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儿……你悠着点儿,小心累坏了身子。”
婆婆不断地跑到媳妇的跟前,把盛水的陶罐递给她,关照着古家这个最主要的劳动力。
休息的时候张婶招招手把杏儿叫过去了。
自从古海出事以后,杏儿见了过去的好朋友靖娃媳妇、杰娃媳妇就觉得很窘,觉得矮人一截,不愿意和她们多来往,就是凑到一起也感到没什么话好说,关系自然就渐渐地疏远。相同的命运促使着她与张婶一日日地亲近起来。农闲的时候杏儿常常拿了未完成的鞋底到张婶家去坐,经常到半夜才回自己屋里歇息。相同的命运把这两个不幸的女人紧紧联系在一起了。两个人在一起总有说不完的话,张婶是个坚强豁达的女人,她从来都不曾相信自己的男人死去了,她很有信心地等待着。这一点感染了杏儿,使她在听到海子被开销的消息的最初的困难日子里坚定了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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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节:躺着棺木回来的掌柜(2)
杏儿一边擦着脖子上的汗,问道:“有事儿吗,张婶?”
“有消息……”张婶双手把陶罐举过了头顶,向嘴里倒着水。流进嗓子眼儿的水把她的话冲得断断续续连不成句子了,“我听说……黄村……一个买卖人……从归化回来了……是刚刚到家的。我打……算去打听打听消息,你去……不?”
“我去。”杏儿立刻就同意了。
“干完活儿咱就别回家了,不然时间不赶趟,回来太晚了路上不好走。”
“那哪能行,黄村离这儿二十多里地呢,等咱割完麦子走去还不得半夜,”杏儿说,“干脆咱明天早上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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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婶同意了。
太阳落到山岗后面去了。黄昏的时节,成熟的麦香从道路两帮田地里升起来向四面八方漂去。已经收割的田里到处都堆着一捆捆还没来得及拉走的麦捆。田野上已经再也看不到劳动的人了,割了一天麦子的人们都驮着疲的身体回家休息了。守夜的人们早早地点起了篝火,紫色的烟雾垄罩着田野。逞凶了一天的炎热渐渐消逝了,有清爽的凉风从东边的山谷中吹过来。但杏儿和张婶又干了将近两个时辰才收工,杏儿说:“瞧我这身上脏的,汗水和尘土都和成泥巴了,自己都闻到臭味了,明天咱到了黄村咋往人家家里走?还不让人家赶出来。”
她们来到一条小河边。
“真是舒服极了!张婶,”杏儿掬起水撩在自己的脸上,感到一阵凉爽的快意,“我身上被汗浸透了……真想痛痛快快地洗一洗。”
张婶说:“我也一样,身上都有味儿啦……真是让人不好意思。”
“干脆咱在这儿脱掉衣服痛痛快快洗洗。”
张婶向四下里看看,旷野里静静的连一个人影也看不见,远处有一些停滞不动的紫色的烟雾在庄稼地的上面笼罩着。被越来越浓的暮霭遮当住的村庄变得影影绰绰,已经看不清楚了。
“好吧,反正天也快黑了,也没人。”张婶试探着把两只光脚踏进水里去。
杏儿脱得只剩下一条贴身的短裤走进河水中去,从水面反射起来的光亮映照着她的两条白嫩的光腿,绷得紧紧的小肚子随着身体的移动微微颤着她撩着水在自己的胳膊上、胸脯子上擦着,觉得自己的两只饱满的Ru房沉甸甸地直向下坠着很碍事。
张婶站在河边的浅滩里,她朝杏儿看了看,见杏儿站在齐膝深的水里,落日的光亮给她洁白的身体镀上了一层金色。几乎是全裸的杏儿使张婶觉得很不好意思,同时也觉得很好奇。她说:“杏儿,哎呀呀……你怎么脱得一点不剩了,多难看!”
“又没有别人,怕什么。”杏儿满不在乎地蹲下去,把下垂的Ru房往河水里探探,拿手捧着水往Ru房上撩。她愉快地哼哼着,劝说着张婶:“张婶,你也全脱了吧。难得有这么个空儿,真是舒服极了,凉快极了!”
张婶把裤子褪下去,她犹犹豫豫地解开衬衣的纽子,看着自己的Ru房觉得脸直发烫,说:“真是丑死了……我活这么大还从来没有当着别人的面脱得这么光呢!”
