的声音已经不是龙耀明本人发出的,他只不过是个传声机。沈沧蓝不敢告诉他盒子不在自己身上,但又总得说点什么,可他连说话的力气都被生生抑制在喉咙内。
龙耀明忽然张开嘴,露出腐烂得如同墓穴的臭嘴黄牙,紧贴着老王的脑门:“你再不告诉我,他就得被咬死。”
沈沧蓝刚欲闭上眼睛,眼前却被一片血花迷住。龙耀明的身体像断了线的风筝一下子落到马路中央,被数辆疾驰而过的车辗成了肉泥。这一连几秒钟的巨大变化让沈沧蓝惊魂未定,只见一辆冰蓝色的马自达缓缓靠了上来,霍紫悠摇下车窗,探出脸说:“快上车。”
沈沧蓝经历这么多惊心动魄的变故,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信任这个只认识了一个月的女友,毕竟连自己的前妻都变成了惊世骇俗的怪物。他tian了tian干燥的嘴唇,狐疑地问:“你……你哪来的车?你不是教学吗?”他知道霍紫悠的家境也不富裕。
霍紫悠很自然地莞尔一笑,就像印鹃和龙耀明的笑容突然发生变化一样,似乎成了另一个沉稳深邃的人。老王忍痛爬了起来,刺骨入髓的剧烈痛楚使得他没有仔细观察眼前的女救星,以为是沈沧蓝的好友,便亦步亦趋地上了车。沈沧蓝见霍紫悠没有回答,越发忐忑,但他也觉得如果霍紫悠单纯为了利益而杀掉龙耀明,恐怕也不会让自己上车,可见即使她同样想要得到那个黑色的盒子,也不会对自己和孩子痛下杀手。而小纪既然是龙耀明派来的,那杀害小纪的印鹃自然跟龙耀明也不是一伙,沈沧蓝越来越糊涂了:他们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
等车来到医院门口,保安见他们的衣服和汽车上都有血迹,便要报警。老王解释说自己就是警察,霍紫悠却从车窗一扬手,那设置的电子门禁挡杆便一下子开启,车顺利地通过去。沈沧蓝看得越发心悸,他已经能确定霍紫悠也不是正常人类,但她为什么会帮自己呢?还是她对心焰真的有了感情了?
等跑到急诊室,那里已经挤满了人,似乎交通事故都在同一天发生了,一见到有人冲进来还不排队,十几名伤者的亲属朋友都纷纷站起来指责他们不守规定,可霍紫悠却旁若无人地动手推开,被她碰过的人都像突然触了电,软软地向后瘫倒,直到心焰的病房前,沈沧蓝忙询问大夫:“我是沈心焰的父亲,我儿子怎么样啦?”
大夫摇摇头,指着窗口说:“你自已看吧。虽然你是孩子的父亲,也不能让你进去,太危险了。”
老王神情恍惚地问:“危险?”似乎刚才的抓伤渗入了某种摧残神经的尸毒,他开始站不稳了。
大夫解释说:“你儿子刚送进来的时候我们以为也是普通高烧,可是你知道多少度吗?温度计都绷断了!照常理来讲,你儿子是根本不可能在这个热度中活下来的,可他还是有呼吸的。我们医院最好的大夫也查不出他是什么病症,只能暂时给他盖上被,让他在这里休息直到你们家属来领走他。可是你看到没有,那被子都被烧焦了,如果你过去接触他恐怕也会被烫伤。我们目前只敢确定他没有生命危险,以后怎样不好说,尤其是大脑会不会被烧坏,请你做好心理准备,我们已经尽了最大努力,请带他去省城的大医院或者去北京的医院吧……”
第十五话 天蚕圣火(6)
沈沧蓝听得焦燥无比,拨开医生打算进门,可是那电子门不是他那点力气就能挪动的。霍紫悠又将手按在门上,门便不声不响地开启了,沈沧蓝冲了进去,抱起不知是昏迷还是沉睡中的心焰,却并没有感到孩子的体温有什么异常,他又不敢相信地摸了摸心焰的额头,仍然没有高烧的迹象,他忍不住对医生发火:“你会看病吗?他哪里发烧了?”
没等医生解释,沈沧蓝突然听到心焰在耳畔说:“爸爸……我好冷……”沈沧蓝蓦地感到儿子在说话的时候,嘴里喷出的热气就好像即将爆发的火山熔岩!
