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找宁真,对吧?跟我来。”人影向他招招手。
他略显迟疑了一下,毕竟姑姑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已经不在了,现在再见确实是有点奇怪。但是为了宁真,他还是站起身,跟着姑姑的身影,寻了过去。
良久,在一棵树下,他真的看到了宁真。
“宁真。”这一声喊,把眼前的宁真给叫没了,也将宁诚从梦中惊醒。
原来是梦!他暗暗对自己说着,他站起身,走到帐篷外面,猛地一个激灵。叫起了所有的人,按照自己梦中的路线,竟然真的在5里以外的地方,找到了昏迷了的宁真。
直到看到了静静躺在床上的她时,曜奕才发觉自己没有在做梦。还在看着奏折的他,在谷谦的报告下,说是宁诚已经找到她,并且在带回的路上时,他竟然有些不敢相信。三天前,在朝臣们的一再催促下,曜奕回了宫。面对那些堆积如山的奏折,他第一次的有了一些欣喜,因为也许这样,他便可以暂时不去想宁真的被劫,暂时不去想那些令他担惊受怕的画面。所以,当谷谦告诉他宁真已经回来的时候,他有些不确定了。因为这个他幻想过多次的画面终于实现的时候,他竟觉得有些不真实。
她,已经整整失踪九天了,原以为,她也许就这样从他生命中消失了,没有想到,她竟然又回来了。他轻轻抚上她的脸,凌乱的发丝下是一张苍白而没有血色的脸。这样的一张脸对他而言,是陌生的。她的双目紧闭着,他还记得第一次在大殿上看见她的眼睛时,那双眼睛里有着那么多的不平和怒火。此刻,他是多么希望她可以再恢复往日的神采啊。她肩头上的纱布还隐约有些血丝透出来,他紧皱着眉,她的伤口还是没有好吗?他蓦地收回手,站起身,走出了她的寝宫的内殿。
太皇太后已经在外面等了很久了,一见他出来,连忙问道,“奕儿,真儿怎么样了?”
“还是没醒。皇祖母就不必担心了,夜深了,不如先回去休息,明儿个再来吧。”他虽说的委婉,但是语气却不容拒绝。
等她走远,他这才坐下,看着跪在地上的一众太医,沉声问道,“影妃她怎么样了?”
“回君上,娘娘她只是伤口有些感染,加上着了凉,有些发热,臣等开几副药便可痊愈。”为首的梁太医,恭声答道。
“是吗?朕可从不知道原来太医院养的都是些报喜不报忧的废物。”
“君上息怒,请君上恕罪。”
“够了。这些废话朕不想听,影妃到底是怎么回事,朕要听实话。”
良久,才从一众太医中走出一个年轻人,道,“娘娘确是伤口发炎所致的高烧,若是这烧一直烧下去,娘娘怕是性命不保。”
“朕不管,你只要记得,朕不许她死,听明白了吗?”他命令着。
“是的。臣有一事向君上启奏。”曜奕挥退众人,然后才让他开口。
“娘娘肩上的伤不是一次而成的。第一次的伤已经快好了,伤口虽然不浅,但是却未伤及要害。第二次的的伤却是新伤,而且那个伤口说明用剑的人剑法精准,还有一寸便中了心脏。依臣所见,两次的伤不是一人所为。”
“知道了,这事情不要告诉任何人,你只要专心医治娘娘,就行了。你叫什么?”
“臣方龄之。”
“可是献州方氏?”
“正是。”
“那么你定知道方少念了。”
“是的,正是家父。”
曜奕看了看跪在地上的他,沉思片刻,道:“以后,你就专门伺候影妃娘娘吧。娘娘的一切,径自向朕汇报,无需经过太医院了。”
“臣领旨。”
等我悠悠醒来时,已经是第三天的午后时分了。
“娘娘。”我微转过头,那是眼睛红了的碧迩。
“碧迩。”这才发现,自己的喉咙已经沙哑了。
“娘娘,你总算是醒了。”碧迩一边擦着眼泪,一边对着门口的小定子说,“快去通知方太医,翠雁去通知太皇太后还有君上。”
然后,她递了杯水,道,“娘娘,您都昏睡了三天了。您可要梳洗?”
我点点头,看着他们,“怎么?我这不是回来了?不必担心了。”
“娘娘,碧迩没有资格和您说些什么。可是以后,您可千万别再做这些事情了,万一……”
我拍拍碧迩的手,道,“快给我梳洗吧,等会儿皇祖母来了,看见我这样就不好了。”
我稍微做了梳洗,在太医来过的大约一盏茶的时间,皇祖母便来了。
我想起身给她行礼,却被她按住,道,“别起来了。躺着吧。”
我对她柔柔一笑,“我都躺了三天了。”她见我执意要起来,便随了我,只命人将我靠在床侧的靠垫上。
“你可急死祖母了,要是你有个什么,我该怎么办?”说着,她的眼睛红了。
“皇祖母,我这不是好好的?”
