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布斯看着阿尔缇妮斯手里抱着的……她抱着的是什么?顷刻,他冲了上去,将她手中抱着的东西夺过来,将上面的斗篷扯开。
当看到那不过一块大石头的时候,他震惊地看着阿尔缇妮斯。
她的唇在抖,手在抖,身体也在抖,她没有哭,没有一滴泪,她那双美丽眸子只有决绝。
“皇妃!!”所有人为此震颤。
卡布斯猛然回神,打算去把孩子抱回来,就算死也要救回他。
阿尔缇妮斯却紧紧地拉住他,她没有说话,只是用眼睛看着他,架在脖子上的剑说明了一切。
“阿尔,为什么这么做!”卡布斯想靠近她,却被她躲开,那把剑嵌入了她皮肉里,血丝慢慢渗出。
所有打算回头的人都不得不停下脚步
“点火!!”她毫无表情地命令着。
他们无法那么做。
“点--火--!!”那把剑随着她的第二声,又深了一分。
他们只能点火,却怎么点也点不着。
卡布斯泪流满面,奥利跪在地上拼命的用手指抠着地面。
终于火点着了,如她所说,针叶树树叶对其起来的小土堆开始冒出浓密的烟雾,并随风向弥漫开来,很快像是吞食了整个森林,让森林里一切都无法窥见。
只有那一声声啼哭声。
当啼哭声越哭越凶的时候,阿尔缇妮斯几乎无法站住脚,但是她似乎仍要坚持。
“奥利,卡布斯,这是我的命令,你们在场的每一个人都要听清楚。”明明应该是没有波纹的表情,此刻却泪雨滂沱。
“我没有生过孩子,没有,赫梯从来就没有过第三皇子!!”她嘶哑了嗓子。
奥利明白那是什么意思。
为了不让亚述皇帝抓住孩子来要挟赫梯,最好的办法就是让这个孩子什么也不是。
“你们要将这个秘密带进坟墓,无论是谁都不能说!”她颤抖地手让架在脖子上的那把剑又划了她好几刀口子,她却仿佛没有感觉。
“他不存在,从来都不存在!!”她掉落的泪水沿着脖子上留下的鲜血将她的衣衫染红,一如此刻她淌血的心。
“我们走!!”她一步步地后退。
他们也只能一步步地跟上。
他们逃出了森林,甩掉了夏尔曼的追兵,但是那阵阵的啼哭声却仿佛不曾消失过,变得越来越响,越来越尖锐。
他们终于来到沃伦纳山,看到了那飘扬在山脉上的赫梯王旗。
看着那面熟悉的旗帜就在眼前,阿尔缇妮斯却看不到,她的脑海里一直都回响着那一声声的啼哭。
哭吧,用你的哭声来控诉我。
哭吧,用你的眼泪来指责我。
哭吧,用你的嘶叫来咒骂我。
哭吧……
手中的剑悄然落地,她慢慢地朝前走,一步接一步,她木然地,空洞地只是朝前走着。
她看不到前头,听不到任何声音……
泣血似的哭声是不是她自己发出的她也不知道。
只是朝前走……
忽然间,她好像看到了有人正朝她飞奔而来,她却看不清那是谁?
她脑海里总是有着哭声,哭得好凄惨,哭得像是要挖走她的心肺……
她伸出手,伸向前方那个奔来的人影。
救救我!!
求你救救我!!
为什么,我的心那么痛,痛得像是被人挖走了……
她停住了脚步,再也走不动了,身体就像失去了支撑,朝前倒去……
我……不想再醒来了……
昏迷
沃伦纳山上驻扎着由赫梯皇帝姆尔希理二世所率领的十万大军,他们已整装待发,虎虎生威,那阵式和气魄宛若所向披靡的神兵天降,令人望而生畏。
只等皇帝命令,这山海似的军队便即刻出发。
山丘上的萨鲁?姆尔希里二世,像是这世界的独裁者,睥睨着这一切,他身后的梅诺牵来他的坐骑--戴着金色羽毛头冠的疾风黑马,他潇洒流畅地翻身上马,然后举起手中的铁剑,笔直的朝向埃勃拉城的方向。
他湛绿的眸子透着残绝,冷冽地高吼,“一个不留!!”
令下,十万大军整齐化一地朝埃勃拉城齐齐进发,密密麻麻地军队从山腰看就像倾巢而出的蚂蚁。
正在这个时候,应该为先行部队队长的卡鲁伊,却策马狂奔了回来。
“陛下,是卡鲁伊将军!”梅诺向萨鲁禀告。
萨鲁眯了眯双眼,心想,他怎么回来了?
“陛下!陛下!”卡鲁伊一见到萨鲁声音就急声呼嚷,那模样看起来似乎有十万火急的事情要禀报。
他闪电似地在行军队列中穿梭,马的前蹄还没落下,他就跃下了马,“陛下!陛下!皇妃……皇妃……”
一听到皇妃二字,萨鲁的脸色立刻紧绷,“说清楚点,露娜怎么了?”
卡鲁伊兴奋地指着山腰的入口,“皇妃……皇妃回来了!!!”
话刚落地,萨鲁已经夹紧马腹,如一阵旋风般地冲了出去。
蜿蜒的山路一出现,他绿色的双眸就像是被最强的磁石黏附一般,视线胶着在山道上那个昏昏欲坠地人影身上,他甚至都还没看清楚对方,心已在狂跳,扯住缰绳手亦在狂抖。
最后全数化为一声呼喊--
“露娜!!”
