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这有什么错吗?”何贵闹不明白,这难道就成犯病的因由了?
“还没错?咱家又吃不了,那么多粮食留在屋里发霉啊?你说你还不是犯病?这不是胡说么?”何守富摊着手,眼睛转了一圈儿,很自然地获得了在场大多数人的支持。
“就是,咱何家的粮食又不是不够!留下的还有好几千斤呢!家里囤不了,不卖了又能干啥?”两大长工之一的张坷拉赞成道。邑庄并不是只有何、方两家,还有一些小姓,这些小姓大多数是外迁来的。这个张坷拉就是属于这种。自己家里没地,就在何家当了长工。这人名字也好,就是土坷拉的意思。
“就是”另一长工卢大牛也附合道。
“家里囤不了,就一定要卖?难道就没有其他的法子?这光卖麦子才赚几个钱呢?难道就没有其他的法子赚更多的钱?”何贵有点儿不爽地反问道。
“嘿嘿,头一次听说这麦子留家里还能生钱的!这又不是荒年灾年的,再放久点儿,等过几个月,雨下来了,那还不全霉坏了?”张坷拉笑道。
“霉坏了?对,要是被雨淋了,那肯定得长霉!可我又没说要让这些麦子淋雨!麦子麦子,这年头谁还光吃麦子?”何贵意图引导面前的几个意识落后者。
“当然不能光吃麦子了,咱得空还吃大米呢!”何守富的大儿子何进宝了插进来,一拍胸脯,得意地笑道。虽然是出生在地主家,可大米也不常吃,只是偶尔能吃上两顿打打牙祭罢了,至于其他较穷的,别说大米了,偶尔吃顿白面那就是过年了!所以,一听到何贵的话,这小子立即就表示出了某种优越感。
“去去去,大人说话小孩子别插嘴!”十二岁的小家伙,又不是甘罗转世,何贵也懒得跟着一般见识,一摆手,连“孙少爷”也不称呼了。不耐烦!
“我说何贵,那你到底是啥意思?”何守富追问道。
“能有啥意思?小麦收上来,没有人会直接吃,不都是磨成粉儿了吗?”这事儿怪自己,一开始把话讲明白了不就结了?何贵有一个很可贵的品质,那就是很会自我检讨,经常单独开展批评与自我批评。
“磨成粉儿?噢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是说,咱何家应该把那些小麦磨成面粉再卖,是不是?”何守财眼睛睁了一下,他是何家的掌柜兼帐房,何贵这么一说,他也终于就明白了那么点儿意思。
“对,就是这话。大爷您果然聪明!”理解万岁!何贵终于舒了一口气,这两百多年的代沟还真不容易迈过去,不过,世上总算还有那么一个明白人!
“你们想想,这小麦一石才1200文,面粉呢?2000多文啊!这中间是多大的利差?简直就是捡钱啊!这种钱要是不赚,没天理啊!你们说,是不是?”有些兴奋的,何贵又给大家算起了帐,只是,渐渐的,他的声音越来越小了,这些人的眼光咋都那么古怪呢?
“这个,何贵呀,你还是好好休息,要是真的不舒服,就给我说,我叫人去镇里给你抓药!”
何守财的嘴角一抽一抽地,安慰地拍了拍何贵的肩膀,然后,转身向外走去,而其他人,除了何进宝和何进喜这俩毛孩,就连何进吉也摆出了一副同情的样子,朝他咧了咧嘴而最嚣张的,莫过于何守富了,还没出门,便已经大声地“哈哈”笑了起来。
很莫名其妙的。
第八章 丢脸了
“天哪,怎么会这样呢?”
一连好几天,何贵除了吃饭睡觉,就是躲到磨房里面磨豆子,按他自己的话说,那就是“没脸见人了!”
“收了小麦先不要急着卖,而是将之磨成面粉,然后再往外兜售,因为小麦的价格是每一石1200文,面粉则是超过2000文,这中间大有可赚!”——这是何贵“这一辈子”琢磨出来的第一条发财大计!本来,要不是老何家对他还不错,而他自己又是一穷二白没什么本钱,他还舍不得把这条大计说出来呢。盈利额差不多超过三分之一的买卖,那可是暴利!自己留着不赚给别人,不是有病的话,那简直就是生意场上的活雷锋啊!
可是,事情最后的结果却让何贵感到羞于见人!
面粉?没错,面粉的价格确实要比小麦贵的多,但何贵却忘了去打听打听一斤麦子能磨出多少面粉来,而这一问题中间,又有诸如一斤小麦能磨出多少上等,或者次等、再次等的粗粮。
而且,这个时候可没有什么面粉机,只有石磨!一斤麦子用石磨磨成粉,最起码也要损耗两成!这是多大的消耗?
而这些还只是其次。
最主要的,那就是现在这年头,日子稍过得去的,哪个村哪个庄,没有一个半个的石磨呢?别说磨了,石碾子恐怕也是一个个的不缺!在乡下卖面粉?别说老百姓家要不要,就算是要,谁会吃饱了撑的拿那个闲钱去买?自己不会磨啊?实在不行,到亲朋好友或者是邻近的庄子上去借磨使使也比自个儿掏钱买划算不是?如果是连磨都没有的那恐怕就更加舍不得掏钱买面粉了。
那如果不在乡下卖呢?
