抢着答道:“最初发现的是佣人良子。然而,也可以说是在屋内的全部人都是发现者。”
“那是怎么回事?”
“在六时半、也就是这个时钟被弄坏的时间,在屋中响起了惨厉的叫声,那像是牛神画师的声音。然后更不断听见像是玻璃碎裂的声音,所以仍然在被窝里的我飞身而起,而其他人也相继从房间走了出来,在那之际便又听见了良子的尖叫,于是我们便赶来这个画室,随即发现了死者。”
“嗯,是那样么。”我一边摸着鼻下的髭一边思索了好一会,然后连忙对部下道,“无论如何,先向有关人等问话吧,把他们依序逐一的带到这里来。”
“是。”部下应了后便走向母屋那边。
看见那名部下离去之后,我回过身来望向天下一并说道:“怎也好,这次的事件只是要尽力找出凶手吧,现场也并不是密室啊。”
“对于这点是松了一口气。”天下一也轻松地说,“正在想,假如又是密室怎么办呢。知道了这个画室的门没有被锁上的时候,实在是放下了心头大石。”
“疑凶有五个人吧。虽然原则上也不能不怀疑你,但无论如何也不会以系列侦探作为凶手的。”我一边想着“万一真的是那样的话,读者大概会发怒了吧”一边说。
“大河原君也有检讨过外部犯人行凶的可能性吗?”天下一露出嘲笑的目光。
“无需说吧。在发生这类事件的场合,没有不检讨外部犯人行凶的警察。”
“可是在这种设定的侦探小说,是不会有从外部进入的凶手。”
然而,不断重覆没用处的搜查,是我在这个天下一侦探系列肩负的责任,因此没办法了。
“即使如此,虽说疑凶有五个人,”天下一搔着乱蓬蓬的头说,“但限于这个范围之内,要出乎读者的意料之外也并不简单啊,究竟作者打算怎么办呢?”
“难道,是自杀?”我说出了令人不安的话。
“怎么会!”天下一也说,然后皱了一下眉。
“怎么啊。”
“没什么,总觉得作者在玩弄花样。”
“喂喂,不要说笑了吧。”
我正感狼狈之际,部下警员带来了有关人等的其中一人。我和天下一立即返回小说中的世界。
部下带来的是受害人牛神贞治的堂弟、叫马本正哉的中年男人。
据他本人所说,他是外国制品入口的经纪,但却有着“不知会否认真工作”的异样感觉。
“发生了什么事,我完全不知道呀。直至昨天还活得好好的贞治,突然变成那样……什么?有什么头绪?全然没有。是谁杀了那么好的人啊。凶手多半是为了偷钱而潜入的窃匪。一定是那样。警察先生,请尽快缉捕啊,求求你。”说到这里正哉哭了起来。不,说是哭也许并不太恰当,尽管以手帕按住了眼,但就连少许湿润也看不到。
然后,也向剩下来的有关人等问了话。由于把那些东西累赘的写下来的话,读者也只会觉得混乱,因此在侦探小说的前面几页都经常出现所谓“主要登场人物”这一栏目。
主要登场人物 :
牛神贞治 (60)——油画家,牛神庄的主人。独身,拥有庞大财产。
马本正哉(42)——自称海外杂货经纪,贞治的堂弟,并寄住在牛神庄。
马本俊江(38)——正哉的妻子。
虎田省三(28)——贞治的弟子。在牛神庄寄宿。
龙见冬子(23)——贞治的弟子。在牛神庄附近独自居住。
犬冢良子(45)——牛神庄的佣人。
大河原番三(42)——县警搜查一课警部。
铃木(30),山本(29)——刑事警员和普通警员。
天下一大五郎(年龄不详)——名侦探。
“哈、哈、哈!”
一看到登场人物表,我忍不住笑了出来。虽然连刑警和普通警员都写了出来便已很可笑,但更称得上是杰作的则是天下一那行。
在人物介绍中,大概不会用上什么“名侦探”吧,一般仅会被称为“侦探”。不要写啊,真丢面。这个作者究竟是怎么想的。
在牛神庄的客厅内我正笑得流泪,这时铃木警官来到了。
“警部,已带了良子来。”
我立即回复了严肃的表情说道:“好,带她进来。”被铃木催促着的良子走了进来。带着苍白的面色,稍微低着头、弯着腰。
“你当然还记得这个吧。”我说着并拿出了放砂糖的盅,里面还放着砂糖。良子默默的点头。
“知道它里面放了毒药吧,说的毒药就是农药。”
良子瞪大眼睛露出了惊讶的表情:“这事我完全不知道啊。”
“是么?你真的不知道?这一般是放在哪儿的?是厨房里吧。那么说来,最轻易把毒药放入里面的人,便是经常在厨房的你啊。”
“这个……我不知道。我杀老爷……这个……那么可怕的事……”
“那么我问你,今早听见牛神画师叫的时候,你在哪儿?”
“在房间内,自己的房间内。”
“喔,那么能够证明吗?”
