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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两个月前一样,陈盛董事长兼总经理解除了刘禾、黄监事、白武胜的所有职务,并做除名处理;而刘禾、黄监事、白武盛则按照公司章程做出了弹劾陈盛董事长的决议,并选举刘禾为董事长、任命白武胜为总经理。
陈盛重新组织了护厂队,宣誓誓死保卫陈盛,并一鼓作气把刘、黄、白赶出了公司,并宣称胆敢回公司就再打出去。
陈盛搞了一个所有工人签名的联名书,一致要求陈盛继续担任董事长、总经理、生产总监。刘禾哭笑不得,对我们说陈盛脑子里有屎,现在是什么年代了还搞文化大革命工人阶级领导一切那一套。
我问刘禾,陈盛怎么这么失水准?王律师跑到哪去了?
刘禾说,按照取费标准陈盛应该付给王律师6万元的律师费,陈盛想要公司为这保护他个人利益的律师费买单被柳胖胖、刘禾上次在签订协议时挡回去之后,只付了几千块钱让王律师大受其辱。刘禾说,陈盛就这德行,和那次花十万元就可以搞定厂房而陈盛只肯花五万一样,不仅不能办事而且会得罪人,王律师现在根本不理他。
人,无信不立。这是三国演义中的名言,当初王律师攻击柳胖胖的论点,现在又全盘搬到了陈盛头上。
我安排了两个销售内勤发了整整一下午的手机短信息。代理商的电话打爆了柳胖胖的电话,相信陈盛现在也一样忙着接电话。两个月来,代理商全给搞糊涂了,每个人的手上都是厚厚的一摞传真,互相矛盾。柳胖胖实在解释不清,干脆关了电话。于是电话又纷纷打到我这里来,我装着毫不知情,敷衍着让代理商再等新的消息。
陈盛以为是刘禾干的,刘禾以为是陈盛干的。他们想不到,是柳胖胖这个局外人干的。柳胖胖这么干究竟是什么目的,只是为了出他们的丑?我想了半天,觉得不合逻辑。猛然,一个念头蹦了出来。
难道柳胖胖是想重新回到嘉熙公司?
柳胖胖对嘉熙公司内部纷争所表现出来的过分热情,不能不令人怀疑。看出这一点的,除了我,还有滕厂长。滕厂长本来是柳胖胖的亲叔叔,一直替柳总站在应战陈盛的最前线,不论是之前在生产系统身居厂长,还是在后面在北京面对面的较量,杀敌亲兄弟,上阵父子兵,毕竟是血浓于水啊。
滕厂长特地约了我商量仕嘉公司的前途问题。滕厂长的立场很简单,他说:“如果柳总重新回到嘉熙,我马上退出股份,回老家,再不问木桶之事。”
我不知道滕厂长基于什么原因说这样的话,滕厂长对柳胖胖远离仕嘉管理有些不快。古语道疏不间亲,我没有轻易表态,倒要看看滕厂长究竟怎样评价柳总。滕厂长做事惯常以保守著称,除了对陈盛的这一次敌对外,很是谨慎。在仕嘉公司的股份中,他自己有9个点的股份,另外在头上还挂着柳胖胖和两个地下党员共61个点的股份,合计有足足70个点。柳胖胖没让他任董事长和总经理,只出任了监事,偶尔查看一下财务资料。滕厂长和我共事了很长时间,彼此间很给面子,基本上是无话不说。
滕厂长没有明说,只是泛泛而谈,说柳总要回到了嘉熙公司,就背叛了仕嘉的所有股东。滕厂长的意思很明白,仕嘉公司能在几天内找到贴牌厂家,并让厂家放弃自己的品牌,自己的技术,自己的工人,老老实实地做仕嘉木桶,只是因为柳胖胖的价值,而离开了他的仕嘉公司和其他任何一个杂牌厂家没什么不同。也就是说,柳胖胖只要在仕嘉公司,哪怕什么事情都不管,只做一只挂在墙上的吉祥物,也可以化腐朽为神奇,让仕嘉木桶成为炙手可热地品牌。他是仕嘉公司最大一笔无形资产,无形资产跑了,实际上是牺牲了所有股东的利益。滕厂长在公司有9个点的股份,那都是他的血汗钱。他当然要阻止柳总回嘉熙的企图。
滕厂长暗暗发起了一场轰轰烈烈地反对柳总回归嘉熙的运动,柳胖胖忽然发现一夜之间所有的身边人都在反对他,反对他和刘禾有任何接触,反对他以任何形式回到嘉熙公司。
权利,就像鸦片,令人无比陶醉而每每回味。老坏蛋曾告诫我在任何情况下都别碰毒品,即使你有足够的毅力戒掉那生理上的药物依赖性,你却无法戒掉那心瘾。老坏蛋说,心瘾有三年,你不能说服自己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不想。
嘉熙公司的董事长,柳胖胖已经当了三年。尽管他知道他已经被扫地出门,而且已经是仕嘉公司事实上的老大。但是他仍然无可就药地当自己是嘉熙公司的董事长,他依然关心着嘉熙公司的一举一动。这让滕厂长很担心,也让我很担心,但是我非常清楚,他是一头牛,百转千回也拉不回头的一头牛。
陈盛利用工人结成的铁桶阵对刘禾来说就是一唱小孩子的闹剧。在一个阳光明媚的上午,刘禾叫了两个浑身疙瘩肉的打手,又名正言顺地请了所辖派出所的民警同志联合执法,轻而易举地收回了公司。
当白武胜把那两个人带进陈盛的办公室,指着陈盛一努嘴。来不及反应的陈盛立刻就被摁在冰凉的水泥地面上,被勒令交出所有代表公司的印鉴。
在法律面前,勇往直前的陈盛显得那么的苍白无力。
几天前向陈盛宣誓效忠的百来号工人站在楼下,没一人发一句杂音。只有我那身高一米九八的助手在怒吼:“你们在干啥子,跑到这里来装黑社会说。”
关于陈盛被刘禾的过程,有若干个版本,我在比较了多个当事人的津津有味的口述后,总结出这个比较合乎情理的版本。
总之,陈盛象袁世凯,只当了六十来天的嘉熙皇帝就匆匆下野。
当所有的人兴高采烈的时候,我感觉到了一丝淡淡的遗憾。
嘉熙木桶的真正主角,不是木桶之父柳青松,也不是木桶之母陈盛。
柳胖胖问我,要不要支持刘禾把陈盛也扫地出门。我说他们维持现状最好,刘禾在台上使劲地跳,陈盛在野随时觊觎着他,谁都不得安心,这不是飘摇动荡的嘉熙公司吗?不是我们正希望出现的局面吗?
