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海与许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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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海与许仙- 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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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在头顶上毒毒在晒着,河风似乎连阳光也可以吹散,两人并不觉得烦热。河面上是平静的,偶尔掠过几只水鸟,几点白帆点缀在水天相接之处。李麟捡了块扁平的石块向河面掷去,石块在水面上跳了几下才沉入水中。仕林也学着掷。

江面上开始传来一阵沉闷的钟声,两个人不约而同向钟声的方向望去。江中海市蜃楼一般立着一方禅院,高高的佛塔像是插在水中。

李麟问,你去过那儿吗?那是金山寺。

仕林摇摇头。两人在河边找了块干净的草地坐下来。

“每年我们都去,那里的法师可厉害了,能斩蛇妖。”李麟高兴地说。

仕林仍然摇摇头。李麟以为他不信,“你不信?那蛇有这么大——”他用手比划着,觉得仕林不相信,又把两手的范围缩小一圈,但又觉得这么小并不希奇,便又扩大一圈,最后连自己也没有把握,'奇+'书'+网'便放下手说,“反正是蛮大的。”

仕林只说,“青姨说,和尚都是骗吃骗喝不做事的人,连乞丐都不如。”

“女流之辈。”李麟模仿着大人的口气,但说出来又觉不妥,便补充说,“和尚是普渡众生的——”为了让仕林听懂,又说,“就像船工那样把人运来运去。”

仕林淡淡地说,“青姨不喜欢和尚,我们也从不给和尚布施,更不去庙里烧香。”

“你青姨真没有慈悲心——阿弥陀佛。”李麟很滑稽地合什念着佛号。

“才不是——”仕林反驳道,“她说,那些和尚们,不耕作,不经营,遇着人们施舍他,还摆出一副与人赐福的酸样,好似他得人钱财原是应该的。她对乞丐却很好。她说,人生穷通贫富本是天命,那富人也不必自以为了不起,遇着急难的人就该接济一把,要不也枉为人了。那些贫苦的也不必羞愧难当,伸个手、作个揖、道个谢原也不辱没了。”

“那你青姨还是有些见地——”,李麟赞道,“我听人说你爹妈都是出家的——”李麟一直看着仕林的脸色,没敢再说下去。

“才不是——”仕林说,“要是那样,青姨还那么恨和尚?”

“这回我是真听说了,以前我也和你说过——我也不信。前几天我又听我父亲和母亲说起你——”看看仕林没动声色,便又说,“我是在屋外偷听见的——说你父亲许仙,母亲白三娘,一个出家在金山寺,一个在雷峰寺——还说你虽是父母出处不好,却也是极聪敏的,有意将我那大妹妹许配你。说是过两年就找媒人说合。”

仕林仍不说话,也没生气。李麟便说,“你看我们现在这样多好,要是以后结婚生子了,就难得在一起了。”说着又唱道,“说什么男大当婚女当嫁,若无情义哦,也只是富贵时聚首,大难时离散——”

“你生气啦?”李麟问。

“没有。”

“那我说个故事给你听吧。”

“又是些什么陈年往事?”仕林虽这样说,却侧过头来。

“你是不喜欢上街玩的,所以你知道的东西少。想是去年上,来了个怪乞丐,会唱曲,会说书,就说了一个和尚杀蛇的故事。”

“和尚不是不杀生的吗?”仕林反问。

“蛇是坏的,不杀就会害人,是可以杀的——你听我说。”

“说的是那永州府有条大蛇成了精,专门吃人。晚上把舌头一吐,架在河面上就变成一座桥。”他边说边比划着,“那两只眼睛就是两盏红灯笼。大家一看,这忽然多了一座桥,还有灯笼,就三三两两过桥去玩。上了桥的人就直接走进它口里,让它吃掉了。有个和尚,法号柳子。是极有法术的,睁开法眼一看,原来是一条大蛇。马上搭箭上弓射向那一盏灯笼,箭响灯灭,桥也不见了。他又吩咐城里卖药的,说如果有个瞎了一只眼的人来买眼药,就把毒药卖给他。果然,有个瞎眼老头来买眼药。后来蛇妖吃了买的毒药就给毒死了。”

“那万一真有别的瞎眼人来买药,那不是害了好人?”

“哪有那么的巧?”李麟不以为然。

“可很多事就是那么巧。”仕林肯定地说。

两人争论着,不觉已是日西斜了。

青儿回来,只听伙计说仕林跟李麟出去了,便没在意。可多些时候又不见回来,便来在门前问几个打陀螺的孩子。其中一个说,往河边去了,怕是下河洗澡去了。

青儿带着仕林,跟宝儿似的,从小娇养着,水、火不让靠近,就怕有个闪失。一听下河洗澡,心上悚了一下,就风风火火赶到河边去找。确有一群孩子还在河里玩,却不见仕林和李麟。问着那戏水的孩子,说是来过,却不曾下水。有一个道,他们小两口,亲亲热热的,知道躲在哪里摸屁股去了。

青儿听了大骂那孩子,又说要告诉先生打手板。有几个作证道,这是不错的,学了李麟说的一些话给青儿听,又添油加醋说了一通。把青儿气得不行。四下找了一找,又没见个人影,便回店里来,取了竹条,放在门后,自己搬了凳子坐在门里等。

快到晚饭时,仕林回来了,青儿横着脸问,“哪去了?”

