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很好,我希望是这样。这些食物足足够你吃半个月的,等着我回来。”
影子一闪,走了。那声音久久回荡在工程师的耳边。
在如何证实那工程师提供的情况真假方面,罗长虎犯了愁。那几天,他跟着刘立秋几乎参与了他所有的公务活动,放宽了眼界,长长了耳朵,巧用了嘴巴,也都无济于事。
这天,该他轮休两天。他带足了干粮和猎枪、器具进了山。这次,他一不打猎,二不采药。他要走一趟西黑虎山探探虚实。他清楚地知道要摸进要塞内部是不可能的,但要攀上山去,探明东西两山工事是否一真一假还是有可能的。他选准了西黑虎山下手。他推断,西黑虎山南侧是奇峰峡谷,飞鸟难过,险峻无比,人无法攀越。山上的守备日军在这一线设防的可能性不大。所以,只要能战胜自己,从这无人攀爬过的悬崖上爬上去,就有可能得到情报。
罗长虎掐算了一下时间,从镇上走人烟稀少的路段,绕到西黑虎山南崖,需要半天的时间,从崖下攀上去也需要半天的时间。所以,天还没亮他就上了路,这样,在上午十点多就能到崖下,攀上去就到了下午三点多钟,再从山上的密林中走到山的北侧还要两个小时。这时,夕阳正红,还能看清敌人工事情况。天擦黑后,赶紧往崖边走。到了崖边,天黑了,不敢下崖,只能在崖边过夜。第二天,天一亮抓紧下崖,能赶回家吃晚饭。第三天,照常上岗,不会引起别人怀疑。
他的掐算和计划是周密的,信心也是百倍的。然而,等到了南崖下,他打憷了。抬头望去,怪石压顶,高入云端,不见崖边。上不上?别无选择!三种结局:上不去,摔死;上去了,让鬼子打死;死不了,满载而归。只要有一线希望,就要拿出百分之百的努力。上!
抓钩抓着石缝,一口气上到了在下面看准的一小块突石上,支撑着身体喘了一口气。接着是一个两级攀,三段登,一个多小时过去了。他这才收起腰带上拴着的一根绳索。这根足够长的多股麻绳下端还在崖底盘着,系着他的干粮袋。他把干粮袋提上来,喝了第一口水。然后,把绳和干粮袋放在不会挂扯的突石上,继续攀登。喝第五口水的时候,他上去了!他趴在密林的树丛里,不敢动弹。喘匀了气,仔细观察,一片寂静。他提上干粮袋,吃喝完,把绳索和干粮袋藏好,掖了两把尖刀,悄然前行。
前面有人说笑,却没有炸石轰响。他断定:这里的工程已经完工。
他减慢速度,向前靠近,伏在地上,拨开树丛,出现惊人一景:山岗上一线三里,工事连绵,重炮近百,傲视北方。他断定:这里的工程火力十足。
他又换了一个地方观察,一队兵士在重炮一线来回巡逻。兵士站在重炮下显得那么渺小。他断定:地面工事重器生根,固若金汤。
他听到的说笑声是从那队兵士中传来的。那队兵士站着巡逻雄壮威严,一转脸下到背阴处,便嬉笑不止,抽烟打骂。他断定:这是一支军纪涣散,不能打仗的部队。那么,站起来巡逻时假装的雄壮威严是给谁看的?
敌人发现了我?给我看的?不!他断定:那是给对面苏联军队看的。
再一看,他找不到地下工事的出入口。背朝苏联的这面山岗下,植被无损,无洞无窟。
这时,晴空如秋红,万木也苍黄,一轮夕阳映红了山岗。他断定:西黑虎山无地下要塞。
又一看,除了巡逻装样子的兵士外,山岗上只有零星的军人,并无大部队屯聚。而他知道,在西黑虎山的外围两侧,日军派兵警戒把守是十分严格的,和其他要塞没有什么两样。看来,那也是迷惑人的。
现在肯定,这不是主阵地。然而,那一线排开的巨大重炮也是杀伤力无比的。关键是这炮是真是假。
罗长虎握尖刀在手,绕道接近重炮山岗一角。待那队巡逻兵走向另一头,他飞身跃起,一下贴到一重炮座上。突然,有两个游兵闲将朝这面走来。他无处可躲,灵机一动,掀开炮衣,钻到了炮管下。那两兵士在炮后撒了一泡尿,继续前走。他们的任务大概就是在高高的山岗上走来走去装装样子,他想。他拍拍一搂抱不过来的炮管,坚硬无比。他用尖刀划了几下,掉下了粉末,一看是水泥末,又划了炮管上端,一划还是水泥末。这门炮是假的无疑。那么,其他那些炮呢?一闪身出去,又钻进另一座炮衣内。同一货色。旁边有一门不穿炮衣的,爬过去,是真的,但后半拉屁股是坏的。
罗长虎断定:西黑虎山阵地是假的。那工程师在这一方面说了真话。
小鬼子修筑三座要塞没有实力,精力也顾不上,就搞了这么一个假把戏。可这些,抗联和苏军不清楚,就会当真的来部署部队。不好,要吃亏!
