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去。看他们能把我怎么样!人这一辈子还能有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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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节:命运纠结着的诱惑(3)
……
老头似乎遂了杏儿的愿,她真的怀孕了。但事情似乎没有杏儿说得那么轻松。她有些害怕了,有意瞒着自己的肚子。
到了六个月头上,杏儿的肚子一天天大了起来,她越来越心神不宁,一天到晚心事重重,常常是错把盐放在锅里。八月的时候杏儿的秘密终于再也瞒不住了,怀孕的肚子越发明显,再也瞒不住婆婆那眼睛了。
这时候杏儿倒是有点坦然,或者说豁出去了。她主动走到婆婆的屋里,指着自己的肚子对婆婆说:“娘,我做下对不起海子的事了。”
“我早就看出来了……哼!”
“我想把孩子生出来。”
“快别说这样的话了,我都丢死人了。”
“您老人家看着咋办吧,您咋的处置儿媳我都没话说……”
“孽障!你这罪人……想气死我这老骨头?!”
杏儿沉默着。
婆婆突然问:“告诉我,那个野男人是谁?”
“您别问。”
“我要把你的丑事告诉我家海子!”
“我自己会和海子说的。”
“哼!”
“我不愿意再象张婶那样活着,”杏儿理直气壮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海子他回不来,他死了,可我还要活下去!我要像个人,像个真正的女人那样活半辈子。〃
“你……你!这个不要脸的,你居然有脸把这些话说出来。“
杏儿一点也不肯退缩:“娘,你要怎样处置我就怎样处置我吧,反正我是把事情做下了,我敢做敢当,一不怕二不跑,我等着你处置我呢!”
言罢杏儿扭身就走出了婆婆的屋子。
”我的儿子他没有死,海子他是不会死的!你等着……”
婆婆疯狂的话语追着杏儿出了屋子。
可是古月荃就不那么轻松了。沉重的罪恶感压迫着他使他再也抬不起头来。每天早晨天还没亮他就下地,一直等到天完全黑透了才回村。而海子妈的咒骂几乎成了每天必不可少的功课;他几乎不敢走出院门,连一个小孩子走过他都要躲避。
八月中的一个夜晚,那个夜晚在杏儿的记忆中留下了很清楚的印迹,月亮非常明亮。那时侯杏儿来到村子外边的一片高粱地,她观察了一下,选择一个地方坐下来。她在等待月荃的到来。风吹着高粱还未成熟的穗子发出唆唆沙沙的响声,粘稠的蜘蛛的黑色网络粘在杏儿的脸蛋子上,痒痒的。心里里却是比痒更难受的感觉,有一种痛隐隐约约地在身提的某个位置发作着,折磨着她。
一阵风把月荃的声音吹进高粱地:“杏儿……”
“到这儿来……”
“你在哪儿?”
“我在这儿。”
一阵高粱叶子唰唰啦啦地响声,月荃来了。弯曲着身子,高大的身材,身体微微地透着男人身上特有的汗味儿,在杏儿的身边坐下。
“你怎么这会儿才来,让我好等。”
“临出来时被张婶喊住了,让我帮她修一下院门。”
“张婶她没问你什么吧?”
“没有。”
“我们的事就怕是张婶看出来了。”
“她看见我们做什么了?”
“还要见吗?我的身子这么重了她还看不出来?”
“哦……”
“你快想个办法吧!月荃。”
()
杏儿说着话已经是带着哭腔了。
“我能怎么样,我又不是海子……”
“说的屁话!”
杏儿呜呜地哭起来。
“哭什么么,就是么,我早就说过,只有一个办法,就是就是逃走。”
“往哪儿逃?”
“哪儿都行,随便找个什么地方,只要是没有人认识就成。我们住下,给有钱人做事。不愁没碗饭吃。我的身上有的是力气。”
“说的轻巧!婆婆怎么办?”
“婆婆……顾不了了。”
“不行。”
“那我就没办法了……”
月荃苍老的样子让她觉得极为陌生。就连声音也是,简直就不是那个熟悉透了的男人嗓子里发出来。月荃说:“杏儿……咱走吧,没有别的出路了,只有这死路一条……”
杏儿知道这是月荃在劝她私奔。月荃这意思她是凭着感觉猜出来的,而不是用耳朵听出来的。杏儿没说话,她不是犹豫不决,而是没有做出任何其他的反应。是的,她不知道离开古家在小南顺的这个院子她还能够到哪里去,换句话说就是她不知道哪里还有她的容身之地。眼睛死死盯着一个地方,脑子里是一片空白。
过了一会儿她又听见月荃说:“其实我也不愿走,不明不白的身份跟丧家犬似的……”
杏儿不说话。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一切思维都停止了。
“可是我们就这样呆在村子里,怕是比死还难受哩。”月荃又说,“我俩做下的事就是一辈子也不能再见人的事……是不能再见祖宗的事。”
杏儿不说话。她看着月荃,奇怪的感觉出现了。月荃双手抱着脑袋蹲在地上,身子缩琐着。她看着,心里对自己说:“这哪里还是那个浑身都是武艺的拳师啊,就连一点点影子也找不出来了。”
月荃说:“往后咱俩就隐姓埋名,苟且着活着吧。无论到哪一口饭总还是能混出来的。”
“你离开这儿吧,你能拔腿就走,可我不能,我是古家的媳妇,我不能离开古家……除非海子他回来,他亲口说出来把我休了的话。”
“你以为海子回来他还会把当娘娘似的供奉起来?”
