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纵虎归山?”梅赫嘉耳轻轻地整理衣裳,丝毫没有感到耳垂直流的鲜血。
“这不是梅赫嘉耳大人的愿望吗?”
“恩,留点麻烦给我们的战神大人也好。”勉为其难的语气中掩不住得意。
“看来我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战斗还没结束呢,”梅赫嘉耳望着窗外,两方人马又开始出手,他的身影早就隐没在混战中,“至少白狼还没出现。”
“这真是令人遗憾啊。”斜靠的人影终于缓缓走了出来,俊逸的脸上一片笑意。
“有时候觉得你和南霖还真是一对兄弟,连算计的笑容都一样。”
“哦?是吗?”他的笑意更深。
第三十一章 硝烟背后(上)
一地马车的残屑,一个衣衫褴褛的少女,一个血迹斑斑的少年,两具尸首分离的遗体,就这样静静遗留在残阳下。
两对眼珠不可置信地倒映着对方的狼狈,许久才各自尴尬地别开头。
“这是火烧云吧。”少女指着天际那片比烈火焚烧更红艳的云絮。
“好像一只只在天上飞的烤鸭。”少年又舔了舔嘴唇。
‘咕噜咕噜’两声不算巨响但绝对震撼的腹鸣传出。
两双眼又碰在一起。
“你怎么会沦落到这里?”少女突然心生不满。如果他不沦落的话,说不定她还有投靠的机会。
装似轻松地耸肩,他的眼里流露截然相反的担忧,“里斐叛乱了,我家的位置刚好在他起事的附近,所以顺道杀了几个他的人跑出来了。”
虽然是轻描淡写的几句话,但少女明显能感到少年必然是经历了一场九死一生的战斗。
“哦。”她的唇微动了下,发出一个单音节。
“你怎么不问问帝都的情势?”少年幽怨地看着她。
“因为你没问我的伤逝。”
“其实我也很想问的。”少年见她挑起了话头,也不再遮掩心中的疑问,“你受得这个伤是不是……”
“是。”斩钉截铁的语气。
“……我还没问出口呢。”
“反正答案一样。”
“唉,哎?”先是叹气,后是惊疑,“那你不就是……”
“是。”再次斩钉截铁。
“你又知道我要问什么?”他严重不满自己的话老是刚起了个头就被打断。
白了他一眼,“你肚子不饿了吗?”
回她一白眼,他刚才是努力在忽略好不好,差点就成功了,“有人请你提醒我吗?”
“有。”她老实地看着自己的肚子,适逢它再次发出悲鸣。
连锁反应就是这个意思吧,听到自己肚子也不甘示弱的高亢疾呼,他勉强站稳身体,“走吧。”走了几步,发现身后一点动静都没有,少年又回过头来,“你怎么了?”在这红铜色的天空下,一个少女挪动着四肢跪坐在地上拼命颤抖。
牙根已经被咬出了淡血,但身体好象一朵使不出力的棉花,依然屈跪在地上。惟有十指指尖深深扎入地下,迸裂血花。
“别乱动,你的身体里还有残余的星屑。”他看出她的意图,急忙阻止,“虽然不知道你的法力到底强到什么程度,不过你最好不要再有使用法力的念头。”他看了眼那两具尸体,“星屑是种极为霸道的剑气,或者可以说是一种剑华精魄,就连南家剑法都无法与其相容。一直传说若能收星屑为自身剑气就可以突破圣级达到神级存在,不过这始终只是一种可能性而已,其中有太大的不可能。”他的声音缓了缓,又用极其崇敬的语气道,“不过你应该是古往今来第一个中了星屑不但没死,居然还能使用魔法的人了吧。”
“这句话已经有人说过了。”她苦笑。那个时候她还不是残废,所以还能把它当作赞美来听,不过现在怎么听都不是个滋味。
“你体内的法力怎么样?还能控制吗?”
“恩,只要身体撑得住,再用几个应该也不成问题。”这不知道算不算因祸得福。本来是行动自如,惟独不能使用法力。现在突破了这个限制,大部分星屑在那次使用日坠天倾时就突然离体而去,虽然不知道是为什么,但剩下的星屑显然不是体内法力的对手,一下子被挤压到丹田处,再也不动了。只是她现在的身体受到的创伤只怕不是一时能好的。
紫罂水,这种连胸膛被穿洞都能治疗的圣品,难道竟真的是她现在唯一的希望吗?
“你是不是饿得连路都不认识了?”少女默默在他背上忍了很久,终于忍不住问。
“还好,还能看清一点。”少年讲话异常缓慢,多了一个人在背上还不时擦到伤口让他本来麻木的痛神经又开始出来作怪。
“可这条路我刚才经过。”
“那就没错了。”
少女呆了一下,“虽然我也很想回去报仇,可是我们一个残兵,一个废将,好象除了增加伤亡率没什么其他用途。”
“闭嘴。”他脚一软,载着她一起摔到地上。
吃了两口黄沙,他呼呼大喘气,自己刚才为什么要那么好奇地跑去多管闲事,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
“你……该不会回去找你哥哥吧?”她突然想起他的身份,“对了,既然有你哥哥在,你怎么还可能这么狼狈?”
