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都粉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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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都粉子- 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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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事与原违,那天她也按捺不住思念,给我打了一个传呼。
    当时我正在猛追湾游泳,提上裤子后才发现她打过传呼,回电过去的时候她已不在电话旁边,接电话的是一个声音威严的中年男人——正是她父亲。
    事后周家梅告诉我,她没有交待全部“犯罪事实”,她说:“要是我妈知道了我们已经同居奸淫,一定会把我撕烂了扔到嘉陵江喂鱼。”
    她说后面一句话是她母亲的原话。
    周家梅出身在一个传统的干部家庭里,尤其他父亲,作为一个有一定职权的政府官员,绝不容许自己的女儿和一个脱离了组织、没有正当职业的男人在一起“鬼混”。“下海”对当时的很多人来说,还是一个相当遥远的概念。
    周家梅只好说,回成都后再也不和我交往,毕业后一回重庆就不和我有任何联系。
    那个年代很多家庭的父母都有偷看女儿日记的习惯,在她的日记本中,母亲发现了夹着的几页纸,正是我“抄”给她的情诗。
    这时候她再怎么抵赖也没有用,周家梅交待了我们恋爱的事实,她承认我们的确“拉过两下手”,然后在父母面前哀求,说我明年就可以考研究生,说可以通过她父亲的关系从汶川调我到重庆工作。
    但他父亲仔细看了看这些情诗后,更是勃然大怒、火冒三丈,他说:“一个男人的书法写得这么臭,怎么可能是一个好男人。”
    在这一点上,我不得不佩服中国政府官员的水平,在电脑普及以前,他们选择秘书首先要看他的字写得好不好。秘书在中国一直是很有前途的职业,出身于秘书的官员有很多,以至于现在很多官员最后都成为了书法家,在各大城市、各个历史时期留下了他们的墨宝。
    后来,周家梅打算以自杀相逼,她在电话里对我说:“如果他们一定要把我们分开,我就死给他们看。”
    但比较可悲的是,她母亲先于她“自杀未遂”。
    他父亲在母校的病床悲愤地说,如果周家梅再和我来往,马上断绝父女关系。
    在电话里周家梅说她每天以泪洗面,说她想马上见到我。
    我更加无心工作,买了张火车票,第二天就到了重庆。
    在上清寺一个招待所里,她利用买菜的机会偷偷跑出来和我幽会了一次。
    我鼓励她离家出走,我马上去买两张火车票。说好晚上十点钟在两路口火车站入站口不见不散。
    晚上,我站在入站口望眼欲穿,十点过了一刻,她还没有出现。
    我想起了当年的王建南和沈秋,他们的悲剧会不会在我们身上重演?在火车站入站口的人流中,我仔细地辨认着每一个女人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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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发现,凡是往成都去的年轻女人都比较漂亮,好几次我差点认错了人。
    我突然明白,为什么外地人总认为成都美女多,其实成都自古以来就是移民城市,长期以来,在巴山蜀水之间、以及雪山高原下孕育的川妹子,她们中很多优秀女子都爱往成都跑。计划经济时代,成都是重庆的省府,往成都移民的重庆女人一般都比较漂亮,于是,发源于重庆的“粉子”这个词,也随她们到了成都。
    终于看见周家梅忽忙的身影,她的目光也在人流中搜寻。一看见我,她欣喜若狂地迎了来,重庆的夏天热得我们像两堆胶水,身上的皮肤马上就粘乎乎地贴在了一起。
    登上开往成都的火车,她像刚刚放学的孩子,把所有的压力和威胁忘在了九天云外。
    在火车上每一个可以避人耳目的角落,在每一个别人不注意的时候,都留下了我们偷尝禁果的甜蜜。在我多年后的记忆中,火车上暧昧的灯光,就是情欲的色彩,车厢里周家梅身上的体味和她头上皂角洗发水的气味,就是我初恋的味道。
    第二天早晨,周家梅和我终于到了的成都。
    后来我和周家梅吵吵闹闹,但最终走到一起同居时,我对她的父母其实充满了感激,正是在他们的压力之下,反而激发了周家梅少女时代被压抑的激情,让我们的感情在逆境中更为炽烈。
    我后来经常想,假如她的父母不这样逼迫,我们的感情也许会更早的无疾而终、一拍两散。毕竟,不管在成都,还是在重庆,追求周家梅的男人一直不少。
    人们都说,来之不易的感情更值得珍惜,但为什么现在周家梅就不珍惜了呢?