“海子就是当场拿刀把我捅了我心甘情愿,没有二话。”
……
三天后古月荃一个人走了。
当杏儿去找他的时候,东厢房已然是人去屋空。炕上放着一套衣服,叠得整整齐齐,是杏儿不久前刚刚给月荃洗过的……杏儿腆着大肚子站在空荡荡的屋子里,又是眼泪滚滚。她觉得自己的心向下沉落着,在一个黑洞洞的所在里飘荡,无以归宿。这眼泪真的是如她后来所说,“哭的比尿的多了”。
她知道这一回月荃真的是走了,不会再回来了。从此以后再也没有人为她分担忧愁和羞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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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 晋中女人的悲喜剧
这天深夜,张婶家的院门被人敲响了。张婶披着衣服出去开门,她迎进来的是海子娘。没等古海娘说话张婶就猜出来:是杏儿要生了。
张婶跟在海子娘身后走进杏儿的房间,看见杏儿正在炕上打滚儿,满头满脸的汗,从她的嘴里发出的喊叫声已经不像是人发出来的了,简直就像是一只母狼,听着都让人糁得慌。
海子娘沉着脸立在炕沿儿边。
()
张婶站在海子娘的旁边默不做声。她一只手用一根小铁棍一下一下地在油灯的捻子上挑,把油灯的捻子挑得很高,另一只手里捏着一把剪刀放在灯上烧。这是一种最原始的消毒方式。
在疼痛的间隙,杏儿睁开眼看见张婶手里的剪刀寒光闪闪。
“张婶……你要做甚?”
“给你接产。”
“你可不要害我的孩子……”
“哼!你还配有孩子?”是婆婆恶狠狠的声音。
“张婶……你帮帮我。”
“你别怕,杏儿。我给孩子剪脐带。”
漫长的等待。
杏儿的眼前是两个倒着的身影,就像魔鬼似的在油灯灯光的映照下晃来晃去,摇曳着。渲染着恐怖的气氛。
疼痛把杏儿的感觉模糊了,眼前的倒置的景物和人的影子全都变形了,变得陌生和充满敌意。
持续疼痛转变成了一阵阵的剧痛,把一切都冲淡了。
张婶就用这把剪子把孩子的脐带剪断了。张婶把孩子的两只小脚并在一起拿左手提起来,腾出右手在婴儿的背上轻轻拍了几下。“哇”地一声那婴儿就哭出来了。
婴儿湿漉漉赤裸裸地来到世界上,他大声喊叫着。小小的鸡鸡在他的裆间挺着,是个男孩。不知是诉说自己的不幸呢还是在向世界提出自己的抗议。
张婶说:“还是个小子呢,真可惜!”
张婶把婴儿交在海子妈手里了。
婴儿在哇啦哇啦哭着。
海子妈的手在发抖。
黑漆漆的雨夜,她相信有一双眼睛在看着这里的一切,这个人就是古月荃!过去的亲人恩人现在的仇人。多少年以后这种仇恨不但没有削弱反而以更强烈的势头冲击刺击着她的神经……
这是一个不幸的男婴,黑夜中这娃儿的哭声着哇哇的哭叫声似乎是分外的响亮。做母亲的从孩儿的哭声中感受到一种危险,她在为孩子的命运而担忧。但是她还不知道,娃儿这小生命在这个世界只有短短几十分钟的历程。油灯照着,杏儿蜇起半拉身子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小脸蛋、眉毛、鼻子……还有那一双尚未睁开的小眼睛。奇怪的是杏儿拼命在孩子的脸上寻找的是古海的影子,模模糊糊的影子。那一时刻她把月荃忘记了,她觉的自己是与海子睡在一起共同孕育了这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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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节:晋中女人的悲喜剧(2)
“娘……您要干什么?”
杏儿热泪滚滚,不知不觉中喊着丈夫的名字。她觉得这种时候只有丈夫才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