古怪地看了她一眼,他无可奈何道,“直到现在我才算百分之一百的相信你不是奸细,”他露出一个不像笑容的笑容,“难道没人告诉你我和我哥哥不但关系恶劣,而且早就分居了吗?”
“分居?办手续了没?”听起来像两夫妻要离婚的样子。
“啊?”
“开个玩笑。”她笑嘻嘻地叉开话题,“那你现在回去做什么?”
“虽然不想见他,但也许真的只有他能帮你了。”他突然奇怪地瞪着她,“你真的是人吗?为什么受伤不能动的是你,但着急的却是我这个和你没见过几次面的人。”
“如果着急有用的话,我现在可能已经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了。但着急有用吗?”她了然地反问。
倏地凑近,他想在她脸上找寻什么,“你到底几岁了?”
偏过唯一能动的头,她忿忿道:“没礼貌的家伙,没人告诉你问淑女的年龄是十分没教养的吗?”
“我问的是你啊,关淑女什么事?”他莫名地看她。
后者气绝。
身为一个伤者背着另一个喋喋不休的伤者开始,他终于知道自己凭一时意气到底走了多少路。
“我们先休息下吧。”少女讲话讲得口都干了。
“闭嘴。”这句话已经变成他的口头禅了。
浓血从他的身上和到她的衣服上,她望了望自己丑陋的伤口,“反正早回去和晚回去也没什么区别,你再去找点水果来吃吧。”肚子又饿了。
砰。
又是一跤。
幸好两个人也摔习惯了。
少年拍拍衣服,又站起来,把她从地上扛到背上。
天色蒙蒙亮,终于有了点可视的光线。
“你看,那是什么?”少女兴奋地指着前方。
少年不感兴趣地抬眼。
在朦胧的灰色天地中,隐约有道城墙在视野中浮现。
“是墙。”少年回答。
“那你还不快走。”少女笑开了花。
少年无奈。不知道刚才是谁说要休息下的。
第三十二章 硝烟背后(中)
今天晚上刚好轮到路大拿当班。他十五岁入伍,十八岁被选拔为候补军官,当时铺在他面前的有两条路,成为城防军十三队的小队长,或是加入御林军,当个普通卫兵。他选择了后者,虽然这个决定让很多人费解惋惜,但他从来没有后悔过。
就为了夕阳下,那如海浪波涛般银亮的长发,他就觉得一切的付出都是有意义的。他曾以为这辈子都只有在那无数个偶尔间不经意相逢时偷偷看上一眼的机会,想不到在他还没退伍之前遇到了这个机会。
就在一个和今天一样美丽的夜晚,居然传来了里斐大人叛变的消息。在那一刻,他才发现自己的选择竟是前所未有的正确,不然现在身在敌营的他要如何保护他。
那个晚上是混乱的,无数个高级魔法在皇宫上空乱飞,火光还有那突然升起的诡异阳光,让所有人都陷入恐慌和疯狂。
他拼命地带着人马想接近帝宫,因为他记得那个人在一小时前进了宫,到现在还没离开。
但冯拦住了去路,他是御林军的统领,为人严肃公平,所以全体上下都对他很服气,但今天不行,今天无论谁拦住他都会和他拼命!
路大拿拔剑,挥剑,像疯了似的乱砍,直到他的剑被他挑开。然后看到冯以一种看疯子的眼神怒视着,恶狠狠地吼道:“妈的!被吓疯了吗?还不快去保护陛下和首相大人。”
路大拿立刻就跑去了,这是他有记忆以来第一次这么听人话。
“喂,不去和两杯吗?放松下。”一个熟悉的声音把他从回忆中拉了回来。同伴勾着他的肩膀,一脸的疲乏,这一天不间断的不停打仗让所有人的精力都耗光了。
“你们都注意点,我总觉得里斐大人还会回来的。”看他们一个个劫后余生的放松样,他坦言自己的不安。
“少疑神疑鬼……”那个同伴还未嘲笑完,就被巨大的声音镇住了。
屹立一百多年不倒的南城墙毫无预警地倒了下来。
几千铁甲威风凛凛地站在门外,如死神莅临般,手中的每把剑上都挂着血迹。
这身与他们交手数十回的装扮就算在睡梦中他们也记得,“城防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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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欲尽未尽,却是人酣睡最香甜之时。
如丝顺滑的银白与红褐交织,两具身躯都衣衫半裸,空气中弥漫暧昧的味道。
紫眸微张,眉间不经意地蹙了下,“陛下。”听不出话里的情绪。
“卿。”双眼分开一条线,亚雷揉了揉眼睛,却把手脚更放肆地向旁边的人纠缠而去。
“陛下。”音量稍稍提高。
“朕向来认床,若不是有卿在身边,朕只怕要彻夜难眠了。”
“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