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蓝色的汤水透出一股冰凉的薄荷味。
我眯起眼睛笑了笑,低头一饮而尽,嘴里的干涩与苦腥顿时被薄荷的清香所取代。
“就知道你睡了这么久肯定会渴。”炎玉嘴角微弯,微笑着接过我手里的空碗,抬手放回了床边的矮几上,轻声问道:“你从昨儿晚上就一直睡到现在,柔儿现在可有什么想吃的么?”
我摇摇头,润了润嗓子,大久没有说过话的声音仍旧显出几分喑哑,“飞燕……她的尸首,埋了么?”
“嗯?”炎玉沉吟了一会儿,如玉的面容显出几分意外的模样,抬手抚上额间的那颗朱砂痣,朝我温雅的笑着,“你从昨晚到现在一直没有开口说过话,所以我本还猜了很久,你若是想说话了,第一句话会是什么,可没有想到,你问的却是关于上官飞燕啊……”
语尾的话音被他故意拖得悠长而幽怨,看向我的眼神却透着几分锐利。
他还在生气……气我不顾他的拦阻,哪怕明知道自己一旦解了封印,便会面临以命祭天的后果,也一意孤行的自解了封印。
其实我也很觉得自己很蠢,很憋。
本来我曾幻想过,自己能够像穿越小说里那些个忍辱负重的女主角一样,即使自己天生就是被上天玩弄的对象,在前半生里受尽侮辱,零落地像一滩碾过的泥,一片枯萎的花,可是后半生,他们会展现出惊人的天赋,就像寂静在荷塘底的莲花,盛放出惊人的娇艳与美丽。
结果我想象中的凤凰涅槃没有出现,反而搞得自己现在一副要死不活的鬼模样……我果然太过善良了,才会导致我涅槃的过程发生了质变,弄得我活像是发生了尸变。
“柔儿?”白皙修长的手指伸到我的面前,炎玉轻轻的捏了捏我的鼻子,温润的嗓音含了一丝被人忽视的薄怨,“你又走神了。”
他轻轻撇过头不看我,随后叹一口气,故意的说道:“柔儿,莫非我对你太温柔太宠溺,所以你才总是这么轻易的将我忽视过去么?”
我不满的扁扁嘴。
他又故意的刺激我,吃定了我嘴硬心软么……
“不过还好。”炎玉似并不在意的朝我笑着,望着我的眼神里缀点着有些许释怀,“进来这屋之前,我还真怕你对我也像对他们一样沉默不语……所以,虽然你开口后说的第一句话并不令我满意,但只要我一想到水南宫与洛之隋他们两个都是一脸颓丧的模样从你屋子里出来的,我的心里便添了几分偷快。”
我寒抖抖……
原来我一直弄错了,这腹黑大魔王才是我那三个姘头里最容易记恨的一个?
炎玉斜撑着身子,伸手环在我的腰间,一双清澄的眸子似含了丝怒气的瞪着我,“可是柔儿,你到底要我等到何时,才会在做每一个重大的决定前想一想我的存在呢?”
我疑惑的皱起眉,好学而积极的问道:“你说的那些‘重大的决定’,到底是指什么?”
“柔儿真的不知道么?”炎玉莞尔一笑。
他环在我腰间的双手紧了紧,墨色的眸子里含了丝莫名的情绪,眼光复杂的盯着我,“五行卫族独立于皇室之外,这世上无人知道祭天传统的由来,但这历久的传统,早就深入人心,即使我是炎国的皇,又或者联合了洛国的太子,也是动不得他们分毫,你此番执意的解了自己的封印,除了因为飞燕身亡的打击,更多的,是因为你想借祭天为由,从我们三人的身边逃开吧?
“……”我心虚的别开眼。
原以为自己被秘密裹藏好的心事被他这般轻易的看穿,还真是尴尬。
我隐忍悲伤,硬挤出一抹淡笑来,以指轻轻抚过他的脸颊,最后停留在他眉心的那颗朱砂美人痣上,轻轻地在上面用指腹划着圈儿,声音喑哑得像只乌鸦似地开口自言自语:“你还记得么?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曾跟你说过我最大的心愿是什么吗?”
“我跟你们不一样,我并就不是属于这个世界的人。”我歪起脑袋一脸悲伤地望着炎玉,小心的措词解释着,“原以为我能够忘记的,忘记自己原本的世界,一个人在哪里不是活?我花了很长的时间来适应这个世界,可是到了最后我才发现,原来我心里从不曾放弃过回去的念头……”
我轻叹了口气,喉咙里像被人塞了抹布似地,鼻翼酸涩难忍,脸上却依旧淡笑如花,“你说你害怕孤单,可是炎玉呀,你比我幸运多了,你那根本就不叫孤单你知道么?真正的孤单,不是你身处在一群狂欢的人身边,而你却只感受到寂寞和悲伤。”
我长长叹了一口气,眼泪带出痒痒的触感,轻轻地划过我的笑靥,静静地滴落在他的眉间,在他眉间的朱砂美人痣上溅起水沫,“你知道么?真正的孤单呀,是你当你和一群人在一起狂欢时,你却依然觉得这世上只剩你一个人,只有你一个……”
这才叫孤单。
无论我的身边有没有你,有没有他们,我都是孤单的。
你们对我的感情,总是夹杂了太多的杂质,而我要的,是独独一份的纯净。
你要天下,你为天下,你心怀天下……即使你为我做了很多,可是我却时刻会害怕,害怕有一天当你面临选择的时候,我在你心里的份量,如何敌得过那万万千千的天下人?
