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就是!”汤约宛毫不迟疑地说道,“你也不想想你现在的身份,还能由着你像以前那样轻身犯险?”
李想轻笑道:“你把我当什么了?唐宗宋祖还御驾亲征呢,我就这么娇贵,连他们都不如?”
李想不知道自己这样随意的一比有多么的惊世骇俗,唐宗宋祖可都是千古一帝,汤约宛惊呆了,这一刻的李想,真有这么一点,“俱往已,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的帝王霸气。
汤约宛好半响才回过神了说道:“我也要随军出征!”
“那不成。”李想笑着说道,“你有伤在身,西北又是苦寒之地,现在还是大冬天,战场上又是刀枪又是火炮,环境更加的恶劣,你现在的身体怎么行,你就是没有伤在身,一个从小长在南方娇生惯养的娇滴滴的大小姐,也吃不了大西北荒漠雪域的苦。”
汤约宛怔了一下,忙道:“你大约不知道,我的身体已经全好了,骑得马,开得枪,在孝感城外,您都亲眼见过我的枪法的。”
李想见她上了拗性,起身扳着她的肩头,说道:“这次西征跟上次湖北保卫战不一样,陌生的地域作战,危险是我无法遇见的,你要是再像上次那样受伤,我该怎么办?”
汤约宛把身子一扭,倔强道:“这次从南京来的林宗雪姐妹们,都是奔赴西征战场的吧……她们能吃苦,我怎么就不能?不要把我想的那么娇贵好不好?我也在教会学堂学过护理,我就参加医护队,不会给你添麻烦……”
李想听她这样坚持,站起身来,踱了几步,几次欲言又止,良久才说道:“好,既是这样说,我就带着你,还是做我机要秘书吧。我现在要处理的事情越来越多,水仙儿和梅迪两人都忙不过来。”
李想又看了一眼墙上古老的自鸣钟,半个小时一转眼就过去了:“会议要开始了,我先去。你给我准备一下,会议结束我们连夜就出发。”说罢一径起身去了。
※※※
李想可不似当初武昌革命党人居正,刘公,蒋翊武,张振武等人那般儿瞻前顾后,上任伊始便连连大动干戈,将鄂州政府六部官员重加整顿,汰冗拔贤,一时间吏治刷新,颇得人心。通过了党人起草的《中华民国鄂军政府条例》,按其规定,军政府设有“小内阁”,即:国务院。国务院是鄂州政府最高权力机关的执行机关,是最高鄂州政府行政机关,由国务院总理事长、副理事长、国务委员、各部部长、各委员会主任、审计长、秘书长组成。国务院设立办公厅,由秘书长领导。国务院设有军务、民政、外交、财政、交通、司法、科技、监察、文化九部,李想在南京时,又增设实业、农业、教育三部,总计十二部。以上各部均设部长、副部长各一人。国务院实行总理事长负责制,但是各部、各委员会实行副部长、副主任负责制。因为各部部长全部由几个湖北革命元老,社会名流担任,这是李想在南京取到的真经,他非常狡猾的抄袭南京“总长取名,次长取实”的办法,连都督黎元洪的职权也全部都被国务院给架空。国务院秘书长在总理事长领导下,负责处理国务院的日常工作。委任,都督为最高军政长官。
待到汤化龙从上海归来,武汉的朝局已是面目全非了。
汤化龙回来的时候,可是盛况空前,湖北都督黎元洪以下出城搭棚设醴郊迎。湖北咨议局议长,全国瞩目立宪领袖重回武汉,湖北各路神仙,有的邀汤化龙过府吃酒,有的禀事,有的被汰官员免不了就来撞木钟、诉苦情。经过大起大落的汤化龙却显得从容不迫,迎来送往,浅谈辄止,有说李想坏话的,也只一笑置之。
汤化龙迎来送往,忙乱了一日。此时天已擦黑,早见天色阴晦上来,零零星星飘下雪花。
已经进入年关,这个时辰的江城渐渐沸腾了,繁华大街道上,什么社火、高跷、大戏、故事、耍把戏、打莽式、龙灯、狮子旱就出动了。民间游乐,一派盛世光景,千家万户张灯结彩。门前,有成群的孩子在灯下嬉戏捉迷藏,街上有游人摩肩接踵。他在这里这么多年,若在往年,江城根本无法爆发出这样的活力?
汤化龙站在自家门前硕大无朋的宫灯下怔怔站了一会儿,长吁了一口气,又回到马车上吩咐道:“去黎元洪府!”
黎元洪新府邸坐落落袈山,熟门熟路的,不一时就到了。马车刚停下,汤化龙掀开布帘哈腰跳下马车,便见黎元洪的学生吴兆麟从里头出来。
吴兆麟见是汤化龙,别转了脸,想装作没看见,自往马车边走去。
汤化龙呵呵一笑叫住了:“畏三,你这叫做什么?不想理我汤化龙了?”……一把扯住,寒暄道,“多时不见,你就瘦得这样。见过黎督了?”
吴兆麟确实变得瘦骨伶仃,黝黑的脸色也变得泛着青灰色。他是接到南京临时政府陆军总长黄兴的任命书,他今天来找黎元洪,就是邀副总统黎元洪一起去南京任职。武昌举义,他是和李想同一起跑线,只是后来走错了路,两人的差距是越来越大,现在虽然挂着鄂州政府军务部长的头衔,其实就是一个虚衔,和黎元洪这个傀儡都督一样,这段时间在武昌过得挺郁闷的。
见春风得意回武汉的汤化龙一脸假仁假义,吴兆麟心里嘀咕:谁不知道汤家大小姐和李想那点破事?表面却干笑一声,道:“哪里敢当!您是贵人,畏三一个闲置散官,怎好沾惹呢?”
