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习武之人耳聪目明,自然听得一清二楚,子思冲着风帝笑,“是知州王音和巡查使张子岱,两个人不知道密谋些什么呢。”
风帝伸手刮了一下子思挺直的鼻,“小家伙,你讽刺我?”
“呵呵,儿臣不敢。”
“张大人,此次来王某这小庙,不知有何指教?”
有人放下茶盏,用官腔打着哈哈,“甘泉城若是小庙,张某可就真的无地自容了,哈哈。”
两个人笑了一回,听得子思一阵郁闷,真不明白这有什么可笑的,两只老狐狸!
停了一会儿,两人终于进入正题,“王大人,皇上现在在何处?”
“因为担心扰民,皇上的銮驾并未进城,而是在城外扎营,皇上日理万机,此刻怕是在营中处理国务吧!”
“关于昨日刺客之事……”
“张大人还真是消息灵通啊!皇上无恙,七殿下受了点轻伤,刺客狡脱,仅此而已。”
王音的声音降了几度,似乎在提醒张子岱,有些事情不是他应该问的。
“是吗?”张子岱明显不买账,“据说刺客出现时,七殿下独身一人。试想,一个七岁孩子面对一个能在皇上面前‘狡脱’的刺客,怎么可能只受点轻伤呢?”
“张大人的意思是——”
“七殿下这么些年来,一直独得陛下的宠爱,难免会肆无忌惮,用些手段。张某实在很担心陛下的安危。”
“可殿下还是七岁稚童……”
“王大人觉得七殿下还是个孩子吗?七岁继位,本朝又不是没有先例……”
“那么张大人此次前来,到底是为何?”
“宫里的那位——”
两人的说话声音越来越低,到这里已是耳语,根本就听不清了,但是只是这一段话,子思倒是没什么,风帝已是脸色凝重,明显是生气了,真是想不到,大臣私底下是这么猜测他的思儿的。
有些按捺不住,风帝拉着子思,一把推开了隔间的门。
两人凑在一起,说的亲切,被这一吓,几乎是立刻就弹开数尺。待看清来人,两人已经是面无血色,齐齐跪了下去,颤声道,“皇上万岁。”
风帝冷哼一声,俊美的脸上看不出表情。
张子岱见风帝牵着子思的手不说话,知道今日难逃一死,索性心一横,大声道,“皇上,子岱所言,虽为大不敬,但子岱赤子之心,句句发自肺腑,七殿下分明就是别有用意,其心可诛!”
风帝脸色更冷,冰渣一般吐出两个字,“该杀!”
张子岱全身一颤,面色更见惨白。
“父皇,张大人不可杀。”
此言一出,屋内三人都将目光投向了皇帝身边的风子思。
“像张大人这般善于捕风捉影,听人谗言,一心只有父皇和家国的忠臣,杀一个少一个,杀了岂不可惜?”
一番话似褒似贬,确又句句属实,听得张子岱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却说不出半句分辨的话来。
“皇上,张大人只是一心为陛下着想,才会说出这番话来,请皇上饶他一命!”一直不开口的王音也说话了。
“何人主使?”
张子岱抿了抿唇,方道,“一切只是子岱臆测,并无人主使。”
风帝嗤笑一声,“你不说,朕便不知么?张子岱,不要把朕看做傻子!”说话间,他身上杀气陡然一盛,也不见他有何动作,跪在地上的张子岱身子重重一顿,缓缓倒在地板上,顷刻间便没了声息。
风帝目光刀一般落在王音身上,“王卿,你幼时便与朕一起长大,朕信你敬你,今日之事,你当知该如何处置。”
王音顿首,“微臣明白!”
风帝这才拉着子思走了出去。
重新回到大街上,暖暖的阳光照在身上,却没有了先前的暖意,子思只觉心间凉凉的。
风帝看看子思,捧起他的小脸,注视着他“思儿在生气?”
“子思并不介意别人怎么看自己,可是景你为了子思杀人,而且还是朝中一品大员,难得的人才,真的不值得。”
强行让他逃避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风帝一字一顿的道,“思儿,你记住,这天下,没有什么比你还重要!”
子思心头重重一颤,逃避自己心中某种异样的感觉,抬头凝视着这个谈笑间拥有天下的人,他绝世的风采,深情的双眸,无一不让他目眩神迷,被这样一个人呵护着,究竟是幸还是不幸?
第八章 多情却被无情恼
半个月的舟车劳顿,飘雪国国都飘雪城已经遥遥在望。
愈往北天气愈冷,位于飘雪国最北边的雪城此时全然没有盛夏的炎热,长冬无夏的气候,这时节正是雪城气温最高的时候,空气中还是清冷清冷的,飘雪城的建筑风格与锦风城相去甚远,高大几乎是一眼望不到顶的城墙,威严的城门,遥遥高耸的童话故事中城堡一般的尖顶,白黑两色大理石建成的飘雪城有一种不容亵渎的庄严和美感。
一路走来,发现飘雪国的繁华竟然不输于锦风城,子思不由在心里对那个传说中艳绝天下的雪帝充满了期待。
“思儿,还冷吗?”
