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是李想在汉口中西医院忽悠过来的,就是给汤约宛动手术的那个医生。他刚做完一个手术,又要做下一个,也不知是今天的第几个了。
另一个头部负伤的战士被抬上了手术台。他断断续续地低声说着什么。从伤口上取下绷带时,他额头的青筋突起,冷汗瀑布似的直流。“一定非常疼吧”,李想心想。但他只是咬紧牙齿呻吟,愣是没有喊出声来。
其他几张手术台上的情况也是一样。战场杀人不眨眼的李想感到头晕,感到有点心悸。每次来到战地医院,心都无比的压抑,好像马上就要窒息一样!
李想怀着沉重的心情离开渡口,路过一个被北洋军炮兵炸摧毁了的村子,残破的房屋被革命军拆去构筑掩蔽部或当柴烧了,毕竟这可是寒冷的冬季。
在这个废墟中的革命军掩蔽部,设在地下掩蔽部里,上面用灌木丛做了巧妙的伪装。李想见到本应该在樊城的赵又诚。
“我们一直无法与张政率领的援军联络上,我出来就是为了找他的。”赵又诚解释道。
“你运气好。”张政笑道,“我如果没有随大帅来巡视,你不知道要找到什么时候,我的指挥部所在地可是军事秘密。”
大家伙儿都是会心大笑。
之后大家交换一下情报,又对着地图讨论了一会儿。
李想说道:“看这个架势,北洋军决定不惜一切代价夺取襄阳。我军不能把襄阳交给敌人,不能继续撤退,也无处可退了。我可不想再打一次阳夏保卫战,你们应该都看到襄阳以北地区正在撤退的难民潮,你们应该可以理解我的心情。我知道守城战不是我们的专长,我们的专长是在运动中消灭敌人,但是这次,我们不能撤退!”最后,他又问:“小赵同志,你怎么理解这项任务?”
赵又诚没想到李大帅会向他提出这样的问题,但也无需多想,因为一切都很明确,不言自明。他立即答道:“我们不能把城市交给敌人,襄阳对我们全体鄂州军民至关重要。这个城市的失守不止将挫伤革命军民的斗志,还将打开鄂、陕、川三省的门户,足以震动长江流域。我将采取一切措施守住襄阳。我发誓决不离开这座城市,我将采取一切办法坚守,要么就守住襄阳,要么就战死在那里!”
赵又诚说完,深深地感到肩上担子的沉重。是不是过高估计了自己,过高估计了自己的力量。任务是艰巨的,因为敌人已兵临城下。
“不必要这么紧张。”李想拍拍赵又诚绷紧僵硬的肩膀,“咱们一起来研究敌人,并分析他们的战役企图和战术思想。咱们打一场漂亮的守城战!”
李想说着来到地图前,指着地图上代表北洋军的两个箭头标识,道:“用两个楔子插入我军防御纵深,然后在某一点上会合,这是北洋军继承于德意志陆军的传统战术思想和战役企图的基点。由于北洋军在火炮方面占有优势,他们能比较容易地突破我军防线,插入楔子,造成一种包围的假象,从而迫使我军撤退。但是,只要用顽强的防御或反冲击,阻止或粉碎其中一个楔子,另一个就会悬在空中、失去依托。”
李想对大局的战略层面的东西,似乎有一种天生的敏锐嗅觉。
“在战术上,师承德意志陆军的北洋军也和他老师一样有一套死板的公式。”张政说道:“步军进攻之前,必定先生火炮覆盖,只要打乱这个顺序,北洋军的进攻就会受挫,他们的部队就会败退回去。北洋军经受不住我军的突然打击,特别是火炮和迫击炮的轰击。我们每一次对密集敌军的火炮攻击都把他们打得抱头鼠窜。北洋军害怕白刃近战,他们在距我军一公里或更远的地方,就开始用举枪射击,子弹射程连一半距离都达不到。他们放枪是为自己壮胆子,同时也想吓唬我军战士。他们害怕我军部队在反冲击时接近他们,往往立刻就地卧倒,或逃之夭夭。”
大家伙儿在分析北洋强敌的战术和战役手段时,都在努力寻找对付敌人的措施和办法。特别是经常考虑,怎样在战场上消除或削弱德国空军的优势以及这种优势对我军战士的心理影响。
“在阳夏保卫战的时候,与清巡防营和北洋军的战斗。当时我们缺乏炮火支援,只好冒着敌人大炮和机枪的火力进攻。我们跑步接敌,使敌人炮兵来不及修订标尺轰击我们。战士们齐声高喊着,‘前进!’冲上去,这就决定了战斗的结局,因为我们的冲锋是不可阻挡的。”李大帅真是说到大家伙心里去了。
最后,李想得出结论,“与北洋军作斗争的最好手段是,在白天或夜晚变换各种办法与敌人展开近战。我们应该尽量靠近敌人,使敌人的优势炮兵无法轰炸我们的前沿阵地或战壕。要使每个北洋士兵都觉得,他正处在革命军的刺刀威胁之下。我觉得,恰恰是在这城市争夺战中,才可以迫使敌人接受近战,并打掉敌人手中的王牌。”
李想走出掩蔽部后,太阳已经落山,他的心理还是蛮乐观的。
“终于找来你了。”水仙儿说着从汽车上跳下。
“什么事?”李想有很不好的预感。
“自己看。”
水仙儿给递过一张薄薄的纸片。
这是蔡元培等五专使于一九一二年三月二日联名给南京临时政府拍的一通明码电报:
“孙大总统鉴:培等受命欢迎袁君赴宁就职,前月廿七日已以此意面达袁君,而袁君亦极愿南行,一俟拟定留守之人即可就道。不期廿九夕北京兵变,扰及津保,连日袁君内抚各处军民,外应各国驻使,恢复秩序,镇定人心,其不能遽离北京,不特北方呼吁,即南方闻之亦当具有同情。故培等据所见闻,迭电陈述,兹承电示,知袁君不必南行,并由袁君委托副总统黎元洪君代赴南京受听,是培等欢迎之目的已经消灭,似应回南面陈一切。谨先电闻,并祈即复。元培等。鱼。”
宋大小姐霭龄扣响孙中山办公室的房门。
“请进。”
“先生决定再次让步?”