到城里去就更加不用活了!
这年头,开店虽然没有什么限制,可是,各行各业都已经兴起了“行会”!也就是说,城里的粮店都有专门的行会,那可是陕西全省“联网”的!何家不过是邑庄的一个小地主,凭什么去跟人家争食?嫌钱多了,拿在手里烧得慌?
所以,综合分析出来,何贵苦思多日才拿出来发财大计最终被定性为“馊主意”!
“娘的,我怎么就这么蠢呢!现在还是自给自足的小农经济时代啊!在这年头想发展乡镇企业,那不是白日做梦吗?”
好几天了,何贵还在懊悔!
丢人,丢人啊!
现在何家上到何老太爷,下至还没到九岁的何进喜,都知道何贵前些日子费尽心思想出了一个馊主意,而这件事,经过何家上下的嘴巴之后,又以极快的速度向邑庄的其他角落传去,弄得现在何贵连出门都不敢。他可不想被一帮小屁孩跟在屁股后边大叫什么“驴面”也不知道是哪个缺德家伙起的这个外号,让人一听就浑身冒火,虽说咱长得不好看,可也不至于像驴脸吧?
“喂,何贵,又闷在这儿磨豆子呐?”
怕什么就来什么!几天来,除了刚听说这件事的邑庄人对何贵还感点儿兴趣之外,就连那些没事干的小屁孩也不大愿意跟着何贵叫了叫了没反应,自然也就让人没什么兴趣了。可是,就有那么一个人,成天闲着没事就知道来找何贵的麻烦,而这个人,自然就是何家老二,何守富。
“二爷,我正忙着呢,您吃饱了没事儿就不能出去遛遛?”
看着眼前这家伙,何贵很苦恼。跟这人动文的说不动,可如果动武的可能是打小就营养不良,他现在的这副身板又瘦又干,身高也就一米六,体重还不超过一百斤,这还是在进入何家之后吃得“好”了的原因呢,要是搁以前,只会更“轻快”。而反观何守富,打小不缺吃和穿,又经常下地干活,长得膀大腰圆,两臂一晃,不说有千钧之力,也有个百八十斤的,正好可以拿他扔着玩儿,所以,他现在根本就是毫无反抗之力!
“去,你小子真是越来越没大没小了!有这么对‘爷’说话的么?”何守富笑嘻嘻的,随意找了个地儿,也不管干不干净,撅起屁股往上就是一坐。
“那有您这样的‘爷’么?有事没事儿就往这磨房跑?得啦,我承认我笨成不?求您老行行好,就放过小的行不?”识人不淑啊!何贵一手拿着倒豆子的葫芦瓢,另外一只手单手合什,朝何守富连连作揖。
“得,这可是你小子自己说的让我走的那感情好,走就走,”有点儿出乎意料的,何守富并没有像前几次那样纠缠,而是站起身来,转身作势就要往外面走去,不过,走到磨房门口,他还是转过了头来:“我告诉你,我可真走了。待会儿你可别后悔!”
“您慢走!”
何贵眯着眼,笑嘻嘻的作了个“请”的手势。
“得,你小子就不识好人心吧,”何守富瞪了一下眼,作势欲走,没迈一步,却又一次转过头来,并伸出食指朝何贵点了点,“叫你出远门呢,真不去?”
“县城?没啥逛头,不去!”何贵摇头。不就是县城么?也没什么好看的,坐个驴车,来来回回颠簸的要命,累个半死,有什么好去的?
“出远门就只有县城啊?没见识这回是去同州府!”何守富一脸不屑,很瞧不起人的样子。
“同州府?”何贵一怔,“去那干啥?”
“干啥?当然是有事儿了!坷拉和大牛那俩货想去我都没答应,专门来找你小子,你倒好,还跟我拿起架子来了。说吧,到底去不去?”抬了抬下巴,何守富又问道。
“去,干啥不去?”
县城见过了,这回终于可以到府城这种地级市玩玩儿了!
第九章 逗你玩儿
如果认真说起来,中国老百姓到现在为止,恐怕也没有完全形成出远门的习惯。当然,现在所说的出远门与以往所说的那个“远门”不可同日而语,那个时候,乡下的老百姓去一趟县城,都是一生之中难逢得上几次,就更加不要说是去相当于地级市的府城了。
何守富跟何贵这回能够有机会出个远门,说起来,还是多亏了那位教书的王先生!
“让咱们送他去同州府?”
听明白何守富传达的何家老太爷的最高“指示”之后,何贵有些傻眼儿。他们这一回居然只是给那位王先生送行。而且还不只是送出邑庄,而是要直接送到府城。
“是啊,咱们这位王先生说他打算再搏上一年,准备参加今年的乡试,看能不能拿个举人回来”何守富哼了一声,语气里面满是不屑。
“那这跟去府城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了。咱们王先生说啦,府城的读书人多,他要到那里住下,多跟人会会文啥的,这样才能多有长进。而且,他还说了,他不能这么白拿钱不干事儿,他走了之后,进吉、进宝他们不就没人教了吗?正好呢,同州府有他的一位同窗,说是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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