洛之隋,他爱我宠我,可是当面对亲情选择时,我终是抵不过啊……原以为他会是我的幸福,原以为他能够给我幸福,可笑的是,竟然是他让我认清了,我是这世上,多出来的那,一个。
我那么的信过、爱过的水南宫,即使他向我表白了爱意,可是在他的心里,南宫无忧的存在,真的能够完全的被抹去么?呵……不能的,否则他也不会在我意图想杀她的时候,挡在了我的面前。
不用刻意伪装,怅然之情早就溢满胸腔,痛得我几乎想要将自己撕裂开来。
“正因为如此,所以炎玉你知道么,解开封印的那一刻,我心里反而有一种解脱的感觉……”我轻轻的笑着,反手环住炎玉的肩膀,将自己埋进他的怀里,“若是我真的被送去祭天了,大概还能够有机会回去原本属于我的地方。”
“你又在说胡话了。”炎玉的呼吸急促了起来,胸腔不安的起伏着,双手紧紧箍在我的腰间,温润的嗓音不再平静如初,“那不过是你当年与我开的一个玩笑而已不是么?”
你看……我说真话的时候,总是没有人信我。
我依偎在他的怀里,无可奈何的笑了笑,“若你认为这是我的玩笑也罢,不过飞燕已经不在人间,祭天之事,唔……”
炎玉突然的弯腰俯身,低头吻住我的嘴唇,将我未说完的话语挡在了唇齿之间。
一个个深情的细吻,时而轻柔得让人心疼,时而用力得像是要给我留下永世的烙痕。
从额头,到眉心,到眼眸,一寸一寸的扫过。
半晌后,炎玉轻喘着将我紧搂入怀。
他的眉眼里隐着令人发颤的温柔,将我搂在怀里,唇角勾起凄楚的笑容,温润的嗓音显得有些瑟缩,一声轻叹,似含了无限寂寥,“幸好……幸好我早一步从三皇叔那里得知了预言的内容,所以那日明知你想自解封印,我也容了你任性而为,可是柔儿,若你以为我当日的默许是容了你离开我,那便是大错而特错了。”
“柔儿,我容你自解封印,便是因为我找到了法子,能够令你不用以命祭天,舍了这世间,永远的离我远去……”他低头淡笑,语含慰藉,目光却锋利如刃,“所以柔儿,无论你是不是这世上之人,哪怕你真的是天上的仙子,也最好打消了飞天归去的念头,明白么?”
相互贴着的身子上传来的炙热体温和剧烈的心跳,他温雅的笑着,眼神专注的落在我的脸上,双唇轻启,轻轻吐出一句话,“你不是想知道飞燕的尸首有没有埋么?不如,我亲自带你去见一见她,可好?”
第一百二十零章 情之所至何以堪
如果用小说来比偷人的一生,我一直以为自己的人生就像是一本穿越小说。
经由一场车祸,让我从一个真实的世界,莫名其妙地穿到了一个诧异的架空世界里。
结果,当我看到上官飞燕虽然气色不佳,但藏在絮被下的胸腔因为呼吸而微弱的起伏着,我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原来从头到尾,我都搞错了一件事。
破你个西瓜!
原来姑奶奶我的人生小说,竟然就是玄幻的?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她跟我一样,也是玩的假死?”我瞪大了眼睛,指着床上本该是一具尸体的娇柔美女,万分不解的向炎玉问道:“可是那天我明明亲眼见到南宫无忧手中的锋刃将她整个儿刺穿,也是真切的感受到她在我怀中气息全无,怎么……”
“说来话长。”炎玉温柔的笑着,伸出修长的手臂将我拉入他的怀中,与他一同窝坐在上官飞燕的床榻边上,一脸柔情回答我说:“这事儿若要论起源头,还得从你师傅说起。”
我师傅?那个只会吵吵闹闹闹的死老头子?
“你呀……”炎玉笑望着我一脸夸张纠结的表情,颇有些无可奈何的说道:“自从你与我们分开,他便一直沉默寡言,一个人想了很久,终于忍不住找到我,将关于你隐匿着的身份告知于我,并且嘱咐我寻到一位居住在鸂溪沿岸的巫女。”
“据他说,那位巫女最擅长的便是还魂之法,虽然法术偏于邪门,但若是真的如果有一天,二十年前两位圣女悲惨的命运会在你和上官飞燕的身上重演,说不定还会有挽救的希望。”炎玉淡淡的叹了一口气,面容颇为感伤的说道:“你师傅说,当年若是他及时找到了这位巫女的话,说不定司徒秀心还有救……”
原来如此……
我有些动容的望着他,好奇地问道:“你领了大队人马在鸂溪边结集,就只是为了寻找那位巫女?”
“是呀。”炎玉伸手揉着我的头发,眼里全是宠溺的柔情,“虽然我口里常说着为了天下百姓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