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子超走近了来,望了望仲长统。又望一望江海天,脸上一阵青一阵红,似乎是有什么话要说,却又吞吞吐吐,欲说还休。
仲长统道:“封子超,你也来了。你有什么话说?”
封子超道:“我、我、我是有一件事情,想、想、想和江大侠说!”仲长统喝道:“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封子超给他一喝,底下的话更说不出来了,就在此时,只听得史红英“啧”了一声,江海天抬头望去,只见金逐流正在一剑劈下,姓牟的那汉子折扇轻轻一按,贴着剑脊,把玄铁宝剑引过一边。金逐流似乎想要抽剑变招,但如抽不回来。对方的那把折扇贴在剑上,也拿不开。两人登时僵在当场,好像变成了两尊石像,动也不动。但头上却都是冒出了热腾腾的白气。
江海天道:“好,封子超你想好了,等会儿冉说不迟。”说话之间,已是走到金、牟二人之前,笑道:“你们胜负未分,正好适可而止了!”说罢,轻轻在玄铁宝剑上一弹。
金、牟二人,同时觉得虎口一热,玄铁宝剑移开数寸,那把折扇也才能收了回去。两人各自倒跃三步,不由得都是暗暗叫了一声“惭愧”。
原来他们两人都不愿意输招,姓牟那汉子使出了以柔克刚的绝顶内功,想把金逐流的玄铁宝剑夺出手去,哪知金逐流亦是早已练成了正邪合一的内功的,他虽然不识扶桑岛的内功心法,但那姓牟的汉子借力打力,却是不能。双方既然都不能够化解对方的力道,剑扇相交,这就变成了内力的比拼了。金逐流吃亏在剧战了两场,内力自是稍逊一筹,但他却占了兵器之利,姓牟那汉子用一把折扇与他的玄铁宝剑相抗,万一支撑不住,就有杀身之祸。金逐流也是一样危险,他的内力不及时方,倘若支撑不住,过后不死也得重伤。
他们本来只是相互切磋,变成了内力比拼,实非始料所及,高手搏斗,最忌的就是比拼内力,一到了这个地方,谁也不能罢手,除非有个功力更高的人出来化解,否则就只能拼个两败俱伤了。
江海天出来化解,其实也是颇为冒险的。假如他的内力不是胜过金、牟二人的总和,那就非但化解不了,而且两人的内力都将反震到他的身上,他自己也要重伤。”
姓牟那汉子见江海天举重若轻的只是一弹指就将他们分开,不由得又是感激又是惭愧,心里想道:“金世遗的徒弟尚且如此,我凭什么与他争雄?”当下连忙收了折扇,向江海天施了一礼说道:“江大侠绝世神功,佩服佩服!”
金逐流道:“这位牟先生是扶桑岛的传人。”江海天吃了一惊,也连忙拱手道:“贵派武功,千年之前已享盛名,我只道久已失传,不料今日有此眼福,得见贵派的惊世骇俗的武林绝学,当真是名不虚传,在下更是好生佩服!”
江海天说的绝非虚伪的客气说话,原来他的当世无敌的内力,大半是由于他在少年之时幸得奇遇,服食了对于增进内力最有功效的奇药“天心石”所至。江海天自忖:“本门的内功心法固然是奇妙无比,但我若不是服食了天心石,循序渐迸,在他这个年纪,决不能有他的功力。这人只用一把折扇,能使出各种不同兵器的招数,虽说也未必就能够胜得过师父所传,但如是非我所及了。”
公孙宏哈哈大笑,走上前来,说道:“扶桑岛武功重现中土,这真是武林中一大喜事。但老朽却有一事不明,不解牟先生何以会与欧阳坚同在一起,莫非牟先生不知他的来历么。”正是:
岂有明珠投暗室,从来泾渭不同流。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第四十六回 郁郁但求忘旧怨 惺惺相惜结新知
此时金逐流喘息已定,也来和他重新见过了礼,并教请他的姓名。
那汉子道:“我名叫牟宗涛。说起我何以和欧阳坚结识,倒是和江大侠有点关系。”江海天诧道:“是么,这我倒要请牟先生告诉我了。”
牟宗涛道:“此事说来话长,江大侠既然问起,我想先说一说我来到中原的原因。”
江海天正想知道他的来历,说道:“这就更好了。”
牟宗涛道:“先祖沧浪公的门人弟子不多,但经过了千年之久,也分成了三支,并未失传。扶桑岛早已给倭人占领,非复我有,牟家子孙大都隐姓埋名,不敢露面,武功亦早趋式微,到了如今,尚能保存先祖武学的十之一者,据我所知,不过寥寥数人而已。其他的牟家子孙,或者隐居深山,或者改名换姓,从事其他职业,就是让我碰见,我也不知道他们乃是同门了。”
金逐流心道:“原来如此,怪不得我爹爹到扶桑岛寻觅牟家后人,毫无结果。”
牟宗涛继续说道:“其他两支,分散海外,究有多少,我也不知。但我有个心愿,想在有生之年,遍诉各地同门,希望能够把失散了的先祖所传的武学,重新整理,恢复本来的面目。”
江海天赞道:“牟先生这口宏愿倘若成功,定能为武林放一放彩!”公孙宏却说道:“原来他是想开宗立派,继承祖先遗业,野心倒是不小。”
牟宗涛道:“我遍访海外各地同门,不能说是毫无结果,但亦收获甚微。我想时历干斗,可能也有若干同门,回到中原了的,因此我又兴起了来中原一游,寻觅同门之念。
“令师金大侠金世遗的大名,我在海外也是早已知道的了。金大侠相识遍天下,中原海外的武林人物,都有他的朋友,是以我在访查同门的期间,也曾到过金大侠的小岛,可怕他恰巧外出去了,无缘相会。”
金逐流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牟宗涛道:“距今不过半年,我找不着令尊,才来中原的。”
金逐流暗自想道:“爹爹说过要回中原一行的,莫非他已经来了?”问道:“那么你可见着我的姬爷爷么?他有没有告诉你我的爹爹去了何处?”
