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大多数中国的城市都一样的。我在发展研究中心那两年时间,去过世界上二十多个不同层次的国家,我发现只有欧洲和北非的城市有自己的性格,你知道为什么吗?”
苏如说:“因为历史和文化?”唐湘育说:“不是,是因为城市或者国家管理者的性格。凡是有特色的城市都是因为在城市形成或者发展过程中,那个给城市影响最大的人赋予了它性格。因此,与其说是城市的性格,不如说是那些逝去的政治家思想和意志力的造型。”“那你心中的那座城市是什么样呢?”唐湘育说:“我自己也没有看清楚是什么,不过如果能给城市赋予自己性格的人是可以称为政治家的。而我还称不上。”“但你具备了一个政治家内敛、隐忍的素质。”苏如说,“如果不是因为有小时候的那份感觉,我会把你到这里所做的一切理解为一种政治修行。包括你对你妻子所做的一切。”唐湘育渐渐地把车速慢下来,最后几乎停下来。他的眼神好像被什么点燃了一样在一闪一闪地燃烧着。他说:“你完全不是小时候我记忆中的那个小女孩。其实我在你的眼里看到了一座城市。”苏如问:“你记忆中的那个小女孩是什么模样?”唐湘育说:“其实在黄沙洲的第一眼看见你时,我就从你的轮廓上看到了过去。你很像你妈妈。所以当我问了黄水苟你的一些情况后我就认定你是那个每天牵着牛从我面前走过去的小姑娘。只是碍于你现在的状态没有和你交流。”“如果不是我执著一点,那我们一定是永远的路人喽。”“难道你的执著只是因为少年时代的情绪或者说,你只是追逐记忆吗?”苏如说:“你说呢?”唐湘育淡淡地笑了一下说:“也许是源于彼岸的风景吧!”苏如突然有一种闪电划过心头的感觉。这个不露声色的男人,原来他对她所做的一切早就了然于心。甚至她的每一步,每一个举措背后所代表的意义他都非常清楚。他洞悉她所做的一切,但他却一直都不言明。甚至对现在已经飚升得像已近天价的那一百亩土地,他也只是用彼岸的风景这样的一种充满诗意的方式来意会,一切都不言自明,一开始他就在帮助她的。她陡然间对这个男人生出了深深的感激之情,同时又有了一种在他面前光裸着身体的感觉。尽管如此,她还是在心里有一种难于言说的情绪渐渐弥散着,难道他认定我对他所做的一切都只是那彼岸的风景吗?其实不是。在她的心里她从来也没有期待过依靠他去做一点什么!否则,她就不会用一张二百万的收条去换蒋小含(应该是蒋冠群)递给她的一张报纸。她完全舍不得这个男人走进她需要却厌恶着的那片水域里。她不会反过来在他站在岸上的时候,她在水里对他说,你也下来吗?
平整的水泥路一直通到了落草坡的小山村的村头。他们把车停在学校的操场上,然后开始打听那个叫维伦的老中医。一个孩子把他们带到中医的家里。在一幢老式的旧房子里,一个中年妇女说,你们找我公公是吧?他在山上看林。妇女告诉他们从后山上去经过一个小水库之后翻过一道山就到了,他在那里搭了一间草房,晚上不回来的,你们沿着有板车印子的一条路走就能走到。不远。太阳还浮在山顶上,唐湘育提着带过来的礼盒说:“我们走吧!”苏如说:“我跟着你。”
第四章
看见那个小茅屋时,他们有点累的感觉,两个人的额上都有了一层细小的汗珠。茅屋在一个山坳里一块略为平坦的地方。老中医正在门前做饭,袅袅的炊烟在充满灵气的山野之间似乎也变得有了生命,柔软而舒缓地在林间舞蹈着。老中医是一个面色红润的老人。看上去他的眼睛不大好,总是要凑得很近才能把人看清。他左看右看了好久才请他们坐下来。然后一边做着饭,一边跟他们说话。苏如坐在一张竹椅上,而唐湘育则走过去蹲在那个小灶的另一边。“老医生,我们是慕名而来。”唐湘育说,“我家有一个病人,请你去看看。”“是什么病?”“尿毒症。现在比较严重了,身体都肿起来了。”“我不会治尿毒症。”“老先生,你别谦虚,电视台都做过专题报道。”“我确实不会治尿毒症。上次到省里走亲戚时,邻居家有个年轻人拉不出尿,全身都肿起来,我只是给他吃了一点疏淤化积的药。电视里的事你既是城里人还不知道那是假的吗?”唐湘育和苏如面面相觑。他们认为这个老人可能是因为某种不知道的原因而不愿下山或治病。
