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盛气凌人的刘玉珑,突然觉得她是那么陌生。
刘玉珑却头也不回的走了。
萧河呆立在河岸上,暴晒在烈日下,他却感觉好像掉进了冰窖。
“你是不是过了?热心过头了?”的确,自己热心过头了。以为每一份付出都有收获,没想到自己在刘玉珑的眼里,却是一个小丑,自编自演着,还自顾地乐呵着,沉浸在自以为是的甜蜜里。
我什么也不是。他黯然地想着,萧河,你太自作多情了。
乌篷船里,传来孩子弱弱的啼哭声。萧河一惊,方才记起放在船板上的孩子。他甩甩头,好像将刚才的不快甩在河滩上,他快步走过去,孩子在船板上挥舞着四肢,小脸涨得青紫,他挣脱了襁褓,暴露在船板上。
好险。差一点距离就会掉到水里了!
萧河拉开孩子的衣服,倒吸一口凉气,这孩子的全身都是脓疱,已经到了“天花”的后期,他还没有治疗过这种病,相比“霍乱”,“天花”也曾被人们视为洪水猛兽。
他的心里掠过一丝不安与惶恐。如果这个孩子确定是得了“天花”,他就不能带他回千佛镇,因为,这个病的传染性极强,万一传染给了千佛镇剩下为数不多的人,岂不是雪上加霜?
另外,他不知道这个孩子的来路,他若是别的地方的人,毫无疑问,那个地方可能也爆发了“天花”,这个病一发作起来,不是个案,而是群发性。
“天花”,曾经在皇族里爆发过,连御医都无可奈何,历史上,因天花而死的,有董鄂妃,同治皇帝,顺治皇帝,连一统天下的皇帝都死于此疫,可见“天花”的治疗难度。
萧河犯了难。这个不明身份的孩子,身染重病,看起来治愈的希望并不大,非常渺小,而且这病传染,要是传染给了自己或者别人,后果不堪设想。
但是他又不忍心将他弃之不顾,毕竟那是一条鲜活的生命。
犹豫间,孩子的哭声小了。萧河的手上突然感觉一阵热乎乎的,他一看,小东西翘着“小麻雀”在尿尿呢!尿液撒在了自己的手上。
“你个小东西,我把你的小麻雀给割下来。”萧河气呼呼的说。
小孩哼哼了两声,慢慢地睁开了眼睛,一双疲惫的小眼睛滴溜溜地看着萧河,嘴巴一裂,笑了。
同时,小家伙晃晃悠悠地伸出小手,一把抓住了萧河的手,就往嘴里送。
萧河的心里一片柔软。这是一个暂时没人要的孩子,就像小时候的自己,主持将他从河岸上捡到山上,喂养成了如今的样子。他不禁为刚才自己突然冒出来的想法自责,怎么能抛弃他呢?
“走咧!”萧河胡乱地将小孩塞进襁褓,想想又不对,他将襁褓平铺在船舱里,将小孩放在上面。他想,刚才那个女人一定不是母亲,孩子都发高烧了,还里三层外三层地捂着。
“哦,哦……”小东西在船舱里滚来滚去,不知道是不舒服还是感觉到船舱里凉爽舒适,嘴里不时的发出叫声。
“不要急,等我回了千佛镇,就给你吃药打针。”萧河一边摇船,一边回头逗乐,“我要将你藏起来,藏起来!”
萧河想,要救孩子,又不能将病毒带到千佛镇,唯一的办法,就是将小孩放在船舱里,他来送药治疗,只要自己不被传染,就没有问题。
但是孩子的吃又成了问题,“真麻烦啊!不知道当年主持用什么东西把我养大的。”萧河自言自语道,“算了,给你熬粥吧。”
乌篷船很快到了千佛镇,萧河迫不及待地将船停在阴凉的芦苇丛中,几步跳下来,直奔自己的小诊所。
第一百五十五章 空镇上的恐慌
萧河顺着河道走上了千佛镇的旧街,往日的这个时候,旧街上到处都是卖菜卖活禽卖手工艺品的小贩,今日街上冷冷清清,偶尔有五六个在搬动着家具的人。
“樊伯,你搬这些劳什子做啥?”萧河拦住一个老伯问道,“这些东西都是老古董了,搬来搬去还不怕磕着碰着散架了?”
“是萧河啊,我搬家。”樊伯闷声闷气的说。
“为什么搬家?不是一家人住在这里好好的?”樊伯一家五口人在大难中毫发无损,算是最幸运的千佛镇人了。
“搬,这里不能住了。萧河,你也搬走吧。”樊伯停下来,擦了一把脸上的汗水说道。
“为什么不能住?你放心,遇到什么困难还有我们年轻人顶着呢!”
“炮弹不长眼睛啊!萧河,你这个小伙子平日里不错,我劝你,赶紧走吧!”樊伯叹着气说,“炮弹来了,不管你是年轻人还是老人了……”
“炮弹?”萧河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炮弹?”
“轰!轰!天上掉下来的炮弹啊!走吧,小伙子,不走就成炮灰了。”樊伯推着东西,艰难地前行着。
“这樊伯一定是吓怕了。”萧河摇摇头,顺着小巷走进了自己的小诊所。他发现诊所附近的房子也都是上着锁,他踮着脚往窗里一看,屋内空空荡荡的,很多家具都被挪动过,凌乱地码在挨着墙的位置,看起来主人好像出了远门。
这些人真的搬家走了?
