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斯比从惊愕中转醒,顾不得君臣之礼,疑问就像排山倒海般,让他无法克制的想要知道答案,“努旺达二世陛下,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在场的所有官员早已被这突如其来的事实震得颤然惊骇,当年他们都在现场亲眼见到了他的尸体,那在莲花池惊悚的一幕,那鲜血沾满了整个池畔的情景,在眼前回放,颤然间,他们的视线落在萨鲁身上,弑兄夺位四个字在脑海里突现,他们颤抖得更厉害,老天,努旺达二世陛下根本就没死,现在的皇帝陛下又何来的弑兄夺位,想到当年他们全都参与过审判,对他的申辩一概嗤之以鼻,尽管没有证据指明是他做得,可他们早已将罪名按在了他身上,而今想来,一切全错了,错得离谱,错得可笑,更是错得让他们害怕,视线转向另一侧,他们更是倒抽一口凉气,女王陛下的眼神锐利得像疾射而来的箭,刺得他们顿时千疮百孔,只得低垂着头,任由冷汗潺潺而落。
一群庸才!!阿尔缇妮斯在心里咒骂道,她之所以让他们站在这,就是要他们亲眼看见这一切,要他们深刻的认识到,当年的他们有多愚蠢,多可恶,她更用力的握紧萨鲁冰冷的大手,轻唤着,“萨鲁……”
他呆滞的看向她,不发一言。
她心疼与他此刻的模样,抚上他的脸颊。
他从呆愣中转醒,看着她明亮的双眸,绿眸逐渐恢复清澈,轻蹭着脸颊上温暖的小手,他不明白皇兄诈死的原因,但知道她一定清楚,暗哑的嗓音轻轻的响起,“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她握紧他的大手,温柔如水的直视着他的眼睛,“我会将真相告诉你,包括在场所有人。”说完,她再次狠瞪向一群垂首的官员,恨不得能在他们身上瞪出个窟窿来。
她牵着萨鲁的手,走向桌子,“为了表明我说得全是事实,在说出真相之前,你们还必须等一个人。”
所有人都疑惑不明的看向她,只见她从桌子的另一端拿出一些粘土和工具,然后将头骨放置在一个有支架的铜盘上,开始在白色无机质的头骨上一点一点地贴上粘土,她似乎丝毫不在意众人疑惑的视线,开口道,“所谓的“容貌复原术”,其实并不是什么魔法,只是在死者的头骨上进行加工,使之恢复死者生前的容貌。”一边说着,她的手灵巧的在头骨的另一半用粘土雕塑着,“这个头骨的面部比较大,从正侧面看,头顶结节、颈骨弓、下跨角等突出的部位都很大,眉间、眉上弓也非常发达,再从前项结节非常粗犷来看,这个头骨为男性所有居多,因为骨架的原型,大体的轮廓就不会有多大的出入,困难的是眼、鼻、口、耳等没有骨头部分的复原。眼,要注意同眼部、眼裂的关系;鼻,只有根据鼻骨尖端的雕塑,才能决定鼻背侧线是直形、凸形还是凹形。另外,鼻骨尖的延长线和从鼻腔上倒挂下的垂直线的交叉点,构成了鼻子的高度,死者的颧骨很高,眼框突起,按照测量五官的距离,我可以揣摩出肌肉的厚度,然后拟定为三十多个固定点,再调整厚度的平均值同年龄的误差,根据以此获得的数据,就可以确定粘土的厚度了。当然,残忍、温和、冷酷、敦实,这些性格上的不同,在人脸部的肌肉和皮肤上构成了微妙的变化和差别,不过他已经是个死人了,只要能显现出平和的表情来,大体上可以达到死者生前容貌六、七层的相似度。”
很快,在她说话的同时,头骨另半张脸开始显露出肌肉,还有皮肤,但在场的人对她说得话,没有一句是听得懂的,只能用眼睛跟着她灵巧的手转动着。
“露娜,你不是说要等人吗?”路比斯按耐不住地问道,为何她还要在那摆弄头骨。
她笑了笑,用雕塑工具中的刷子在头骨覆盖粘土的部位轻扫了一下,然后轻转放置头骨的铜盘,让它正对着一干人,紫眸亮如星辰,“我等的人已经来了。”
众人的视线下意识的看向头骨,瞬间抽气声响遍整个神殿,那已不再是个骷髅头,而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头,麦色的皮肤,上薄下厚的嘴唇,还有一双黑色的眼睛,这是……
“派拉卡!!”路斯比惊叫道,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晴。
“真的是派拉卡!”元老院几位官员也瞠目看着头骨,惊骇地面面相觑,更震惊于她是怎么知道的。
“这是怎么回事?”萨鲁当然也认识派拉卡,因为他是当年由自己亲自给皇兄所选的替身王。
“他才是真正死去的人,也就是漂浮在莲花池上尸体的主人。”她淡然地回答,却足以让努旺达二世全身的血液冻结。
“但是,努旺达二世陛下,当时……当时在杜鲁马斯神殿……的确……”路斯比说不下去了,因为努旺达二世还活着,那么当时出现在杜鲁马斯神殿,那个头颅又是怎么一回事。
“很简单,那不过时利用了人的联想罢了。”她用黑布将头骨盖上,双手合十祈祷了一下,他可以真正得到安息了。
“联想!?”