罗长虎在天擦黑的时候到了崖边,又饱吃几个,准备在此过夜。又一想,没让鬼子杀了,可别让野兽吃了。于是,他顺绳往崖下运动了一段,在他上来时看好的一块不小的突石上过夜。这里恰似他的仙人洞,虽然遮不住风寒,但却能防了野兽。
第二天天刚微微亮,罗长虎下崖取了藏在崖底的猎枪,就急急往回赶路。在黄皮沟又打了两个时辰的猎。两天一夜不着家,他总得有个交代。再好的猎手外出打猎,迷三两天的路回不了家的情况也有的,不用过多地解释。回到家,罗丽娅已经吃过了晚饭,正焦急地等他。说是急,是急在心里,因为这时那个芭拉在这里串门,脸上不能有急色。她不能说出罗长虎昨天出去到现在一直未归,她说他今天一早出去打猎了。她不知道这几天罗长虎在搞什么名堂,但知道肯定不是单纯打猎的小事。
罗长虎吃了锅里的留饭,就也和芭拉拉了一会儿呱。芭拉知道他与自己丈夫的生死交情,说话也就没有遮拦,一个劲地骂那骚货喜凤和骚情的刘立秋。正骂得起劲,刘立秋推门进来了。芭拉就把脸扭到了一边不理他。刘立秋进罗家门的情况不多,但有事也过来过几趟。
罗长虎拿出那工程师送给他的日本烟给刘立秋点了。刘立秋长吸了一口烟,缓缓吐出,一副舒舒坦坦的样子。芭拉看不惯:“在家里舒服够了,到人家家里摆这个相干啥?”刘立秋一听就不舒坦了,叫了一声:“老娘们家家的,胡说个啥?再出来扯闲我缝了你的嘴。”芭拉一骗腿儿下炕走了。
刘立秋“哼”了一声,对罗长虎说:“这两天猎到好货了没?”
罗长虎敏感却机智:“妈拉个巴子的,今儿个本想走深一点多猎些好货送大哥下酒,没成想路不熟迷了路,只打了几只野兔石鸡子,还差点回不来了。再调休时,打点正经货色给大哥送过去,打虎猎鹿专取长鞭给大哥补补阳。你看大哥家里家外这忙的,需要这个。”
刘立秋一瞪眼笑说:“去一边待着,你怎么也和那老娘们似的,哪壶不开提哪壶。今晚我过来问你打着好货没有是有正事。后天熊林县城的渡边一郎中佐一行五人,要到黑虎要塞检查工程的通风和排水设施。渡边是负责这个项目验收的,虽不是什么大的检查团,但他是第一次到咱黑虎镇来,也不能怠慢了。”
罗长虎脑袋里的一根弦一绷,随即问:“大哥,让我做什么吧,你说。”
“咱们接待的规格不能低于上次山本中佐来。你弄些山珍好货,后天中午好好招待他们一顿,下午我送他们进北黑虎山要塞去检查。他们仅负责这个要塞,检查完晚上还要赶回去。”
“我手头没有存货,再说存货也不新鲜。”罗长虎看了他一眼。
“我知道。所以,我今晚就过来告诉你,明儿个你就别到班上去了。再进山一趟,弄些好货,送到喜凤酒楼,就在那里招待。”刘立秋把烟摁灭站起身。
“知道了!像上次一样,算是喜凤的货,保安大队给她开高价钱。”罗长虎一笑。
刘立秋不笑:“那当然,这是我和渡边中佐的见面酒,不能丢了我们保安大队的分,要舍得花钱。后天快到晌午的时候,你陪我到松山路口去接他们,午饭你也作陪吧。场面上的事,你要多见识见识,省得以后长了职不知道怎么迎来送往。”
罗长虎感激一番,送刘立秋出了门。一回来,他赶紧把大门屋门关牢,脸色异常,盯着罗丽娅问:“好机会,怎么办?干它一家伙!你说呢?”
罗丽娅也盯着他的眼睛:“这段时日,你神出鬼没的,不知道你在搞些啥?我能给你出什么好主意?你是个想好了就干的主,大主意你自己拿。”
罗长虎凑过来,小声说:“现在,我非常负责地告诉你一个重要情报,西黑虎山重炮阵地全是假的,也根本没有什么地下要塞。由此推断,东黑虎山才是日军的主阵地和核心要塞。那个北黑虎山也有地下要塞,我初步得到的情况是规模不是很大,但我必须尽快核实。现在机会来了,我要打好渡边检查北黑虎山这张牌。”
罗丽娅严肃起来:“如果你提供的情报准确,我要尽快传给我们的人。看来,最起码西黑虎山为假工事的情况是属实的。原来这两天你去干这个去了。难以想象你怎么会活着回来了。长虎,我真的怕不知哪一天,你出去就再也回不来了。我真担心。”
“我们干的就是这一行,不能整天怕这怕那的。再说,你还不相信我的本事,阎王爷他敢收我吗?!”罗长虎不再多说,留下正一股心酸涌上心头的罗丽娅,爬进了内洞。准备好了后,又探出头来示意罗丽娅帮他蹬弹棉花机发电。
罗长虎把得到的情况向山里的抗联小队作了汇报,并提出了让懂日语的抗联战士半路伏击渡边一行,再扮成日军检查组,进入北黑虎山要塞探明情况的建议。那边回电说,研究研究再定。让他明天一早进山当面确定方案。
第二天鸡叫头遍,罗长虎就带了那工程师画的草图本,背上猎枪进山了。那草图本用电报是发不出去的,必须亲手送到抗联那里。
罗长虎和抗联小分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