他打开自己的诊所门,进去仔仔细细的找寻药品,他也没有把握能治好这个孩子,仅仅是从医书和报纸上见过此类病例,但是他不想放弃这一线希望,孩子刚才握住他的手的那一刹那,他好像感觉到了孩子求生的欲望。
民间有个谚语“生了孩子只一半,出了天花才算全。”小孩子最易染上天花,发病时先是发高烧,然后全身起红色疱疹,幸运的话会在十天后结痂,痂脱后留下永久疤痕,不幸的话则会失去生命。1805年间,预防天花的方法“接种牛痘”由澳门传入内地,方法简易有效,但是像千佛镇这么偏远的地方,怕是从来没有人接种过什么疫苗了。
他找到了一些好的抗生素和营养液,想通过肌肉注射给孩子治疗。刚要出门,门口影子一晃,进来一个人。
小诊所少有人光顾,这个时候来了人,萧河有些意外,抬头一看,是樊伯的儿子铁柱哥。萧河笑了笑,问道:“铁柱哥,你今天有空到我这里来。快坐。”
“不坐了。萧河,我来告诉你,我们的船马上就要到了,我们要搬去新城我舅舅家,你收拾收拾,跟我们一起离开,这些药就不管了,先逃命要紧。”铁柱哥一脸的慌张。
“为什么?方才我看见樊伯在搬家具,我还以为他被吓怕了,你们当真要搬家?”
“这镇上还剩几家?你没有发现你的左邻右舍都走了?我们得到确切的消息,今天下午,就是今天下午,天上会有飞机来炸千佛镇。”铁柱哥凑近萧河的耳朵低语,但是这句话无异于炸雷一样,把萧河吓了一大跳!
“真的有炸弹?为什么炸千佛镇?”
“吸血鬼是哪儿出来的你知道吗?”铁柱神秘的问。
“吴家坟啊!吴司令的祖坟。”萧河不假思索的回答。
“对了。听说就是因为吴家坟的暖玉,让吴家死去的人,几十代人,都没有腐烂,在地下活着呢!他们变成了吸血鬼,来残害周围的百姓。”铁柱义愤填膺地说,“听说吴司令也知道!他就是隐瞒了,想让这天下变成他吴家的天下。”
萧河打断了铁柱的话,他说:“这个就不可能了。吴司令怎么会知道?若是知道,他也不会糊涂到这个地步。你看他在千佛镇一带发生瘟疫时的表现,就知道他是一心为民的,只不过他暴戾了一点,但是……”
“萧河!这你就不懂了!反正,吸血鬼是从吴家坟出来的这个不假啊。上面要趁下午的时候,吸血鬼还没有出洞,对吴家坟狂轰滥炸,将那些尸体都烧毁,所以,千佛镇的人都走了,等这里安静个半年一年的,再回来!”
“也就是说,千佛镇没有人烟了。”萧河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唉,我的梦想又完结了。”
“还什么梦想不梦想啊!萧河,快收拾收拾跟我们走,不然到了下午,你就走不出去了。”铁柱又凑近萧河的耳朵,低语道,“还有一个惊天的消息,炸了吴家坟,还要炸一个地方!”
“哪儿?”
“千佛山!”
“啊!”萧河惊得跳起来,“炸千佛山?这是为何?”
“千佛山的土匪太猖狂了!上面几次要收编,劝他们归降,他们都置之不理,还杀了派去的人,将人头悬挂在紫阳城的城门上!这是多嚣张,听说,我也是听说,一定会炸了千佛山的,不说了,我搬东西到码头,你赶紧收拾收拾!”铁柱急匆匆的走了。
“炸千佛山!”萧河的脑海里不断地浮现出千佛山上炮火连天的情景,还有刘玉珑满面是血的样子……大当家的自以为占据天时地利,却没有想到如果天上出现战机轰炸,他们将束手无策!
不管刘玉珑怎么羞辱自己,他都要将这个消息告诉他们。
萧河将给小孩的药物装进小袋,将门锁好,远远地看见铁柱匆匆忙忙远去的背影,他顺着小道来到了河岸,乌篷船里的小孩子睡着了,两只小手捧着脑袋,芦苇荡里的阴凉,让他的体温有些下降,萧河将船划到河心停下,兑好药水,趁着小孩熟睡之机,一针扎向他滑溜溜的屁股上。
“哇……”抽针的时候,这个小孩子才被惊醒,大哭起来,在船板上踢打着的双脚,宣泄着被吵醒被弄疼的愤怒。
“哭吧!再大声点都没人听到。”萧河笑着握了握小孩的小手,“不吃我的手了?走,跟我上山当土匪去!”
“不逗你玩了,再不去通风报信,只怕会伤了我的玉兰仙子。”
萧河笑嘻嘻的说着,将小孩放好,小家伙睁着一双黑黑的大眼睛四下望着,完全没有怯意,看起来精神不错。
萧河一边摇着船桨,一边说:“你可要争气啊,一定要好起来!”
船到了千佛山脚下,河滩上站着五个生猛的男人,萧河一看就是千佛山的兄弟,他跳下船,大喊道:“兄弟,放我上山,我有要事禀告你们大当家。”
“不好意思,萧河,今天谁也不放行,就是老和尚回来了,也不放。”
“为什么?我有急事!”萧河走过去,到了一个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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