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这么爱理不理的,我会以为你在生我的气,这样我可要高兴一番了,因为终于又让你为我而动气了。”
“随你怎么想。毕竟我只是个凡人,生气与否也在所难免,但可以肯定决不是因为你。”
“是吗,不过,在燕门客栈一觉醒来后便发现你不见了。”
川夜的话如同平地一声惊雷。云池身子一怔,停住脚步,缓缓转过身,惊讶道:“你说什么?”
“那晚你说次日便可前往沿江,可第二天你却不告而别。关口妖气冲天,本想去找你却不能够,便在返程的途中等你回京。唉,我可是苦心一片啦,你却爱理不理的。”
云池闭了眼,仔细回想那时的一切。关口的侍卫,车夫,一言不发的川夜,路上的子,客栈中的店小二……
“念罗与乔修可有何异样?”云池抬眼望向他。
川夜莫名地望着她,道:“什么异样?”
“是人是鬼?”
“云池,你怎么了?”川夜满目疑惑地望着她。
“回答我!”她面上故作镇定,心里已经七上八下。
“当然是人了。”川夜探上她的额头,关心道“你没事儿罢?我不在的这一路上到底发生什么事儿了?”
听完她的一席话,川夜惊讶地张了张眼,道:“真想不到,你居然跟着鬼到了沿江镇。可是我……”
“你的事儿是我说的。你离开燕门客栈后去了哪里?”
云池深深吐了口气,疲惫地抵在川夜肩头。在迷梦术的作用下,她幻想川夜跟着他一起到了沿江,而后又莫名地离开。一直以为是关口那个侍卫在捣鬼,没想到始作佣者居然是自己本人。一切的悲欢、惆怅皆是由心而生,虚幻无影。
“还不就是在这儿附近转转,等你经过。你脸不太好,今日休息一晚罢,明日再回京,别把自己弄得这么累。”
川夜将脸贴近云池的发丝,眸光忽明忽暗。听见此话,她很想看看那双眼里是怎样的颜,但不想失望的思绪成功堵截了心底的疑惑。天终是开不出红梅,红梅盛开的地方必定伴着冬雪的飘零。哪怕那双眼里此刻是情意绵绵,也不是属于她的永远,那是如烟火般短暂的绚丽。
一束火光忽地冲上云霄,响彻天空,将幽暗的罩上一片华光,绚烂明丽。云池靠着墙壁一言不发地望着那一片绚烂,心也随之陷入了一片纠结之中。
迷梦术虽说是妖术,但正如柳先生所言,梦由心起,梦乃人之魂归处也。梦里的一切虽是幻景但必经是由心而起,无心则无梦。心生,则必有所想,有所想则必有所思。
关于迷梦术的事情她听闻不多,此术能否得解,或是短暂的幻术,还是长久的迷惑都无从得知。但有一点可以肯定,迷梦术是惑人心的,将人心底里最深的渴望变幻为最深的恐惧,毫不留情的一一粉碎,直至心死人亡。
“想什么呢,这么专心。”川夜突然出现在身旁。
“想死。”她想也不想便随口而出。
“什么?别吓我。”他双眸一闪,惊讶地半张着嘴。
“你胆子不是一向很大么,这就吓着你了?生死不由己,死并不可怕。”云池语带讽刺,勾了勾唇角。
“你想死我不会拦你,但绝不是现在,所以,你还是好好地活着罢,你以后的路还长远着呢。”川夜恢复神,挂上笑。
“不是现在,那是几时?”
云池转过身好笑地看进他眼里,恨不能将其中的惑掏净,装上她满意的画面。这双眼,无论何时总不似只表面上迷人那么简单。
“我又不是神仙,该结束的时候自然就结束了。”他平静的语气另她有些莫名心燥。
烟火一束一束冲天而起,如璀灿的星晖,把天幕点亮,与身后一树树争奇斗,绽放出毕生的丽,似乎这一世的沉默只为了等待这一刻的到来。它们穷尽毕生心血与无奈,在空里谱写出属于自己最动人的曲子,期待着有人能欣赏到这华丽的一刹,记忆到直至下一世的绽放。
烟火是丽的,是寂寞的,是悲凉的,它们可否明白此时的人并非会记忆这丽的一刻到永远?永远有多远?对有些人而言,那是一眨眼便能念完的字句。如去冬来,那只不过是一朵开的时间罢了。
时间如洪,最懂的人永远不会属于自己,能拥有的也未必是眼前人。
里江结束,梦也该彻底醒了。
“公子,快看,那一束好漂亮啊,像把扇子。”念罗捏着几窜冰梅,双腮鼓得圆圆的。
云池抬眸望去,叹道:“则矣,可惜只是一瞬。”
乔修不以为然道:“烟火这种太过丽的东西本身就是虚无的,若是长久,反而就没有欣赏价值了。”
念罗挑挑眉,撅着嘴道:“在某些人眼里什么都是庸俗的。”乔修白了她一眼,转身走开了。
烟火大会还在继续,云池却没有心情再看下去,独自回了客栈。推开窗,一把月光撒了进来,铺在地上煞是动人。她走进月光里,闭着眼静静地沉思,将思绪一点一滴地剖开,沉静又沉浸,任凭它急转东流。
第二十九章 误入女丈夫
“哇,这就是,这就是京周城啊,好大哦!”念罗的惊叫声又冒了出来,自然换来乔修一阵白眼。
川夜挠挠耳朵,扯起一抹深深的笑。
“。”青袖与见游迎面而来。
“你,叫他什么?”念罗紧盯着青袖问道。
“啊。你是谁?”青袖狐疑地上下扫视她。
“什么!”念罗这一声实在惊人,街上的人纷纷回头将视线送过来。她抖着嗓子,指着云池道:“他,他,是人?不可能罢?”
