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重工!”朱木呻吟了一声,“好,我立刻赶到。”
他失魂落魄地挂断电话,默默地看了一眼苏霓。股市的噩梦已经降临了,也许明天自己就会从一个亿万富翁变成一文不名上街乞讨的穷光蛋。也许,苏霓还会爱着自己吧?
苏霓的眼睛里充满了疑惑,在她的感觉中,从来没有任何一件事情能让这个意外出现在自己生活中的人这么关注,除了自己。朱木看着她询问的眼神,笑了笑:“我给你考虑的时间,我要上班了。你……”
“你有了麻烦吗?”苏霓问。
“公司的事,也没什么……”朱木顿了顿,“你想知道的话,就跟我一起来吧!这件事如果瞒着你的话,会影响你的考虑。”
朱木凄凉地笑笑,慢慢走下了楼。苏霓默默地跟着后头。
财富集团的大会议室里,公司的大股东们一个个神情严峻,旁边是一群证券分析师,每人面前一台手提电脑,正在紧张地关注着股票的变化。总经理刘凤生坐在主持位上,不停地看表,直到朱木和苏霓进来,才松了口气。
“阿木,”刘凤生说,“现在股票已经被抬高到了二十六块钱,到了一个恐怖的价位。据估计,庄家已经收购了我们的股份,但没有发出收购要约。现在还不明白他的意图,到底是想收购财富集团还是哄抬股价。但可以肯定,如果他一抛售,我们必死无疑。”
苏霓这时候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呆呆地看着朱木,大股东们也盯着他。朱木皱着眉:“庄家是谁?查出来没有?”
“查出来了。”刘凤生说,“还是南黄基金。这是个刚成立不久的风险投资基金,在香港注册,前段时间的股市大动荡就是它的手笔。自从它成立以来一共出手五次,每次都没落空,在股市上圈了大约一百个亿。从它的风格来看,它没有收购的兴趣,目的很明确,就是低价位吸纳,拉高股价,然后抛售。可是很奇怪,这些环节它居然做得滴水不漏,它低价吸纳时没人能发觉,然后当拉到一个价位时,也就是它抛售的时候,而这时候偏偏有大量大户和散户买进,接着股价持续走高,当它抛售结束,股价就开始高台跳水。跑得快的,能跟着大赚一笔,跑得慢的,就会被套牢。它究竟是怎么做到这一点的,实在是个奇迹。奇怪的是,在股民们大量购进我们的股票前根本就没有任何迹象显示商城财富会涨,仿佛一瞬间所有的股民都接到了通知,事实上这样的消息根本就没有任何一家媒体,没有任何一个股评家透露,突然间股民们就像约好了一样蜂拥着买我们的股票。更可怕的是,连股民们都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会买我们的股票!”
朱木和大股东们听得目瞪口呆,股票在南黄基金的手里根本不是股票,而是一个玩偶,想拉就拉,想压就压,想让股民们买就买,想让股民们抛就抛,像是魔术师手里的魔棒。这是怎样一个可怕的对手!
整个会议室沉默了下来。
“老板,”一个股票分析师说,“股票价格继续上涨,已经突破了五十块钱!已经出现抛售的迹象,现在到处是想分一杯羹的狼群,还有几个大户在冒险吃进。”
朱木看看大股东们,心里涌出一阵无力感,任何人都知道对手的可怕和自己面临的结局。他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说:“各位叔叔伯伯们,现在的形势大家都看到了,我们面临着公司成立以来的最大危机。你们都是跟着我父母打天下的前辈,我接手公司以来,承蒙各位帮助,虽然我有些不学无术,但幸好没丢父母的脸,公司效益一直很平稳。但现在这个局面要结束了。我们面临两个选择:坐以待毙还是反抗?大家也都知道,这个对手有多么可怕。如果他是想收购公司,无所谓,只要他能够保证你们的利益,我不反对他入主财富集团,你们是看着我长大的,我是不是这样的人你们很清楚。但现在,他是要摧毁我们,如果我们再不有所行动,将面临着崩盘的结果,即将到来的债务危机将使我们变成穷光蛋。我决定反击。也许是螳臂当车,但站着死要比跪着死让我们更对得起自己。举手表决吧!”
一个大股东举起了手,接着又有一个大股东举起了手,众人纷纷举起了手。朱木刚想举手,刘凤生把眼睛从电脑上移了过来,脸色沉得像块铁:“谁能跟我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突然出现这么大数额的抛售股票?南黄基金的抛售一直很稳定,股市上谁能拥有这么多的股票?”他的眼睛冷冷地扫视了大股东们一眼,“除了在座的诸位!”
大股东们对视了一眼,神情复杂,纷纷躲开了刘凤生的眼光。朱木心里涌出一团怒火,随即又黯然:是啊,谁愿意坐以待毙?大股东们追求的仅仅是利润,危急关头抛售自己手里的股票虽然使公司雪上加霜,但谁也不愿意和公司一起殉葬啊!
他苦笑了一下:“凤叔,算了,谁也不想跳楼。但是,我还是决定托市!一定要和南黄基金打一场,决不能让他赚一笔就走,一旦股票跌下来,债务危机就能让咱们跳楼。我决定把股价稳定在二十三块钱,就算吃进所有的股票,也要和他打一场二十三点保卫战!”
