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后来甚至连尸体也没有办法找到。那一年,母亲刚刚怀上西顺。严格地讲,到现在为止也只能说他父亲只是失踪而已,整整三十多年。
“父亲失踪的地方,到现在还是一个谜。”西顺平静地告诉老人。
“你母亲也不知道吗?”
“是的。”
张尧祖一时陷入了沉思。
这时,西顺心里忽然升起一股警惕,这个老头这么起劲地询问自己的名字,还有他父亲的事情,他到底要干什么?
想到这个,西顺无法不想起那张塞在门缝里的纸片,以及那个被扒掉头皮的死人。
难道他……
“张老先生,你说我的名字,以及我父亲去过的那个地方对你是非常关键的,我想知道这是为什么?你们到底是在寻找什么?”西顺打断了他们,开口反问道。在他的心里,他忽然有一种被盘问的感受,因此很是反感。
这一问,倒把张尧祖问得一时语塞。现在轮到他开始沉默了。片刻之后,他似乎恢复了一些镇静,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
“周老弟,我知道你迟早会问这个问题。但是抱歉,眼下我无法对你说什么。当然这不公平,我既然要向你请教,那么也没有理由不把你想知道的告诉你……因为我不想骗你,否则的话我完全可以编一个故事来应付你。我现在只能说的是,请周老弟理解,我真的是有苦衷的。”
说完,张尧祖的双眼之中,闪着光芒,深邃而悠远。
小飞、小芽兄妹两人静静地站在老人的身后,注视着西顺。
而西顺的眼中,充满了戒备。
桌子上,不知不觉之间菜已经上齐,其中摆在最中间的,就是那道“活抠鹅肠”。
五
尽管当天关庶就断定银杏树下并非杀人的第一现场,但是他们在反复搜寻之后发现,凶手将尸体移至树下时,身后竟然连一滴血迹都没有给他们留下,干净利落。
死者在银杏树下面,并没有流出多少鲜血,说明这个凶手在某处将死者剥皮以后,还能够从容地等了一会。他开始移尸的时候,死者的鲜血可能已经流尽或开始凝固。否则即使他在路上可以用塑料袋将尸体包裹起来,但是放到地上以后,还会有很多的鲜血流出。
那么,那个地方一定是他认为绝对安全的,或者说是绝对隐秘的,他才有理由这样的从容,同时也可以排除是那种慌慌张张的简单抛尸。凶手一定还在树下摆弄了一段时间,这样才能将尸体摆出这样诡异的姿势。
那会是一个什么地方呢?
应该不大会是一个人流稠密的居民区。可能会是一个荒废了的房子,一个密闭的空间,一处树林……关庶细细地猜测着。
同时在对现场区域的痕迹勘察以后,他们也并没有发现有机动车在此停留过的痕迹,应该可以排除凶手使用汽车运尸,那么由此也可以推测第一现场离这里不会太远。
今天,他已经布置了警力,按照自己的这种思路,首先对银杏树方圆一公里的范围进行搜查。对一些重点区域,关庶自己前往搜查。同时也发动了一些社会力量协助他们排查。
中午的时候,他终于接到了好消息。人民公园内有重大发现。
是几个外地游人,在人民公园内的一个地方,发现了一大滩血迹。他们中的一个人,还不小心踩了满满的一脚。于是事件很快便传到公园管理处。管理处的人也是刚刚接到警方的协查通知,到达现场一看,马上就报了警。
关庶在公园保卫人员的带领下,来到了人民公园的那个角落。
只见一大滩暗红色的血迹,就流淌在一条羊肠小道上面。已经开始凝固,并且上面还有无数苍蝇乱飞着,嗡嗡地打着团上下涌动。现场一片触目惊心。一个人的鲜血有多少?居然会流淌成这个样子!