汤化龙哈哈大笑,握着吴兆麟的手道:“你昔日可不是这个脾性儿,才几天不见,真是火性见大。官场上,起起落落,荣辱进退何足挂齿?说不定我将来还不及你呢!人情浅薄何至于就到这个地步儿?我算什么贵人,冯小戥和铁龚奇他们才算新贵呢!就是李四光和丁文江两个毛头小子也比我强。”
话说得虽很随和,吴兆麟却听着弦外有音,遂笑道:“什么新贵旧贵我都不理会。我现在这个部长当的无事可做,反而乐得一身的轻松!我是听说李帅有意起用我去西征,西征关系巨大,我能力有限,我是请黎督免了我这差使。”
汤化龙不禁一怔,当然还不知道南京给他送来请帖,只想着别人巴不得的事,这家伙怎么倒推辞?寻思片刻方道:“这也用不着辞。我晓得李帅心里对你并没什么。因为以前武昌和汉口的矛盾,喊着要杀你和黎元洪的人都有,但是他都没理会。他容得下黎元洪,还容不下你?我在沪宁这些日子算是看清楚了,他的胸襟可以容下大海。”说着便抿嘴儿笑。
吴兆麟眼睛一亮,随即又黯淡下来,叹道:“论理我一句也不该说。西征牵扯甚广,北有俄国,南有英国,在大西北盘根错节,满清余孽的势力也在漠北草原根深蒂固,这此西征比起左中棠哪会儿更加复杂困难,不决失败怪呢!”
“你都说你无事一身轻,管这些闲账做什么?”汤化龙笑道:“几天前接到上海和南京方面的消息,也说的是这档子事,西征公债在上海证券交易红火这呢!他们可都看好李帅此次西征呢!如今不比满廷,李帅有的是钱,而且洋人似乎都挺怕他的,汉口五国租界,他不是说收复就收复了吗?”最后他神秘一笑,低声道:“如果李帅败了,不恰证明你是对的?”
汤化龙说这样的话,吴兆麟心头不禁猛地一沉,想想又不能公然反驳,喟然一叹正待说话,汤化龙伸手一握,笑道:“黎府里来人接我了,回头再说吧。别傻了,叫你去西征,这是抓军权的机会,你就去!李想决定的西征已经不可能改变,别说是你,就是我们大家一齐去说也不济事――他的倔强你不是不知道,当初他要将革命进行到底,在拿着山穷水尽的地步还要和北洋军死磕,你应该就知道他是个疯子,什么事都敢干的。所以他在打败北洋军之后回到汉口,要收复汉口租界,洋人最后也只有忍气吞声的认倒霉,谁叫他们碰上这个疯子?”
吴兆麟冷笑道:“你们不说,我还是要说。洋人放弃汉口租界,最大的原因是汉口位于中国内陆,洋人出兵也不现实,但是西藏紧邻英国殖民印度支那,蒙古和新疆又紧邻俄国,英国俄国随时可以出兵开战,不同汉口,说不定就会引来瓜分之祸,不能让李帅疯下去!――三军可夺帅,匹夫不可夺志!这话我说定了!”说罢举手一揖踏雪而去。
汤化龙怅然望着他远去,方转过脸来。此时黎府中门洞开,黎元洪带着几个家丁已迎了出来。
汤化龙和黎元洪执手联袂,说笑着直至后堂西花厅。
黎元洪正在宴客,十几个人都在花厅大筵席前坐着说笑;厅内廊下站着二十多个长随听招呼,几十枝银烛高烧,照得通明彻亮,廊下放的烟火盒子一个接着一个燃,什么泥函沙锅儿、花盆烟火、花筒起火、地老鼠儿,不响、不起,只喷着七彩璀璨的光焰,满院都是浓郁的火药味儿,满屋都是兴奋热烈的气氛。众人见黎元洪带着汤化龙进来,忙都起身肃立迎迓。
“都坐,坐嘛!”汤化龙满脸堆笑,摆着手道,“回来这几天一直穷忙,也没顾上来看看黎督,可不要见怪哟!你这里倒好,人又多又热闹,还有这么一桌子好菜,就是紫禁城的御膳,也不过如此吧!”
黎元洪摸摸剃得溜净儿的罗汉光头,这么大冷天也不戴帽子。众人见汤化龙让得殷勤,方斜签着身子坐下。黎元洪替汤化龙倒了门杯,撩袍端端正正坐下,说道:“方才畏三来过了,武昌首义,他与李帅同是出生入死的首功之臣,如今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上。唉!算是我拖累了他。但是李帅今日地位,也都是他拿自己的命拼出来的,我们也无话可说。前日南京黄兴来信,要他去陆军部任参谋,汤老得便儿跟李帅说说,放他去得了。”
“哦,有这事。”汤化龙夹了一口菜慢慢嚼着,突然想起刚刚吴兆麟为什么没说这事?他沉吟道,“这是好事啊。不过畏三未必领这个情。若实在不愿意,我们也不要勉强。李帅有意启用他西征,直接领兵打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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