牟宗涛道:“神偷姬晓风前辈不幸已经逝世,我在那儿什么人也没见着,只见到了今尊给姬老前辈所建的新坟。”
金逐流失声叫道:“啊,姬爷爷死了!”姬晓风是个游戏人间的神偷,晚年厌倦了江湖生活,跑到海外和金世遗一家同住。他的年纪虽然比金世遗还大得多,但如是不失其赤子之心,金逐流和他最合得来,一老一小,经常在一起戏耍的,因此也可以说得是金逐流童年时代唯一的朋友。金逐流想起这位朝夕与共的老爷爷,心里十分难过。
仲长统道:“这位姬老前辈有八十岁了吧?”金逐流道:“我离家那年,他已经八十一岁了。”仲长统道:“人谁无死,姬老前辈得享高寿,无疾而终,你也不必伤心了。”
牟宗涛继续说道:“我找不着令尊,在回程中经过一个风景绝佳的小岛,却碰到了一仿武功高明的人物,虽然未必比得上令尊和江大侠,但在下得以和他结交,也算得是意外的奇遇了。”
么孙宏颇感诧异,心里想道:“扶桑岛的武功已是足以惊世骇俗,除了金大侠之外,还有什么人值得他如此佩服?难道海外流传的武学,竞是不逊中原?这可真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了。”
仲长统听到此处,已是恍然大悟,说道:“你碰见的这位高人,是不是姓叶的?”
牟宗涛道:“不错,这位岛主姓叶,大名冲霄。”公孙宏心道:“哦,原来是他。”原来叶冲霄乃是西域一个小国的王子,为了要把王位让给弟弟,避居海外的,公孙宏只道他说的是一位本来就在海外生长的高人,故此一时没有想到。
牟宗涛继续说道:“我与叶岛主谈论了三天三夜的武功,承他青眼有加,许我为忘年之交,他知道我要回国一游,托我两件事,他说他与江大侠乃是郎舅之亲,第一件事,便是叫我来拜见江大侠,代他问候。”江海天的妻子谷中莲正是叶冲霄的妹妹,掌门弟子叶慕华又正是叶冲霄的儿子,可以说得上亲上加亲,听到他的消息,甚为欢喜,说道:“我听说他三年前就想回来的,不知现在何以还不回来?”
牟宗涛道:“他现在正在潜心研究股若掌的上乘此功,他说他要在练成之后,方能回来。”
江海天微微一笑,心里想道:“叶大哥的好胜脾气,还是不减当年。”原来叶冲霄兄妹乃是幼年失散的,当年江海天初次出道,还未知道叶冲霄是谷中莲的哥哥,曾经和他较量过般若掌的功夫,叶冲霄输了给他,甚不服气,发誓要把般若掌练得超过前人,不仅仅只要胜过江海天而已。”
牟宗涛接下去说道:“第二件事就是叶岛主代他夫人托我的了。她要知道她家人的消息,是以我才去找寻欧阳坚的。”
原来叶冲霄的妻子欧阳婉正是欧阳伯和的侄女,与欧阳坚乃是同气连枝的姐弟排行。不过她年轻得多,当她嫁给叶冲霄的时候,欧阳坚尚在襁褓之中。
他们的婚事并没有得到作为一家之主欧阳伯和的同意,,当时他们乃是私奔的。待到叶冲霄隐居海外之后,与岳家更是断绝往来了。
欧阳婉的父母后来郁郁而死,欧阳伯和给仲长统废了武功之后,过了几年亦已死了。如今欧阳婉的外家剩下的就只有欧阳坚一人。这也是仲长统为何不忍杀他的原因之一。
欧阳这一家乃是武林一霸,一向恶名昭彰,是以后来虽然由于欧阳婉嫁给叶冲霄,江海天和他们也有了亲戚关系,但两家仍是没有往来。
牟宗涛继续说道:“本来我是应该先去拜访江大侠的,但听说江大侠已到小金川去了,我只好先找欧阳坚,我只知道欧阳坚与叶岛主有郎舅之亲,至于他的为人如何,那就不是我所能知悉的了。”
公孙宏抱歉道:“我也不知道这是初到中原的,刚才说话无礼,还请不要见怪!
牟宗涛道:“物以类聚,人以群居。公孙前辈责备我不该和欧阳坚同在一起,这也是一番好意。”
金逐流笑道:“你要见我师兄,那么今日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