老人似乎一眼就看穿了他们在想的问题。他说:“你们回去吧!天不早了。不要等天黑了下去,路不好走。我不会骗你们的。我的儿子也是得了尿毒症死的,我能治早就把我儿子治好了。”唐湘育的脸上露出了一种深深的失望。他站起来坐到了苏如身边另一把竹椅上看着苏如。苏如说:“都怪我。”唐湘育说:“是我求医心切。”然后,他们站起来准备跟老人告辞。苏如把那个礼盒给了老人,老人开始坚持不收,苏如又过去劝说一番才收了。这时,那个老人从灶边站起来对苏如说:“无功不受禄,难得你们跑一趟,我有几句话跟你们说,算是回报。”他走到苏如的跟前,说:“这位姑娘能不能把手伸出来给我看一下。”苏如便把手伸过去,老头握着她的手掌看了一会儿,然后又走到唐湘育的跟前,把脸凑得很近地看他之后,便在一个树墩上坐下来,那老人半天不语,神情变得异常陌生,他嚅动了一下,对苏如说:“我粗略地懂点相术,姑娘,有几句话你要记在心上。你貌压群芳,富已倾城,但你心大如斗半年之内将有牢狱之灾。好在有土命之人替你而去,你才能逢凶化吉,姑娘,我劝你从此要收心,否则有一天你要人财两空。”老人幽幽地说。苏如全身异常地颤栗了一下,她望着眼前这个陌生的老者说不出话来。老人又转过身来对唐湘育说:“这个后生,相生贵格,将有万人景仰的一天,一生远择他乡,但近期内将有丧偶之痛。”唐湘育说:“老人家,你是因为那个尿毒症的病人才认定我要丧偶的吧?”老人说:“后生,我问,你的脚板底下是不是有一颗红痣,另外,你左胸有一粒米色铜钱大的印记。”唐湘育说:“你猜对了。老人家,不过,我想告诉你,我妻子确实犯了病,但是马上要做换肾的手术。这个病还是能治好的。”老人笑而不答,起身往茅屋走去。“等一下,老人家。”苏如确信是遇到异人了。她感觉还有需要解开的悬念,于是她说,“能告诉我是因为什么要引发牢狱之灾的吗?能不能避开?”老人说:“这我就无法预知,你只能好自为之。”苏如说:“你说我心大如斗,可我只有一点小小的期望啊!你应该知道我现在最想得到的是什么东西。”老人说:“你终归是一个女儿身,你一生与水为缘,骨子里依然是情如秋水,你在期望水中之人!”苏如又问:“我能得到吗?”老人说:“得即是不得,不得即是得。”“得怎么是不得呢?不得又为什么是得呢?请你说得明白一点,老人家。”“我不能再说了。你看我的眼睛已经快看不见东西了,天会收我。”说完隐入屋内,不再出来。苏如站在那块小场子上,凝然不动。风吹着树叶的声音像一些脚步踏在枝头隐隐而去。有一两片落叶在空中飞舞着像春天里的蝴蝶。唐湘育说:“苏如,走吧!天要黑了。”苏如看了一下那寂然无声的茅屋,随着唐湘育下山去了。在后来的一段时间里,苏如情绪变得很低落。唐湘育说:“我不相信天定的未来,一切事在人为。”说完握住了苏如的手,苏如浅浅地笑了一下。走出一段,他们就看见了那个小水库。那水库可能修了有很久的年月了,连堤坝都长起了丛林,仿佛和山势成了一体,看不出修筑过的痕迹。他们从堤上走过来的时候,发现那水清澈得像婴儿的眼睛。他们在离路较高的一块草地上坐下来。苏如望着眼前的那一片清波怦然心动。她说:“我已经好些年没有游泳了,我真想游一次。”唐湘育说:“水很冷。”苏如说:“我喜欢这种感觉。”说完看了一下周围发现没有人,就脱下身上的衣服只穿一件非常薄的丝质内衣裤跳进了水里。
清澈晶亮的水平滑地从她的肌肤上流过,像一只细腻的手掌在抚摸着,她像一条鱼一样向水的中央游过去。然后,停在那片水面上。“你也下来吧!”她在水中说。就像小时候他叫她。他笑着摇摇头。于是苏如在那片清波里开始舞蹈起来。她没有按照花样游泳队的程序在水中舞蹈,而是依着水和身体的自然状态伸展着肢体。站在岸上的唐湘育看到了这样一种景象:山与山围之间积聚的这一汪清波里,一个洁白的精灵在水中用身体的语言叙说着自己,透过晶莹的波光粼粼的水影,他看见了那是一个怎样完美和充满生命的身体。那一刻,他心跳如鼓。天渐渐地暗了下来,他说:“你上来吧!要不我们就回不去了。”苏如的声音滑着水飘过来,说:“我还想再游一会儿。”唐湘育看着她在水中舒展着。波纹从她的身边一圈一圈地散开去。这时候,他突然看见了一种非常奇异的景象。那一圈圈波纹在夕阳的光影里涌动成了一朵巨大的开放着的红莲。那朵红莲光影闪烁,飘浮不定,显得神秘而悠远,而她就在莲心里,有如一个幻影。他被眼前的感觉迷住了。直到苏如出现在他的眼前。“感觉真好!”苏如从水里走上来时说,接着从包里拿出一条小毛巾擦着身体,她说:“你帮我拿一件衣服过来吧!”当他把衣服递给她时,她已经把内衣裤脱下来,被清水漂洗过的肌肤洁白如玉。衣服从他的手里滑到草地上。他走上前去抱住她的腰,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