“你说什么?”杏儿问道。哗哗的撩水声使她没有听清楚张婶的话。
“我是说我自己的身子真丑。”张婶犹豫着终于又把解开的衬衣纽子结上了。
“瞧张婶说的,你才不丑呢!”杏儿道,“要我说你那身子和姑娘的身子没区别呢。”
张婶把湿淋淋的手从衬衣的下边伸进去,在汗水粘腻的Ru房上摸着,觉得特别舒服。
“这话我爱听,说真话,我虽说是岁数大了些,可这身子值贵着呢,还不曾有哪个男人挨近过呢,就连你张有叔……他也不曾挨过。”
晚霞的余光映照着,也不知道是用了力还是怎么的,杏儿惊异地看到张婶的脸上鲜艳地泛起了桃红的色彩,使她整个人都显出从来也没有过的妩媚。
“你没听人们常说吗?”张婶目光下垂嘴唇微微撅起着,小心翼翼地用手揉搓着自个儿的Ru房,“姑娘的牛牛是金质的,做了媳妇呢那就成了银质的,要是生了娃那牛牛就变成铜的啦,如是生了一堆娃那牛牛就更不值钱了,就成了一堆破铜烂铁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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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节:躺着棺木回来的掌柜(3)
山西人把妇女的Ru房叫做牛牛。杏儿被张婶的话逗得嘻嘻笑起来,她大声问道:“张婶,照这么说您的‘牛牛’比俊娃妈的还要值钱吗?”
“那是当然。等我家张有回来,他才……希罕我呢!不信你等着。人啊,就得自个儿爱惜自个儿。”
为了打听自个儿男人的消息,在三年多的时间里杏儿和张婶结伴寻访不知道有多少次了。从祁县到平遥,从平遥到太谷,她们走遍了晋中平原上许许多多的城镇和村落,见过了许许多多的从归化那边回来的商人。这些商人可谓是形形色色,他们有的是临时回乡探亲的,有的是告老还乡的,还有的是刚刚出徒的伙计,也有的是字号上的掌柜。地位不同,性格不同,对杏儿和张婶的态度也就不同。有的一听说杏儿的男人是被字号开除的人便斥骂起来,对杏儿毫不同情。当然,也有的抱着同情,为杏儿惋惜的。可是关于古海他们谁也不曾见过,他们解释说归化地方太大了,喀尔喀草原也太广阔了,想找个把人简直就是大海捞针一样难。
杏儿在三年的时间里经历了许多事情,繁重的家务和田间劳动磨砺着她的身体和心灵,使她变得成熟多了。
自打传回来海子被字号开销的消息,古家就像一辆失控的车在灾难的道路上越滑越快。历来就是祸不单行,不久公公便疯癫了……于是,杏儿四处请郎中,变卖家里的东西为公公治病。
接着就发生了公公走失的事件,又是四处求人帮她找寻公公。终于把公公找到了,却从山崖摔下来,弄得遍体鳞伤,已经是奄奄一息。海子出事的消息传回来还不到一个月,公公就死了。
在月荃子的帮助下打发了公公,杏儿打算要到归化亲自去找古海,张婶劝阻。与张婶讨论人生的命题时,俩人发生了分歧……她对张婶的榜样产生了怀疑。杏儿私下里对张婶说,她不打算象张婶那样活一辈子,如果打听到了海子的确切消息,海子真的死了她就不再守下去。
在寻访时,她们曾经见过一个回乡的商人,那一位操着满口标准的北京话的商人和她们谈了足足有一个时辰,说了半天才知道却原来是大盛魁的一个掌柜子。这位商人自小入大盛魁,在北京的分庄上一待就是二十多年。在他的身上已经找不出一点儿山西人的味道来了,他不喝砖茶,专爱喝凤阳细茶,而且做派与众不同也特讲究,用景德镇的蓝花小盖碗用茶,喝茶的时候一手拿碗盖一手端着托着小茶碗的磁碟,像饮酒似的只呷一小口。
什么怪事她们都遇上过。最奇的是有一次杏儿跟着张婶去访寻时,竟然访到了一个死人的头上。那是一个距离小南顺三十多里的村庄,在小南顺的东南方向。主人家接待她们的态度很不热情,都不让进屋,杏儿和张婶在外院等了足足有半个时辰的辰光,才看见一个年轻的妇人从内院走出来,妇人冷着脸答复说:“我已经叫下人把话传给你们了,你们怎么还不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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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婶满脸堆笑说:“我们就是想见见从归化回来的掌柜子。”
杏儿说:“我们是从三十里外的小南顺赶来的,您行行好……”
“说不见就不见!”
“那好,你不让我们见,今天我们就坐在这里不走了!”
“你们怎么这样?”主人生气了。
张婶说:“少夫人,您别生气,我们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见见人。我们是来打听自个儿男人的消息,我们的男人走归化那边二十多年了如今断了消息……”
妇人叹了口气说:“我们家掌柜他是回来了,可是回来的是个死人!”
“就算真是个死人也一定要见一面。”
“你们俩有病还是咋的?”
杏儿也说:“就是死人我们也一定要见一见!”
她俩都以为妇人是嫌麻烦在推托她们。
妇人带她们走进了一间厢房。靠着山墙放着一个货驮子,长有三尺高不足二尺,是拿红柳条编成的看上去十分结实。她们没见过的并不认识。房间里凉盈盈的,杏儿隐隐闻到一股即感陌生又觉奇怪的气味。在进门的地方妇人抽了抽鼻子站住了。
问道:“你们是真的要看吗?”
“真的要看。”
“一定要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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