刘凤生咨询了几个金融分析师的意见,估计离南黄集团大量抛售还有两天时间,也就是说他们还有两天时间筹集资金。朱木点点头:“就这么办,散了吧!”
大股东们迟疑地站了起来,讪讪地走了。
朱木望望苏霓,心里浮起一缕难舍的柔情:“阿霓,情况你都知道了吧?我的提议你可以不用考虑了。”
苏霓茫然地摇了摇头。朱木也看不出她的摇头到底是什么意思:“我快要成为穷光蛋了。原来,我并没有意识到财富有多么重要,只当它是父母套在我脖子上的枷锁,可是即将失去它的时候,我才发觉,没有了财富,其实我并没有信心给你幸福。”
“不,阿木。不是这样的。”苏霓摇摇头,“这跟钱没关系。”
朱木默然,半晌才苦笑了一下:“可是我已经没有信心了。现在我才知道支撑着我的到底是什么。不是小提琴。”
苏霓呆呆地坐了片刻,站起来,走了出去。朱木闭上了眼睛,低低地问:“你去哪里?”
苏霓摇摇头,没有说话。
朱木睁开眼,苏霓已经消失在眼前了,他的泪水终于忍不住流了下来。
苏霓直到第二天中午才一脸憔悴的回来。回来后她什么也没说,朱木也没问,他现在已经把全副精力放在了二十三点保卫战上,整个人陷入了狂热的状态。可是效果并不理想,财富集团提出的融资计划几乎被所有的银行和公司拒绝了,没有人敢去招惹南黄基金这样可怕的对手。能够控制股民行为的人就能控制股市,何况一个小小的财富集团!这种力量不是哪家公司甚至哪家银行可以抗衡的。
朱木耗费了大量人力物力调查南黄基金,可得到的情报却很模糊,南黄基金在香港注册,总裁是香港一个富商,可江南重工事件发生时以及目前,这个富商却既不在大陆也不在香港,据调查,这家伙竟然跑到加拿大度假去了!可见南黄基金这一系列的大动作中另有幕后操纵者。至于此人是谁那就不是能够调查出来的了,否则的话至少有十个人愿意花一个亿要他的命。
此时,财富集团的股票价格已经开始不断下挫,朱木注入股市的资金根本遏止不住高台跳水的势头,暴跌的股票很快冲破了二十三点,跌到了低谷。持有财富集团债券的银行和各公司纷纷催促财富集团托市,但整个集团财务几乎成了空壳子,所有资产成了一张废纸。于是最令人恐怖的事情来临了,债券持有者提出债务保护,公司的账被冻结,濒临崩溃。
朱木浑身上火,嘴角起了七八个大泡,面容憔悴,一夜间整个人好像苍老了十年。
月亮升起来的时候,朱木站在3208套房的阳台上,注视着脚下的城市,在辉煌的城市里再也找不到辉煌的感觉。
“也许是我在3208套房的最后一个夜晚了。”朱木满嘴苦涩。他看看苏霓,她已经在沙发上坐了一整天,神情呆滞,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朱木拉开冰箱,取出一罐啤酒灌进去,轻微的眩晕感让他感觉到了一些轻松。这时,身上的手机响了,是傅杰打来的。
“阿木,你在哪里?”傅杰问。
“在财富大厦3208套房。”朱木说。
“谁在你身边?”
“苏霓。”
傅杰沉默了片刻:“你出来吧,我有事找你。”
“我现在哪儿也不想去,什么也不想做。”朱木平淡地说。
“这件事关系到你目前的困境,我告诉你一个真相。”傅杰说。
朱木不明白自己目前的困境和傅杰有什么关系,事实上傅杰总是带给他一种神秘和恐惧,同时也带给他一种惊悚的吸引。他迟疑了片刻:“我不想知道,如果我注定要破产,就让我静静地变成穷光蛋吧!也许你的真相比破产更让人痛苦。”
“可是这件事关系到苏霓。”傅杰说。
朱木的手颤抖了起来,他慢慢望了苏霓一眼,她像棵无助的小树。朱木说道:“在哪里?”
“老地方。上次咱们流浪的地方。”傅杰说。
朱木点点头,似乎忘了他们是在电话里通话。他合上手机,慢慢地走了出去,走的时候,手里还拎了一罐啤酒。
夜晚的都市灯火辉煌,可是在朱木的眼里却没有一点颜色,霓虹闪烁着冰冷的色彩。他慢慢地走在车流喧嚣的大街上,不久就来到了上次和傅杰喝酒的路灯下。
傅杰一个人坐在那里,手里拿着一瓶啤酒,正在往嘴里灌,旁边还停着一辆切诺基。看见朱木过来,傅杰扔掉手里的啤酒,拉开车门钻进了车里,朱木跟着坐在副驾驶位上。傅杰发动汽车风驰电掣地在车流中穿梭,朱木没有问他开往哪里,也没兴趣知道。
两人就这样默默地坐着,直到驶出了城市,路灯在眼前断掉,傅杰才叹了口气:“你的公司现在是不是遇到了麻烦,你的股票被人抬高然后暴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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