    48
    周家梅从家里私奔出来后,我陋屋藏娇。和她过起了男耕女织、夫唱妇随的家庭生活。
    分手后,每当我回首这段往事,我常常期望那个夏天永远停留,再也不要流逝。
    我曾经以为未来会更好:更富有、更有成就以及更多美女,但我现在才知道,最好的总是在过去。过去我坚信历史是向前发展的,这句话放在爱情领域就很值得怀疑。那时候我们都很穷,口袋里的钱很少超过100元,但我感觉特别富有,除了爱情我还有传呼机。
    其实有了爱情就够了,周家梅身上还保留着80年代一些传统女性的特征。当她们爱一个男人的时候,她们会像狗一样的忠诚和谦卑,当男人宠她们的时候,她们却像猫一样的神秘莫测。
    每天早上,当我准备出门跑业务的时候,皮鞋已经擦得锃亮,正摆在门口,她仔细仔细地帮我系上领带,蹲下身子一丝不苟地帮我系紧鞋带。每天黄昏,当我骑车回家的时候,她已在二楼废弃的露台上眺望,当看见我飞奔的自行车在草丛里穿行,她像春天的燕子一样舞动着翅膀奔下楼来。
    我们爱得没有逻辑,也无所谓禁忌,我们都相信,只要是为了对方的快乐,就没有什么是不可以做的。
    如今时过境迁,当我有了更多的感情阅历之后,我才发现,当年对女人的了解其实很肤浅,对那段初恋的理解也很幼稚。后来我知道,女人在性方面的禁忌如此之多,各不相同。她们在每一次和男人的性游戏中,都会根据这场游戏所需要的投入程度而选择不同的禁忌。
    比如说三陪小姐的乳房可以乱摸,嘴唇却不能乱碰。而卖淫女更不会让嫖客吻她们的嘴唇,那是为自己未来的男友或者丈夫准备的蜜和奶。
    当然最普遍的禁忌总是相同的,但也有很多例外,比如一些三陪小姐绝不和男人“Blowjob”,也可能正好相反,以前我在一本外国历史书里读到,有些法国妓女结婚的时候还是真正的处女,这件事曾让我百思不得其解,后来才终于明白其中奥妙。
    即使旧社会女人骂街所用的最极端的脏话“开三嘴行婊子”,我想也一样有自己的禁忌。
    还有一些事更让我莫名奇妙。记得去年春天,我绕上了一个可以经常偷情的少妇,每次做爱时她极其疯狂。我当时激动地说:“你可能是武侯区第一淫妇。”
    但有一次事后,我们走出宾馆时,我试图拉住她的手,她躲开了,再试还是一样,我以为她是怕别人看见,后来我们一起看电影,黑暗中我再次握她的手,她还像往常一样坚决抗拒。
    为什么一个女人可以让男人在她的床上肆无忌惮、为所欲为,但让男人拉一下手却这么警惕。我问她原因,她说:“我不习惯!”
    也许在她看来,两手紧握所形成的某种关系,比任何做爱的方式都更色情、更亲密。此后,虽然她很快就另寻新欢,但我依然对她十分尊敬和怀念。
    回忆过去我常常惭愧无比,当我自以为得到了某个女人的时候,真像一个傻B。我估计,在一个限定的时间内,男人其实永远也没有得到某个女人,甚至包括他目前的妻子。所谓世事无常,也许只有当两人白发苍苍,一起回首人生的时候,才有信心彼此说出这样的话。
    想起周家梅最终和我分手,我才知道一个简单的道理:被爱无常而短暂。这样看来,我再去追问王建南和沈秋当年的事显得毫无意义。
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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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个灿烂的夏天过去之后,我再也没给周家梅抄过王建南的情诗。如今,爱情与诗歌都已成遥远的回忆。
    当时,我不失时机地告诉周家梅,我以后再不写诗,诗歌不能当饭吃,广告更重要,广告是诗歌事业在现实社会的延续,是更有价值的追求,祖国需要广告!
    爱情也需要广告,两年之后,正是因为我在广告行业有了一定的事业基础,周家梅的父母才终于默认了我们的关系。
    周家梅大学毕业的时候,托他父亲的鸿福,她被分配到了重庆市委下属的一个机关单位。
    她父亲以为,现在我们两个一个是国家干部,一个是社会闲杂,分手是理所当然的事。
    她父母相信,只要两个人不常在一起,感情渐渐就淡了。于是每个周末,周家梅几乎被软禁了起来,只能呆在家里不准出门。
    从此我们川东川西、牛郎织女,思念之苦几乎要让我们发狂。
    那两年的经商狂潮依然席卷着所有中国人,每个人都在为这些东西发疯:君子兰、房地产、股票、项目、招商、开发、融资——每一个有志青年都在向往着到南方去,到沿海去。
    很多次,周家梅在电话里向我苦苦哀求,让我带她一起远走高飞,到深圳,到海南,到北海,到任何一个可以容得下我们爱情的地方。
    但这个时候,王建南从北京回来了,一个巨大的商机正等待着我们。
    王建南一回来,就被他朋友拉到了一家名为英豪科技开发公司做办公室主任,公司有一个前景十分诱人的项目正在招商,我马上离开广告公司加盟了英豪。
    这个项目就是“用大粪制造香料”,当年的很多商界人士现在还可能记得,这项目的理论依据是中国古典哲学和辨证法:由于任何事物都是矛盾的对立统一,美和丑,高和矮、香和臭——所谓物极必反,臭到极点就可以转化为香。最臭的莫过于人的阿堵物,所以,从大粪里提取香料是完全科学的。
    英豪公司在一个郊县搞了一次招股投资说明会,老总的演讲时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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