“证明……不能。”
“是么,可是当听见叫声时,除你以外的全部人都互相看到大家立即从房间里走出来,也就是有不在现场证明。”
“我听见叫声之后便走了出来,然后去到画室,看见老爷那恐怖的样子便惊叫了起来。”
“最终是这样吧。杀了画师之后,扮作刚到然后惊叫。”
“不是,不是,不是我。”良子哭了起来。
我叹了一口气,作出一副认定哭只不过是假装的表情,可是当然心中确信那个女的应该并非凶手,只是,那反而更要怀疑她。这样说,是因为在侦探小说中我们做配角的必须要注意不可比名侦探更快找到真凶,直到天下一侦探到达真相之前,不得不进行错误的搜查从而浪费时间。
确信这个良子并非凶手其实有几项证据,首先最重要的是她并不是美人儿。在凶手是女性的场合,想把她设定为美人好像已是作家的本能。其次,是她的过去很清晰,日后难以从那里找出隐藏着的动机。还有的就是叫良子这名字,无论怎么想也与凶手不大相称。
正当对面前哭泣着的良子感到苦恼之际,响起了敲门的声音。进来的是天下一。
“良子不是凶手。”侦探突然说道。
“怎么呀,你啊。没有外行侦探的份儿,请回去好了。”在这样的场面我说出早已是惯例的台词。
“嗯,请听我说关于今早我对警部透露牛神画师在午睡中被勒的那宗事情。我已调查过了当时众人的不在现场证明了,那时良子正出了村子买东西。”
“什么?是真的吗?”
“是真的。”
“喔。”我喃喃道。虽然简单便断定了凶手,但当出现了矛盾的时候,便要立即接受挫败,那也是我身为配角需要做的事情,“那么说来,这个女的不是凶手嘛……”
“对了,反倒是刚才从警察那儿听见,在刀上发现了附有牛神画师自己的指纹,是么?”
“嗯,是的,然而那是凶手弄成看来是自杀的伪装。所谓指纹,也只是左手的指纹。谁都知道牛神他是个右撇子。”
“呵,是么。但那样凶手应该也知道,却为什么仍然留下左手的指纹呢?”
“那一定是太慌张的缘故了。”
当我轻率地断言之际,部下的一名警员走了进来。
“警部,在买卖牛神贞治作品的画商那处,有这样的信寄到来。”
“信?”
从部下拿来的信封中取出了纸条,上面是这样写着的:
牛神贞治的画,并不是贞治自己绘画的,他把由我所画的作品,以他自己作品的名义拿去发表。牛神贞治必须赎罪。
“什么?那样说来牛神岂非是偷了别人的作品么?”
“绝对没有这回事。”直至刚才还在哭着的良子抬起头来断然地说道,“是老爷亲手画的。”
“究竟是谁写了那样的东西呢?”我仔细的把信件反覆再读,然后只得摇头。
“对不起。”天下一从旁伸过手来拿走信件,“难看的字哩。”
“大概是为了要掩饰笔迹吧,不是定必需要的么。”我因而露出外行人真麻烦的表情。
“嗯,如果真是那样……”天下一开始在脑海中进行推理时的习惯——搔着乱蓬蓬的头又开始了,头皮四处飞散。
正如之前所说的那样,这篇是猜谁是凶手的小说。然而,未必是读者单方面读着记事便能够说“知道凶手了吧”,也有“仅凭小说中的线索即使翻转过来也不可能解开真相”这一类型的小说存在。
但实际上那也没关系。那样说是由于像作品中的侦探那般以理论推测出凶手的读者,大概相等于完全没有。大部份的读者都是依靠直觉和经验来判断真凶的,对吧。
“我在中途已知道谁是凶手了!”尽管常常会有那样说的读者,但实际上却并非以推理判断的,那只不过是适当地瞄准目标而猜中“是那家伙啊”。而且对于作者来说,麻烦的是并非针对唯一的目标,奇+shu网收集整理读者的竞猜便如同赛马预测那样。例如以今次的事件来说,读者的预测多半会变成像以下的样子 :大热门——龙见冬子,年青的美人儿。以她作为凶手很是相称。虽然对受害人的死显得最为悲哀,但总觉得是刻意装成的。
次热门——虎田省三,被描述成大好青年,但由于是最不可疑的人,因此反而值得怀疑。
冷门——马本夫妇中的其中一人。怎么看来也有觊觎财产的动机,但那多半是作者为了误导读者而创造的人物。
大冷门——犬冢良子,尽管是保守的不显眼人物,然而也可能来个大逆转——原来是个坏女人。
超大冷门——警察中的哪一位。偶尔也会出现这种小说,所以要列入考虑之内。
特例——自杀或是骗局,甚或是全部人在合谋。
建立了以上的猜想后,读者便拭目以待看看到底是怎么的一回事了。所以不论谁是凶手也会说句“哼,果然是那样,早已想到过了。”
“喂,没问题么?”我对正等待出场的天下一说。接下来是他的解谜了,“其实只是读者心中所猜想的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