依偎在风帝怀中,子思乖巧的摇摇头。不知道为什么,上辈子畏寒的毛病在转世之后竟然更加严重了,原先锦风长夏无冬,自己并没有什么感觉,此刻躲在雍容的狐裘中,寒意还是如附骨之蛆,挥之不去。
“父皇,再抱紧一点好吗?”
“思儿。”低低唤了一声,风帝在小人儿细长的眉尖吻了吻,“早知道你畏寒到这个地步,就不应该带你来的。”
子思摇头,“能跟父皇在一起就好了。”
本是无心的一句话,听在风帝心里,却是骤然心头一滞,不知是什么感觉泛上心头。
蓦地,在宽阔车道上缓缓驰过的车驾陡然一停。
还未出声问询,司礼官的身影跪在了帘幕前,“皇上恕罪,前方有车驾挡住了我们的去路。”
“何人?”
“回皇上,是……沧海国国君一行。”
微微掀开帘子,不远处几个穿着独特粗犷的沧海国使者正挑衅地向着这边看。风帝微微一笑,对着礼官吩咐道,“让路。”
“可是陛下……”
“还要朕再说一次吗?”
礼官虽然心有不甘,却也只能对着风帝施礼退下了。
不一会儿,外面传来车马喧嚣声,渐渐又归于平静。倾耳听了一会儿,风帝脸上笑意愈浓,“迎接我们的人来了,我们出去吧。”
走出温暖的马车,一股寒气铺面而来,子思不由缩了缩脖子,可爱的动作引动风帝满心爱意,差点就当着臣子们上演极具冲击性的画面。
马车停下来的地方就在城门口,刚刚沧海国的车马已经由雪国官员引进城了,此刻来迎接风国国君一行的全是雪国高官,为首的正是年仅十岁的雪国太子雪流韶。官员们列队在城门口,立刻有侍者过来铺上红色的地毯,穿着锦裙的侍女跟在后面铺上白色花瓣,正是雪国迎客的最高礼节。
如此盛大的欢迎仪式,只怕先前进城的沧海国人知道了之后要气得跳脚吧!
风帝一身皇族的玄衣,衣上纹着锦风国国花君子兰,花纹繁复精致,如墨的黑发用玉簪束起,锦缎般流畅的飞扬在晨风里,他绝尘的脸上带着一抹悠悠的浅笑,自信而优美,微微眯起的凤眼带上几分慵懒的风姿,更加的动人心弦。每走一步,身上散发着若有若无的幽香,走路的姿势说不出的高贵优雅,被他牵着的小人儿,裹在雍容的狐裘中,粉白小脸,精致五官,像个美丽的玻璃娃娃,一双眼睛幽如深潭,闪着与年龄极不相符的睿智光芒。
雪流韶穿着雪国皇家的雪色朝服,黑发柔柔亮亮披在身后,晶莹如雪的瞳仁如童话般美丽,据说飘雪国皇家的人瞳仁都是银白色的。他大方的上前一步,对着风帝微一躬身,“尊贵的锦风国皇帝陛下,七殿下,还有来自锦风国的贵客们,流韶代表父皇欢迎你们的到来!”细细的笑弧在他脸上扩散开来,说不出的亲切。
“太子殿下,辛苦了。”
“能亲眼见到风帝陛下,是流韶的荣幸,何谈辛苦?陛下请随着流韶前往皇宫中南风殿休息,晚上父皇将在主殿设宴为诸位洗尘。”
“有劳了。”风帝微一颔首,一个小动作,在他做来,别有一种沉静优雅,看得人赏心悦目。
飘雪国的皇宫依北斗七星的形状而建,布局巧夺天工,或纯白或纯黑大理石建成的一座座宫殿和天上的星斗交相辉映,美得如梦似幻,因为灵言教是雪国国教的原因,宫殿的墙上刻着丛丛蔷薇的花纹,精致又神秘。与锦风国迥然不同的建筑风格带来别样的审美情趣。
皇宫中的南风殿是仿锦风国的建筑风格来建的,但并没有用竹子类的材料,而以玉和琉璃代替,幽碧颜色的屋顶和墙壁,空灵如歌,雪帝还特地从宫外引来温泉,在温泉边种上各种珍稀的花类,宫殿里一年四季繁花如锦,气候如春,雾气升腾中剔透如精灵的薄翼,整个南风殿被包围在重重欧式的建筑中,分外小巧别致。
“有这般品位的人,肯定不一般,看来这个雪帝不仅是有副好皮相而已。”子思一边庆幸地脱下厚重的狐裘,长吁一口气,“突然有点想念蝶城呢。”
站在子思身后扶住他单薄的肩,“子思喜欢雪帝?”
“父皇吃醋?”
惩罚似的在他的圆润小巧的耳垂上咬了一口,“乱说。”(其实风帝心里是在吃醋的说)
“不过儿臣真的很期待见到这个能跟父皇齐名的人呢。”
“很快就能见到了,雪无颜,呵呵,是个很有趣的人!”说着,风帝眼中有了某种光芒,似乎是想起了往事,顿了一下,他一把抱起了子思,“晚宴之前,思儿和朕去泡温泉吧!说不定,雪无颜千辛万苦引来的温泉能治治思儿的畏寒之症呢!”
温泉位于南风殿南侧的温泉馆,布置下去之后,下人们将馆封了起来,专给风帝享用。
穿着白色的浴袍坐在温泉边,子思百无聊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