“那个贼人没有对你如何吧?”她那无心的一问,却勾起了我心底的痛。我将头偏向一边,轻轻说了一句,“她没有为难我。”
“真儿,你若是遇到了什么事情,一定要和皇祖母说,祖母会为你出头的。”
祖母啊祖母,我知道你疼我,不管是因为我救你,而你感到内疚,想做出补偿,还是真心疼爱我,抑或是为了那个预言,我能和你说什么呢?和你说,你的另一个孙子要起义了,目的是为了这个位子,和你说,你口中的那个乱臣贼子,却是我的救命恩人。不能,我什么都不能说。
我轻轻的摇摇头,这时曜奕进来了,他的身边竟然还跟着彤妃。
“听说姐姐醒了,臣妾便央着君上想来看看姐姐,姐姐的气色似乎不是很好啊。”她依然还是那样的光彩夺目。
“你该多休息。”曜奕看着我,只说了这么一句。
“是,谢君上关心。”
太皇太后许是见到曜奕来了,便径自离去了。
“谢谢妹妹的关心,我有些累了,若是没有什么事情的话,我想休息一下。”我将自己藏在床的阴影处,轻声说道。
“姐姐这是要臣妾走啊,臣妾倒没什么,不过姐姐这么急赶臣妾走,是不是有事情瞒着大家啊?君上,其实臣妾有事一直想说,不知该不该说,其实这事情也是和姐姐有关的。”
曜奕心烦的看了她一眼,“有事便说。”
“就是,姐姐被人劫去了这么久,是不是该请人帮姐姐验验身啊?”
曜奕不经心的问道,“为何?”
“那是当然的啦,离了宫这么久,姐姐一个弱女子,难保不被那些贼人们给……”
“彤妃,给朕住口。”他看了我一眼,道,“朕信她,不必验了。”
“什么?君上,这怎么可以?”
“同样的话朕不会说第二次。你先跪安吧。”看着她不甘心的离去的样子,我竟没有任何感觉。
“可觉得好些了?”
我点点头,“抬起头,看着朕。”
我依言照做,“刚才为何不出声?”
“我说了,我累了。”
他静静的看了我许久,站起身,说道,“宁真。”
“怎么?”我抬头看他。
他看了我许久,最终还是道,“没什么。”然后便转身离开。
第四十一章
“这几日,娘娘怎么样?”曜奕随手翻着奏折,问着谷谦。自宁真回宫的那日起,曜奕便命谷谦时刻注意宁真的情况,天天向他汇报。
“身体已无大碍了。伤口已经好的差不多了,方太医说,再多些时日,身上的疤痕便会不见了。”
“还有多久可以痊愈?”
“方太医说再过三十日,身体便可完全康复。只是……”
曜奕从奏折中抬起头来,“只是什么?”
“娘娘的身体是无大碍了,只是臣总觉得娘娘的身上好像少了些什么。”
“此话怎讲?”
“回君上,娘娘因为要养病,获了太皇太后的懿旨,谢绝了一切访客。现在的毓秀宫可是清静多了。就连太皇太后,灵犀王爷,荃楠王爷,都一概不见。娘娘也都按时吃饭,按时用药,终日里不说一句话,只是一直坐在榻上。成天只是吃吃睡睡,也不出去活动,臣总觉得,娘娘好像有些变了,恕臣斗胆,臣觉得娘娘像是行尸走肉一般,就像是没有了……”
“生气。”曜奕轻轻的接口。
“对,正是少了生气。”
原来,那天他没有看错。即使没有仔细看,他仍是清楚的感觉到,躲在暗处的她,那曾经熠熠生辉的双眸失去了往日的光彩,那曾经恬淡的一个可人儿,却没有了。那个会在大殿上瞪他的女子不见了,那个被他撞见沐浴时的又羞又急的女子不见了,那个会教训小十的女子不见了,那个会在刺客来时临危不惧的女子不见了。她到底是怎么了?几天的功夫,怎么会让她的生气一丝不剩?
这些天,顶着生病的招牌,我什么都不去想,什么都不去问,像是一个局外人一般看着周围的人忙忙碌碌,进进出出,丝毫不关我的事情。从何时起,我这个看似局外的人已经不再是局外人了?从何时起,我的心境再也无法保持以前的平静了?
忽地,耳边传来了一阵笛声。是他,这声音我认得,除了是他,没有别人了。呵,怎的今天他竟有兴致吹起笛子来了?起身,行至窗边,那声音却断了,难道是我听错了?
我愣愣的坐下,望着窗外有些出神,忽然觉得肩头一暖,低头,身上竟多了一件披风。“还嫌病得不够重吗?”闻言,抬头,竟然是他,我连忙起身行礼,却被他挡了下来。
“君上怎么来了?”
“朕听说,你已经几日不见任何人了,想来对你的伤势是有帮助的,所以想来看看到底如何了。”
“刚才是你在吹笛吗?”
他并不答我,只是轻道,“你变了。”
我没有说话,只听他继续道,“从你回来的时候,朕就知道你身上有些不同了。朕并不知道你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是现在的你,真是像极了几个月前的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