她颔首,“我们不是调查过吗,是他自己把巡逻侍卫的时间和路线给改变了,之所以这么做是为了能让他布置出一个陷阱来。”她顿了顿,拿出一张羊皮地图,将它放置在桌面,示意路斯比和官员们过来,他们随即一拥而至,她继续说道,“当时的巡逻侍卫被分成了两批,一边是从皇宫大门出发,而另一边则是由议事殿出发,皇宫大门和议事殿,正好是北南两端,以神殿为终点,最后会那会合交接。”
她指着地图上的杜鲁玛斯神殿,“从皇宫出发的巡逻队伍到达神殿的时间要比另一队早一两分钟。”
现任元老院之首的莫垂首思索着,掐算着时间,对她所说的完全赞同,但这又说明了什么?
“我询问过当时的巡逻的侍卫,知道按照惯例,先到的那队会负责察看神殿内的安全,然后才交接换班,也正因为如此,他们先行进入了神殿,看到了那伪造的一幕。”
“那个头颅是假的!?”
“头颅是真的,不过是利用了人的恐惧心理和联想制造出来的假象。”她轻笑,让人搬来一张小神台,上面铺着红色的桌布,下摆很长,掩盖了桌角,掀开桌布,众人惊讶地发现,神台上竟然有个窟窿,由于桌布盖着所以看不出来,“他只要钻进桌底,把脑袋从窟窿里伸出来,在桌布上挖个空,套在脑袋上,再盖住桌面,加上当时殿内视线昏暗,满地又都是粘稠的血,在看不到隐藏在桌子下的身体时,看到的人都会以为桌上只有一个脑袋。”
官员们瞪大了眼睛在脑子里模拟着用此方法营造出的情景,一片哗然。
她不以为意的继续说道,“除此之外,在两队从南北两端出发的时候,他可以在不被人发现的情况下,布置这个陷阱,堂而皇之的搬运尸身,可以说是一个绝妙的手法,不过,这个手法仍是有个隐患,如果侍卫上前想要拿起头颅怎么办,毕竟皇帝的脑袋被搁在桌子上,无论情景又多骇人,这都是职责所在,都必须要查清楚,然而,他们却没办法上前。”
“为什么!”众人异口同声的惊诧道,殊不知,此时的努旺达二世僵硬着身体,脸色青白交加。
“因为从议事殿出发的巡逻侍卫,此时,正好会经过皇帝寝殿通往神殿的走廊,在那里的莲花池里,他们会为看到一具无头的尸体,而发出惊喊声。”说到这,阿尔缇妮斯脸色沉了下去,“这也是他为什么要分两队巡逻的最重要的原因,利用南北两个方向出发的巡逻路线,他设置了一个时间差,因为听到呼喊声后,基于人的心理,神殿内的侍卫便会奔往往莲花池去探个究竟,也正是利用了这个短暂的空档,他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神殿,加上派拉卡是替身王,身高形体都和他一样,一场布局成无头尸身的杀人案也就成立了。”
众人惊诧的呆立在那,抽气不断。
“但是,环节一样,却出了差错。”
萨鲁听后,便明白了,“是我的叫声,在巡逻侍卫到达前先响了起来。”犹记得,当时看到莲花池里的尸体,他突然发疯似的大叫,接着两边的侍卫都冲了过来。
“没错,你的叫声代替了侍卫的叫声,却一样把神殿里的侍卫给引了过来,你又拿着剑,想当来得杀人的罪名就按在了你身上。”最后一句,她说得咬牙切齿。
“等一下!如果我不在的话,发现尸体侍卫同样也会出现,那么……”
“没错,你的出现是个意外,如果当时你不在的话,那么所谓杀人凶手一辈子都不可能找得到。”可惜偏偏他意外地出现了,本来不会有凶手的案子却变成了凶手被当场抓获,真是讽刺。
萨鲁清楚了始末,却更疑惑了,他看向努旺达二世,“皇兄,你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他诈死,又要人找不出凶手,这到底是为了什么?还有为什么当时他没有站出来澄清这一切。
“皇兄!!”见他不说话,萨鲁疾步上前想问清楚。
他却始终不发一言,整个人僵在原地,一动不动。
“我想,他是为了把皇位传给你。”阿尔缇妮斯见他不答,径自说道,瞬时如平地惊雷,众人无不震惊。
努旺达二世更是诧异不已,圆瞪着双眼,像受到了什么刺激,在沉默了多时后,终于开口了,“你为什么会知道?”
听到他这么说,萨鲁也难掩震惊之色,“皇兄你……”难道他不知道按照继位法,即使他死了,他也是不可能继位的吗?
阿尔缇妮斯走上前去,抬目看向这个算得上一表人才的男人,如同当初在陵墓看到的画像,他儒雅清秀,看上去可霭可亲,只不过与画像不同的是,他此刻脸颊布满胡楂子,看上去很是憔悴,“你还想瞒下去吗?”她问得平和,眼神却是咄咄逼人。
她眼里的精锐,让他知道隐瞒不下去了,视线落在萨鲁身上,看着如今唯一的亲人,苦涩涌上心头,百味陈杂,他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