乔修扇子一挥,道:“朽木不可雕也。”
“哦,你,你早就知道了?你这个修桥的家伙!”念罗恨恨着,气得鼻子都歪了。
“这人脑子是不是有问题?”青袖不耐烦地绕开她,走近云池道“,宫里来信了。”
“来得正好。”云池交待了青袖几句,甩开锦袖,跨上马扬尘而去。
一路上,念罗因知晓了云池的儿身提不起劲来。云池的清秀她一直以为是其修养所至,在心里暗暗高兴了不知多少回,还梦想着做她的夫人娘子。结果是黄粱一梦,万万没想到对方居然是个姑娘。她暗自感叹自己有眼不识庐山真面目,做出这等怡笑大方之事。
见游放慢脚步待川夜走近,便低声道:“如何了?”
“幸好你及时告诉我,不然得不偿失,死得多怨呐。”川夜笑道。
见游瞪了他一眼,气道:“讲话还是没个分寸,下回我不会再理你。若是我心情好,倒可以考虑给你个牌位。”
川夜弯起眼角,微笑在脸上放大:“开个玩笑罢了。若只这么一说便可成真,那这世间早无人烟了。你这人一点儿幽默都不懂,难怪人对你近而远之。”
见游转过脸没再理他,加快脚步跟上了青袖。既然川夜没事,他也就放下心来。不久前才说不再插手川夜的事儿,可事到跟前,却也狠不下心丢开,但再往前就必须停手了。
“怎么了?”
见青袖拧着眉头,见游有些不解。按理来说,云池安全归来她应该一脸喜才对,可她现在这副眉头不展的模样实在让人纳闷。每次见到她,十次有九次她都是一脸寒霜,似乎对这个世道充满了愤怒。
青袖摇摇头,强颜欢笑:“没事儿,只是有些累。”摇手指着一扇门,眼光瞄向念罗道“姑娘住这间,乔公子住隔壁那间,有什么事儿可以找我或小丫头。”
独自出了厢房,青袖闷闷不乐地坐于亭内,手中揉着一朵日兰。
“丫头,又怎么了?”远远传来一声笑,接着她感觉手中变得空荡起来。绞着眉抬起眼,语气明显不爽:“你似乎挺自在的?”
川夜瞧了瞧自她手中救下的日兰,收了笑颜,一本正经道:“江旭言已经成为过去,这事算是平息了。”
江旭言这个名字已经很多年没人提起了,与它相连的悲伤的过去似乎已尘封在岁月的痕迹里。青袖希望他永远沉睡在岁月的深处,活着的人也尽快将他遗忘。云池的聪慧众人皆知,但她自小失去了娘亲,父亲夫参又与她不太亲近,格中温情的一面渐渐被心底孤独的忧郁所替代。虽然她从未承认自己是孤独的,但是与她接触了一段时间的人都能慢慢发现这一点。
青袖不是没有努力过想要改变她这种状态,但往往还未出口,云池便一眼看透青袖心中所想。
“你家啊,该说她是固执还是情深呢。”他露出一丝寂落的笑,将日兰放至鼻间。
黄昏,天边染出一片金黄,绿莹鸟挥舞着双翼掠过湖心,落入湖中的昏黄开始褪。在黄昏下,在云深处,风声如琵琶曲搔动人心,摇起姑娘的裙裾。
川夜抬眼淡淡一笑,日兰被抛进湖中,阳光铺满整张脸,显出一丝悲壮。青袖怔怔地望着他,张张嘴将出口的言语葬送在风里。
自宫里回来,一踏进成阳府,云池全身似被人抽空了般,跌坐在椅子内。
她千里迢迢往里江而去,怎料事情居然落得如此下场。收到凌昌的信函时就觉得事有蹊跷,但没想到出乎意料至此。
她查遍了所有与季上祖有关或有过节之人,卫一青没有作案时间,乔一生也几乎是清白的。乔一生在与她见面后,选择自缢来了结自己的生命,了结了这个案子。
“这是他亲自招认的,还肯请我看在他坦白的份上不要降罪他的家人。”凌昌将乔一生的亲笔信递至她眼前时说道。
虽然乔一生曾在云池的怀疑目标内,但他真的是畏罪自杀么?他真的盗了里江库银?云池抛开思绪,将身体丢在上,脑子里似堵了一团棉,膨胀得额头生疼。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阵箫声将云池自清梦中唤醒。她眨了眨眼,翻身继续与棉被作战。那箫声似乎较上劲儿了,就是不想让她舒舒服服地睡觉,声音越发大了起来,隐约就在门口。
她扯了扯嘴角,刚披上衣服,门兀然一把被推开。
脚步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