仕林看出些颜色,只得老实说,“河边玩去了。”

“和谁?玩什么?”

“李麟——”仕林已不敢看青儿的脸,“就河边走了走。”

“就是走走?”青儿恨恨地说。

青儿从小到大,都嘱咐仕林不许下河洗澡,自然也是不能离河太近的。想到这,仕林心下知道是这个错了,便说,“就是在河边走了走,却又没有别人,只是和李麟一个人——”

青儿见说只是和李麟一人,心下道那河边顽童们说的必不假了,本来一直窝着火,见是确凿无误了,便从门后抓出竹条子来,狠狠地抽在仕林背上,仕林哪经得这下,顿时就打跪下去了,幸得双手撑着,才不曾倒地。

仕林这里忍不住痛,泪已下来了,哽咽着说,“我们也不曾下河的,就是两个人一处玩。”

青儿听得这般说,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就着那胸中的气就是三四下猛抽。说,“我叫你个不长进的东西,好打——好打——”

那里几个伙计本来还说说笑笑,见着这光景,都噤了声。小五子打飞脚奔后屋告诉奶娘知道。这里钟老爹原以为只是教训一两下,见着这情景,忙过来拉住了青儿的手说,手下轻些罢,把孩儿打坏了。

仕林早就哭出声来了,心中一阵阵憋气,却仍呜咽着说,“我们也不曾下河的——”

仕林原以为青儿是以为他下河洗澡才生的气,青儿这里却以为他想抵赖不曾和李麟干苟且的事,所以一味地拿“不曾下河”来说事。因钟老爹拉着她右手,这里左手便接过竹条来又连打了几下,“我打的就是你不曾下河洗澡——你倘是下河洗澡倒也罢了——”

钟老爹见拉不住,张开两手挡在两人中间来,“莫再打了,小东家下次也是不敢的了。”

这里奶娘也风急火燎地赶进来,早听得竹条打得批啪响,知道力道不小,早心痛不已,边进来边叫,“打不得了,打不得了。”还没喘足一口气,便冲青儿嚷道,“我的姑奶奶——你这是做什么——便是查案子,也要三堂会审再用刑——”

奶娘一边说,一边过来抱着仕林,又解开他衣服来看,几条乌红的鞭痕横在背上,有几道打烂了还在往外渗血。奶娘哪见得这个,也坐在了地上,双手拍地喊起天来,“你只是瞧着仕林大了,要撵我,也就直说了——犯不着拿孩子出气的——我立马就走人,也不要你打发。”

仕林见奶娘这样说,便来抱着奶娘哭,“都是仕林错了,奶娘不要走。仕林再也不去河边了,再也不下河洗澡了。”

奶娘听得这么一说,一下立起身来,冷鼻子对青儿道,“我的姑奶奶,我当是什么大事,也值你生这么大气,动这么大刑。”又转身去把仕林抱起来,往一旁去坐了,钟老爹早拿来了药酒。

青儿哪里肯罢休,见着众人这般地宠,“我这里教训自己家里人,容不得旁人说劝。各人做各人事去。”一把拖过仕林来,按在一张条凳上,对着仕林屁股一阵狠打,边喝骂,“我这里不打你这贱种,往后也要败坏了我们白家的门风——我那苦命的姐姐呀。”

钟老爹见青儿发了狠,不敢再劝。奶娘也不怕,扑在仕林身上,竟挨了一下,痛得叫起来。青儿便打仕林那露在外面手和脚。

仕林一边惨叫,一边求饶,“我不曾败坏门风的——我是好孩子。”

那里青儿一下下打得不停,边骂,“这是你读书人做的事。”

奶娘便对仕林说,“我的儿呀,说下次不敢了。”又对青儿求道,“他下次是再不敢的了。”

仕林哽咽着求饶。青儿哪里就肯饶过,仍找空处打。奶娘见不是个办法,起身来抢青儿的竹条说,“好歹你也打够了吧,再不停时,我们母子也不用你动手了,一起找根绳子吊死了,你一个人倒干净了。”这里青儿也打累了,竹条竟被奶娘抢下了,被狠狠地掷出门去。

奶娘又过来看仕林,那血早从衣裤里浸出来的,由不得她恨道,“你只好是他的姨,便是奶过他一天儿,也下不得这样的狠手。若是他娘老子知道你这样的虐他,却怎么样——两个吃斋念佛的,菩萨一样的心境,要知道她的儿无人痛,无人爱的,这叫什么——”说着竟落下大颗大颗的泪来。那里伙计们便帮着敷药。

青儿扶着门框,一屁股坐了下去,也哭起来。

'第十章'第三节

 '回目名:'陈公靖做客金山寺,许印心始修法海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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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年春水涨复落,岁岁青山绿又黄。

有时候时间过得很快,有时候又极漫长。在这个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的虚空中,没有停歇的地点,一如江水浩荡。

金山寺也在这样的时间运动中前进,每日的钟声报告着它的运动轨迹。

许仙到藏经阁取经书,又来到印仁的房间。屋外煨着粥,印青正在晾晒洗过的布片和衲衣。许仙进去看了看印仁,仍然是那样——十五年了,就那么半死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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