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牙痕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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牙痕记- 第26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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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冬梅见王社拿着花环心驰神往的样子,跑过来一把抢过花环戴在头上,嬉笑着立在花丛中。
王社会性惊呆了。
陈冬梅齐耳的短发在鬓角上有几撮汗浸浸的头发贴在腮上,她的笑靥里盛满了甜蜜,明媚的大眼睛象黑太阳一样熠熠生辉。粉红的脸蛋如朝暾鼻如悬胆,唇如樱桃,笑灿灿地立在那儿,如一株玉树。白底红方格的对襟褂子上打着布扣子,下身是牛仔裤。几只蜂蝶绕着她头上的花环飞,她把双手俏皮地叉在腰际。
王少华喊了一声好,拿起相机对着陈冬梅“咔嚓”一下,其他几个人起哄着跑向陈冬梅,然后,他们很放纵地打闹着。少华把相机调到自动拍摄,拉起我跑向人群。随着几个人一齐喊了声“茄子”,王社和这群舞文弄墨的男女便成了永恒的定格。
文学社的经费来源由王社向学校争取,以挂靠校科研处的名义向校方要钱,这样,“123”文学社有了固定的办刊经费,从打字到装订每一个环节王社都过问,样刊出来后,王社便带着北海、少华、兰兰还有一些编委,把它们送给市文联的海涛主席。组织到大泽乡春游后,他们又组织一次皇藏峪旅游,这一次,陈冬梅便不愿去了。她姨妈得知她和我的关系,无论如何也不让陈冬梅出来玩了。
王社在轧花厂的大门口徘徊着。院子的大门坐东朝西,有两道大门,在两道门之间是一条很长的甬道,路两旁是空旷的草地。第一道门形同虚设,门口是一座很破旧的石桥,桥下是很污浊的水。那天王社一个人坐在桥上,抽着劣质的烟。王社已让一个老头帮忙捎信给陈冬梅。王社有点怕进第二道门,那里有陈冬梅的姨妈。等了半天陈冬梅才二道门里姗姗走出。
王社依然坐在桥上吸着劣质的“团结”牌香烟,0。5元钱一包,这还是他父亲给的。
王社的父亲曾是70年代末全国商业革命的模范,炮兵出身,他总拿扛炮弹的精神干革命,全身心地扑在单位工作上,很少回家,王社的母亲便拉扯他还有很小的两个弟弟一个妹妹。母亲除了干农活还养着一头猪,到年终生产队宣布我们家欠集体多少工分后,把那头猪卖掉便能还一些拖欠的工分钱。在包产到户那一年他们家恢复了城镇户口。他母亲是60年代的粮站公职人员,恢复工作后便在镇食品站当会计。全家住在镇供销社的收购点大院里。收购点是一个很大的院落,院内有一个大池塘,一到夏季池塘里便开满荷花。他们家就住在荷花池旁的一个小院落里。王社和两个弟弟一个妹妹每人都有一间小屋,但他那时总想回墩家庄去住。
尽管收购点的荷花开起来很美丽,但王社总怀恋着墩家庄的那株黑桑树,那是他和陈冬梅儿时的乐园。陈冬梅走近王社时,他忽然感到自己有些莫名其妙的紧张。
“你来了?咋不到家里去坐?走吧。到家里去。”陈冬梅的语气很缓和,也很自然。
“不。不。我有点怕你姨妈。”王社回答得很慌乱。
“你是来拿你的书的吧?”
“不。不。我没说要书。”在部队时王社曾给陈冬梅买过书,那时王社希望陈冬梅象他一样爱好文学并做作家梦。
“那些书我也看不懂,我是学医的。”陈冬梅灿然一笑,她明媚的眼睛盯我一下,正在这时,她的表弟小四子来了。小四子刚洗过澡,头发湿漉漉的。
“姐,姐。”十几岁的小四子捉住陈冬梅的手说,“姐,我在洗澡时听说现在十几岁的学生都有生小孩的。”
“去。”陈冬梅挣脱小四子的手,颜赧地说,“快回家去,我们家没有人。你妈不在家,快去看家去。”
小四子朝陈冬梅扮个鬼脸跑了。
二道门那儿涌现出几个工人,她们正朝一道门走过来,陈冬梅显得有点拘束,她望一眼越走越近的人群说,“要不,我们改天再谈。”“那就明天上午怎么样?看电影。”王社有些很滑稽地笑一下,1985年或1986年的约会是很时兴看电影的。王社说,“到时候我买好票给你送来,不见不散。”
次日一大早我就跑到电影院门口去买票,然后,便到轧花厂门口去转悠了半天,心情很惶乱,踌蹰了一阵子,还是把票交给上次帮王社传信的老头,让他代转给陈冬梅。
王社胡乱地吃点东西,便一直在电影院门口呆若木鸡地守候着。天空开始下起毛毛雨,他担心雨下大陈冬梅不会来。
王社没带伞,一个人先钻进了电影院。开演很长时间,王社右边的位一直空着。
王社正准备走时,陈冬梅急匆匆地赶过来。
他们都缄默无语。
电影的名字叫“太极神功”,当银幕上出现一个侠女把鸟蛋砸碎在一个小和尚的秃头上时,王社和陈冬梅都哑然失笑起来。笑过后,陈冬梅望着王社幽幽地说:“你怎么可以到处说我和你怎么着了呢?我们是同学,是朋友,可你怎么可以说我们怎么着了呢?姨妈责怪我,她听轧花厂的人说了后让我说清楚。我解释半天,还是没有说清楚。”