马还在奔跑,他却已经急不可待地一跃而下。
当他看清了--看到混身浴血的阿尔缇妮斯时,看到她憔悴惨白的面容时,心几乎就此停止跳动。
阿尔缇妮斯没有焦距的眼神对上了他,看起来脆弱不堪的身子摇摇欲坠,连思考都没有,萨鲁已经伸出手,将她紧紧抱在怀里。
“露娜?”他拼命地吸气,颤抖地唤着怀里的阿尔缇妮斯,可她就像是一只被弄毁的布偶娃娃,已经支离破碎,没有一点生命的气息。
是谁把她伤成这样?又是谁断了她的头发?
谁?是谁!?
与其说是震怒,不如说是他悲至极点的发泄,野兽般的眼睛直扫向阿尔缇妮斯身后跪地的卡布斯和奥利。
怀里的阿尔缇妮斯因为痛苦而轻吟出声,很快转移了他的注意力。
“露娜?”他拂开她散乱在脸颊上的发丝,倏地,便看到了她额头上那无比狰狞的伤口。
“好痛……”
“哪里痛?露娜?”萨鲁触碰着她的脸颊,发现她烫得厉害。
瞳孔猛地一缩,他将她抱了起来,大步转身朝军营奔去,一边吼叫着,“梅诺,把所有的医生都给我找来。”
早已被阿尔缇妮斯的惨样惊呆了的梅诺,这才转醒过来,急忙答道,“是!”
“卡鲁伊!!”
“陛下,我在!”卡鲁伊从军队中冲出。
萨鲁的脚步未曾停下,笔直朝军帐中走去,“传我的命令,军队原地待命。”
“是!”
皇帝御用的军帐里梅诺已迅速的准备好了一切,待萨鲁到达的时候,军中的所有医生都连滚带爬地出现,因为他的样子实在太恐怖,他们都怕晚了,会性命不保。
阿尔缇妮斯被安置在床榻上,医生们急忙为她诊治,但卡布斯比任何人都要快,已经开始清理伤口了,他的医术本就高超,而且动作也快,他们只能帮忙打下手--其实是拼命找活干,就怕一个不慎,脑袋和身体就会分家。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在萨鲁的紧迫盯人下,阿尔缇妮斯终于被宣告性命无忧,只需要好好休养即可恢复健康。
待医生们退下后,军帐里只留下了梅诺、卡布斯和奥利。
萨鲁则坐在床沿上,抚触着阿尔缇妮斯毫无血色的脸颊。
“是谁?谁把她伤成这样?”他的声音,冷冽得让人牙齿打颤。
奥利跪伏在地,承受着痛苦的煎熬,有太多太多的苦要说,现在却一个也说不出来,最后唯一能成句说出口的,只有一句,“陛下,皇妃受苦了……”
有多苦?如非亲眼所见,根本无法体会其中的万分之一。
卡布斯别过头,站在他身边梅诺看见了他眼角的泪。
那句受苦了,让萨鲁全身都僵硬了,他的视线从阿尔缇妮斯身上缓缓转移到奥利身上,眼神充满戾气,“说,全部都给我说出来,我要知道!!”
奥利跪伏在地上,哽咽地,颤抖地,愤慨地,将阿尔缇妮斯从埃勃拉出逃开始说起,每说一句,他就像是被人砍了一刀,颤之又颤,但他并没有将阿尔缇妮斯为了十万大军,用刚出生孩子的哭声引开夏尔曼追兵的事情说出来。
这让卡布斯很不理解,他想插嘴将这件事情说出来,全被奥利的眼神给制止了。
奥利拼命的摇头。
为什么!?卡布斯愤怒地瞪着他。
奥利看向昏迷中的阿尔缇妮斯,卡布斯自然也望去。
即使在昏迷中,阿尔缇妮斯看上去依旧万分的痛苦,那种痛苦在萨鲁看来以为是伤口所致,只有奥利和卡布斯才知道她真正的伤痛在哪里。
不能说,说了,她的这份痛苦就白受了!
她放弃一个母亲的责任,为的就是这帐外的十万大军。
不能说……不能说啊……
萨鲁并没有发现他们之间的交流,因为他全副的注意力都放在阿尔缇妮斯身上,她的每次蹙眉,每次痛吟,都让他的视线无法从她身上移开半分。
梅诺虽然有察觉,但两人之间的暗语很深奥,让他无从猜测。
述说在奥利的哑声哭泣中停止,一时间整个军帐里都没了声音,却让人更感到无尽的恐慌。
萨鲁坐在床沿上,周身都爆散出恐怖的煞气。
“你说埃勃拉和亚述勾结了?”
“是!”奥利回复。
“那么,伤了露娜的人就是埃勃拉皇帝和亚述皇帝?”
不知为何,奥利被萨鲁的提问时的语调压得有些透不过气来,这就好像冰冻了万年的寒冰正在龟裂中,而冰山中正跐伏着一头魔兽,因此每出现一条缝,就代表着一种危险。
“他们还设计我,让我去送死。”他指得是之前收到阿尔缇妮斯被作为人质的消息。
奥利的牙齿开始打颤,“是……”
倏地,萨鲁的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