很快,技术鉴定组的人员也赶到了,几个白大褂的身影开始在这里忙开了。
关庶抬头看了看这个地方。这里是公园的一个偏僻角落,白天游人也难得会来到这里。而且周围树木高大稠密,曲径通幽,确实是一个可以从容处理尸体的地方。如果再加上是在夜晚,那就更不会有人来打搅凶手了。同时还有一个因素,那就是人民公园是一个开放式公园,四周没有围墙,凶手到此行凶,并不存在行动上的不便。
关庶想了一想,这个地方离西顺餐馆,却也有一公里多。路途并不算太近,这对于一个急于要把尸体处理掉的普通杀人犯来讲,是不可思议的。但是眼下他们的这个对手却愿意这么做,而且手段又是那么的诡异和血腥。关庶对照这些情形,再对凶手的心理稍加揣摩之后,不禁一阵惊悚。他仿佛已经看见,夜色中的那个凶手,慢条斯理地一步步把死者脸皮扒下,然后又慢腾腾地来到银杏树下,不厌其烦地摆弄着尸体的肢势,从容得就像是在把自家的一把椅子安放好一般。
关庶开着警车行驶在回警局的路上,心情越来越是低沉。
更令关庶焦急的是,唯一令他抱有很大希望的颅骨复原画像也出现了失误。那个小西已经打电话给他,表示画像肯定是一次失误,请他再给她两天时间……
至此,侦破工作几乎就要陷入僵局了。
好在他们已经找到了第一现场。原来这个骇人听闻的凶杀案,就发生在风景秀丽的成都市人民公园内。而且凶手在杀人——移尸——摆放等很长时间内的行为,竟然没有一个目击者!可见这个家伙的行踪是多么的诡异……
这时,他的手机又响了。一看居然是小西的号码,关庶不禁一阵惊喜。
“喂——”
“是关队长吗?我是小西……”从话筒里传来了一个悦耳的声音。
“什么事呀小西?”关庶急切地问。
“我的画像好了,你是过来拿呢,还是呆会我传真过来。”
关庶低头向车窗外看了看说:“我正在你家不远的地方。你别离开,我十分钟以后就到了。”说着合上手机,瞄了一眼周围之后一个急掉头。警车尖利地在马路上一阵惊叫,随后又向着小西家的方向疾驶而去。
车子经过惜生路时,遇上了红灯。他的车缓缓跟在车队的后面,一转脸,就看见了马路边的一棵银杏树,而在银杏树的下面,就是那个西顺餐馆。
关庶放慢车速,仔细地观察着这个地方,心里回忆着案发当天这里的恐怖场景。
凶手不辞辛劳地把死者从人民公园内一直移到这个银杏树下面,到底是出于一种什么样的动机呢?而且还要把对方的头皮扒掉。关庶肯定这绝不仅仅是凶手为了给警方侦破设置一点障碍而为。最让他感到心悸的,却是死者的那种肢势。就好像是凶手就是要刻意把死者搞成跪倒在银杏树的前面一样……
这样的肢势,关庶一眼看来,就判断很有可能是一种仪式!
这个想法曾让他大吃一惊。因为这样的话,可能会使案件变得更加复杂起来。
而此时就在餐馆二楼的阳台上,他还看见了一个人,正孤独地站在阳台上发愣……仔细一看居然就是那个姓周的餐馆老板。
也就是小西经常错画成的那个男子……
关庶的心中一阵疑惑,他还想再仔细看看时,绿灯亮起,他又随车流一起卷向了前方,随后又行驶了一会,便来到了小西的家门前。
小西已经等在了家门口。关庶进门以后,还是没有在她的家里久留。他接过画像看了片刻,就放进了自己的公文包里。面对着小西,心里忽然有了一个主意。
“小西小姐,你有空吗?”
“怎么啦——”小西仰头望了望关庶,问道。
“我带你去见一个人。”
“什么人?”
“你到了那边就知道了——”关庶笑着对她说,“我保证你会有兴趣的。”
小西笑着摇头。这个关队长平时在自己面前并不多言。今天好像兴致很足的样子。不知道他所说的那个人,到底是谁?
“好吧——我换件衣服。”小西答应后,便走进了房间。一会儿他们便把车停在了那棵银杏树的下面。在它的一边,就是西顺餐馆。
小西的肩头好像微微地颤了一下,好在关庶此时正背对着她。
站在巨大的树冠下面,迎面而来的,却是一股阴森的气息。黑压压的树冠,把这个地方遮得终日不见阳光。而飘飘荡荡的树叶,却一直不停地在他们的四周头顶飘落着,金黄金黄的,就落在他们的肩膀上、头顶上。
他们就踩着这种金黄色的树叶,听着脚下窸窸窣窣的声音,慢慢地靠近大树。
那个被扒光的脑袋,曾经就在这里面向着古银杏,虔诚地跪仆在它的面前。关庶静静地站在那里,试图细细地感受一下那种氛围和气息。
他身边的小西,此时竟然也在暗自惊讶。
银杏树!
而她一抬头,就看见了旁边的那个餐馆。同时她也看见了,在餐馆二楼的阳台上,还站着一个人。
哦——
她的心里一阵惊叫——
而此时阳台上的那个男子,也发现了树下的小西。
一时间,两人就这样静静地对视着,一上一下,恍若无人。
真像啊!小西在心里暗暗地叫道,同时内心深处,不禁涌起了一股强烈的思绪。这股思绪一下子就淹没了她,使她一时间几乎忘记了一切。
站在一边的关庶也发现了直直地盯着二楼观望的小西。他也是吃惊不小。他望了望她,又望了望二楼的那个男子qi书+奇书…齐书,心里感到这里一定有蹊跷。
原本他让小西过来,就是想让她看看,她笔下几次出现的那个男子,其实就在这个城市里。另外他还想知道,这个男子和她,到底有什么关系?
更何况,这一次的案件,就发生在这个男子的眼皮底下,这里面会不会有什么关联也不一定。
“小西。”他轻声打断了她的遐想。
“哦——”小西被他一喊,终于回到了现实中来,连忙掩饰着自己的表情。
“像不像那个你笔下的男子?”关庶问。
“嗯。”小西轻微说道。
“以前见过他吗?”
“没有。”
……
小西最后又朝着阳台望了一眼,随后就和关庶一起走进了餐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