“都怪我。”
“那你改天到我们家当面跟我姨妈说清楚,不然的话我将天天受姨妈的责骂。”
一直到散电影王社和陈冬梅都不再说一句话,出电影院时,外面已是大雨滂沱了。
陈冬梅撑开伞。
王社会关系接过伞罩在我和她的头上。
王社和陈冬梅一直就这样默默无语地朝前走着。
王社感到心里很沉重,总觉得这是最后一次和陈冬梅一起走路。
九锦台(。) 
第七十四章
        南方丛林的那次战斗确实造就了一批英烈,但王社和陈冬梅却象大多数参加收复老山、者阴山的战士一样,依然过着平凡的普通人生活。
得知1985年百万大裁军我们60军的坦克10师将被精简的消息后,王社和陈冬梅相约在三界小镇。那时王社和前去部队医院学习的陈冬梅可以穿便服,牵着手一块走路,可以说一些情意绵绵的话,眼前是阴雨绵绵,他们却罩在一个伞下形同陌路。
王社多么怀念在三界的日子呀。
三界是个不大的镇子,丘陵地带,有全国第二大人工植造的大林场。参加越战后的10师减员很多,但比起徐州的119师和无锡的火箭炮9师要好得多,两个师的人上去后没见下来多少。最惨烈的战斗轮着谁就是谁,是不能讨价还价的。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当地老百姓说,驻军开拔的前一天晚上还见到营房里人影绰绰,还能听到一些喧哗声,一夜过去,整个营房便空荡荡的,真是后贵神速呀。战后他们回到三界,从老百姓的目光中能看出他们对我们多了上些敬意。驻军和当地的群众关系搞得并不是很好,搞军民共建或搞双拥,搞着搞着,当兵的就把驻地的小姑娘搞到手了,在复转时,一个又一个小姑娘被带走,造成驻地的小伙子僧多粥少。他们很有意见,他们反对当兵的在驻地谈恋爱。军委采纳这个意见后当作一条条令条例下发三军。
王社和陈冬梅牵着手走在田畴上,很悠闲地哼唱着“你望这里开着多少野花”,垄上的野花听着便点头微笑着。走过一片稻田,就要进入一片山林。小道在林间蜿蜒,时而有三三两两的人群走过,但总是很寂静。如果某个星期天王社和陈冬梅去三界很早的话,穿过山林时就会见到飘渺的雾岚在自己身边慢慢移动,很美。
王社和陈冬梅有时会嬉笑着去捕捉那轻柔的雾岚,但什么也捉不住。到三界其实也没什么好玩的,三界镇就一条东西街道,不到几分钟就能走个来回,但我们驻地只有这么一个小镇,再想玩的话就只有出车去外地。参战归来后,汽车营二连连长邢远海对我说到战勤科去一下。王社心里有数,在此之前我已找过战勤科长杨一其,当时他不在,王社用他女儿的练习薄写了几句话。刚开始在军马场汽车训练大队时,杨一其约请他们一些人谈话时就说过谁有什么想法可以去找他。杨一其在汽车训练大队时也知道我当时“承包”了所有文娱宣传工作,不想抱方向盘,一直想拧笔杆子。尽管汽车兵属于司政后三总后后勤部,但杨一其还是鼎力相助把王社弄到了政治部的宣传科。
三界的最西头有个小山头,山头上是三界小学,到三界小学要爬过一个象南京中山陵那样的层层台阶。王社和陈冬梅有时会爬上去,在三界小学门口席地而坐,静静地望着街市上比肩继踵的人群。有一次我们上去时,发现鞠猛和王丽华也坐在那里。王丽华说,你们什么时候去我们南京,我会带你们去爬一次真正的中山陵。陈冬梅很得意地笑着说,我来部队学习的日子很快就要结束,王社也会被精简成为老百姓,到南京怎么找你呀。王丽华说,我和鞠猛不会走的,到时候咱们再见时,我已成了随军家属。鞠猛咧嘴一笑露出他那很好看的虎牙,他腼腆地瞅一眼王丽华说,营职才有资格带家属哩,我才是一个副连长,早着呢,除非咱们结婚。没有想到,王丽华真的和鞠猛结了婚。
当时,陈冬梅指一下王社说,要不然让我们这位秀才给你在军报上吹一吹,搞军衔制时,你可以多加一个杠或一个星。
四个人在那个时候都纵声笑起来。
笑过后王社看一眼陈冬梅,她虽然已为人妇,但分明又把王社当成了她的亲密朋友,只有两个人的情感升华到相思相恋的地步,才会露出那种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眼神。尽管王社知道陈冬梅已经嫁人,但他知道心中的那份感情是圣洁的。
临退伍前的那个夏天王社有点焦躁不安。
王社一下给陈冬梅写好多情书和情诗,当时,陈冬梅见到王社的时候反而有些不自然了,甚至表现出一种陌生的感觉。一直到复退时,再到后来,陈冬梅嫁为人妇的时候,王社和陈冬梅的关系都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进展。
不能尽情的陶醉使王社饱受情感的折磨,那一阵子他每天都要抽很多烟,而且是非常劣质的烟。被列为精简之列的部队成建制复退了,王社去10师203医院时,陈冬梅已经走过了。
王社很惆怅,在汽车营打发着最后几天的当兵生活。从师政治部回到汽车营二连后,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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