柳总说,刘禾想让陈盛滚蛋。
我说,滚就滚吧。我只关心仕嘉公司的发展,怎样的结果对仕嘉最有利,我就倾向怎样的结果。
柳胖胖说:“现在刘禾独木难成林,我要不跟他合作,他就会再把陈盛请回来。”
我的话很冷:“你还没跟刘禾玩够?还想做做智力游戏?”
柳胖胖开始自找理由:“反正我不想陈盛留在公司。”
我叹口气,“好吧,除非你能控股。”
98打来电话,想到仕嘉公司过来看看。我问你怎么也想跳到我这里来了,其实只要你留在嘉熙,陈盛肯定应该提拔你做大区总监了。这小子最近两个月单飞,成功地协助了好几个新代理商在本地站稳了脚跟,老代理商中对他的评价也非常高,石家庄和沧州代理常给我打电话说他的好。
98憨憨地笑,我倒也不是很想走,只是看陈总的位置太摇了,实在不忍心再呆在公司看
下去。
我问你怎么知道陈总的位置保不住了。
98笑得更憨厚:“瓜娃子都看得出来柳总想回来了,陈总的位置还能保住?”
陈盛同意退出,开出的条件是所有的股份转让金必须在一个月内分两次现付。嘉熙公司被折腾了两个月,不可能拿出这么多现金,何况还有对柳胖胖股份转让金的现付部分。
刘禾对柳胖胖说,现在请陈总走是有心无力,干脆继续和陈盛合作吧。
柳胖胖对我转述这番话的时候,我实在佩服刘禾,他洞悉柳总的内心世界,他了解柳总的弱点。
我对柳胖胖说,刘禾是在演戏,他想跟你合作,他在逼你拉。
柳胖胖说,我不管,我明知道是火坑,只要是为嘉熙,我也愿意跳。
我问,那你能控股吗?即使刘禾答应你控股,你有这么多钱吗?要知道,你这一出一进,至少要多花几十万,你本来没记叙,现在又在仕嘉上投了这么多钱,你拿什么去入股?
柳胖胖说,只要能控股嘉熙,砸锅卖铁也要凑够钱。
柳胖胖很硬气,重入嘉熙的一点点希望像猪八戒眼中的棉花糖,遮住了他还在家庭危机的泥潭中奋力挣扎的现实,也暂时替代了婚姻危机而成为柳夫人要考虑的第一问题。
柳夫人相信了柳胖胖的辩解,她宁愿相信柳胖胖的偶尔出轨的确是公司的压力太大。柳夫人痛恨刘禾,完全认为是刘禾的加入和摇摆不定的立场间接导致了第三者的插入。柳夫人当然不同意柳胖胖与刘禾再度携手,哪怕是打败陈盛这样一个柳胖胖梦寐以求的前提。
不过,柳夫人的竭力反对仅仅是一个花絮,丝毫不能打消他的念头。她和滕厂长都知道,不回嘉熙的理由有千条百条,而柳胖胖想回去的理由只有一个。
那就是,他想回去。
下午,柳胖胖打了好几个电话,催我去参加他俩的讨论。我说我忙。
我忽然很厌倦,我感到无比的疲惫。
昨天下午,柳胖胖打电话说他已经给刘禾、陈盛以及刘禾的朋友陶大个说了仕嘉公司的存在,他们要过来看看。等他们一帮人过来的时候,我和滕厂长唱了一出空城计,把公司的人全带到外面吃饭去了。我和滕厂长非常失望,柳胖胖已经彻底地出卖了仕嘉公司,也彻底地出卖了他自己。
后来听说,那几个人很震撼,全然没有想到我们在背地里已经悄悄地搞出了这样一个公司。
后来听说,陶大个点评刘禾:“你们两头犟驴子,把埋头拉车的老黄牛给一刀杀了,又互相决斗,你们倒是谁去拉磨。”
后来听说,柳胖胖争取到了这个神秘的陶大个的支持,正全力说服刘禾让柳胖胖控股,重任嘉熙的董事长。
9月30日晚上,刘禾与柳胖胖将签署协议。我走了,我借口国庆大假,带着萧萧在他们签署协议前一个小时开着车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