他迅速转过头,而心焰也在这一瞬间张开了眼睛,就好像死寂多年的冰川地平线上骤然升起了一轮红日,那种高温不仅能融化一切,而且能让所有生命感受到它没有限制的年龄和无穷无尽的博大气魄。沉郁阴暗的房间瞬间光芒万丈,等这股光芒渐渐微弱下来,沈沧蓝看到儿子的那双瞳仁,就像两颗火红色的恒星,燃烧着亿万光年的星空。
“你……你把那东西吃了?”沈沧蓝痛心疾首,却也不得不面对事实。
“我……我以为是糖……”
在门口的老王连头也抬不起来了,全身的精血就像被空气中一只透明的巨大蚊子无情地吸走,他知道自己中毒已深,他很想努力活下去,把自己的经历汇报给上级和国家,让所有人都关注这件事,但这已不可能……他又试着抬了一次头,却看到走廊尽头的无数个人脸中,有一张特别奇怪。
那是一位美艳的护士,正推着装满稀粥的午餐车向电梯走去,老王并不认识她,但职业的敏锐直觉总让他感到这人是与众不同的。霍然间,那护士就像是突然抽了风,感觉到了什么似的,忽然回过头,餐车也不要了,大踏步地向这边走来,周围的人都被她拨倒,也许她太用力了,脚下的高跟鞋同时崩裂。
老王意识到了什么,竭尽全力喊道:“快跑!”然后毫不犹豫地伸出枪。走廊上的人看到枪口,都尖叫着要么四下奔逃,要么卧倒在地。而那护士距离老王三四米远的时候啪嗒一声一头栽倒,然后才发出濒死前惨绝人寰的呼号。等她倒下,身体随着血液的流淌跳出了好多蜘蛛、蜈蚣以及别的毒虫,比平时能看到的同类个头儿都要大上许多。她半张大嘴里闪电般探出,七八条一米多长的小蛇便弹了出来,瞬间卷住了枪,老王想全力争夺,但一根手指也被扯断了,接下来,仿佛无数条暴长的毒蛇瞬间填满了他所有的感官……
老王痛苦的惨叫传到了屋内,霍紫悠连忙拉着沈氏父子冲出门,迎面一条滴着恶心粘液的眼镜王蛇从头顶砸落,霍紫悠的手掌张开,竟然从里面弹出一条龙须般的软鞭,轻轻一抖,那触角便像触电似的一下子缩了回去。霍紫悠趁机猛地一推沈沧蓝:“快!你们要想活命就马上去博物馆!”
容不得沈沧蓝说不,就被推到了几米之外,而霍紫悠和护士尸体旁的数十条毒蛇已经眼花缭乱地斗在了一起,蛇和软鞭因为速度之快,已经化作了无数条将她罩在一个小圈子里,墨汁一样的气体四下喷流,外面光华四射,如同一段艳绝尘寰的仙境之舞。
沈沧蓝虽然担心霍紫悠,但也不认为她就一定会输,自己在这里只会成为她的累赘。他手忙脚乱地发动,驱车向博物馆方向前进。
刚行驶了不到半分钟,他就觉得不对头,心焰的额头汗水如雨,面孔惊骇,目光畏惧而呆滞。沈沧蓝猛然发现反光镜内有一张脸,而且绝不陌生!
那就是被他撞“死”在黄羊渠的神秘男子,黑色盒子的持有者!那张脸……哪是人类的面孔?简直像是剥下人皮笨拙地套在脸上。由于那张脸像洗脸盆一样大,故而套上的人皮面具被撑得如同在做鬼脸。那脸的表情也不是常人可以做出的,鼻子往上眼角下垂颓丧,如丧考妣,而嘴角却微微上翘,仿佛是在诡笑。骤然间,由于绷得太紧,额头的假面皮肤被撑开,露出中央的一只特大的凸出眼球,狰狞恶心,原来是个独目的怪物!
没等沈沧蓝开口,五指冰凉的爪子便搭上了他冷汗涔涔的后背:“你好……记得我?”这话说得很短促,发音也很古怪,似乎舌头占了主要的功能,其中还带有牙齿缝隙间的风声,紧接着又重复了一次,沈沧蓝这才听懂。
沈沧蓝示意惊恐万状瑟瑟发抖的心焰不要作声,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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