她看着拟好的将国民政府从南京迁往北京的文件。
孙中山从文件中抬起头。
纵然清楚袁世凯三番四次搞得动作,宋大小姐还是对孙中山交出实权并再三妥协之举大惑不解。
“可是先生,倘若李帅能够……”
“好了霭龄。”孙中山打断她,北京兵变之后,保定,天津接连发生兵变。北洋军将领段祺瑞撕毁停战协议,在襄阳更是发起猛烈进攻。南方已经谣传四起,人心惶恐不安。许多官商富户纷纷携带细软物品避往各国租界,运存衣物、箱笼者络绎不绝。
京、津、保各商务总会、议事会及顺直谘议局等,齐声叫喊起来;或指责南京临时政府“争执都会地点”,“酿此大变”;或上书袁世凯,要求“声明决不南行”。段祺瑞、冯国璋、姜桂题等北洋将领联名通电,主张“临时政府设在北京,大总统受任必暂难离京一步,统一政府必须旦夕组成”。
北京兵变时东交民巷的使馆区立即戒严,各国士兵荷枪实弹布防。北京各国公使齐集英国使馆,开会商讨应变步骤,有谓“中国现况和庚子年相同,已没有能力维护秩序,各国必须自行设法”云云。
经过这次会议,便产生了几项行动:
一、日本急调在烟台的军舰前来大沽,俾沟通北京、天津、大沽及国外的电讯联络。各国关于军事上的消息,皆用意大利使馆的电台传到黄村,由黄村转大沽。
二、各国紧急抽调军队来京,每一国以200名为限。
三、组织国际兵团,由各使馆抽调武装人员700名,于3月6日上午10时在英领馆集合,巡察北京街市,以维持北京城局势。3月3日这天洋兵从长安街出崇文门绕外城一匝,自正阳门返回东交民巷。
迨天津、保定兵变,于是各国又纷纷派兵前往天津和保定,因之北京、天津、保定三地,外国兵车往来不绝于途。3月3日美兵到京150名,5日日本兵400名到京,英国则由北京派出武官四名领兵800前往天津,又由天津调兵30名押解子弹70余箱及其他军用物品来北京,德国则由青岛调兵百余名至京,其他各国亦日日有兵运来。保定、正定均有洋兵沿路巡逻,天津所驻洋兵甚多,尤以日本兵最多,军粮城、北塘、山海关、开平、唐山均有外国重兵驻扎。
各国使馆对于各国侨商、侨民的生命财产最为关心,变起时便致书袁世凯,请求保护洋商生命财产。北京崇文门内北至总布胡同口,以日本商业为多,3月2日起,凡日本商店均有日兵二名,荷枪守护。英使馆则派专员乘车至天津各处访问侨民。德使则派兵20名前往直隶井陉保护煤矿。外交团在给袁的公文中并质问袁是否继续清朝所缔结的各项条约。
袁世凯乃分函答复各国公使,具内容为:(一)力阻各国分别调遣军队来京;(二)强调京师现已平静,此后决无意外之虞,以及自己如何尽力维持现状;(三)力陈此次兵变决不影响国际关系,所有清朝过去所缔条约均将承认与信守。
一时北方形势显得十分紧张,好像“内忧外患”就要接踵而至了。袁世凯以“调度军队”,“应付外交”为口实,表示“赴任之举,暂难办到”。
兵变平息后,北洋军高级将领发布通电,声称“临时政府必应设在北京,大总统受任必暂难离京一步”,但是统一的政府又“必须旦夕组成”。同时,北方的各种社会团体也纷纷致电南京临时政府,指责在建都问题上的争执酿成了此次兵变惨祸,声称如果袁世凯南下,“我等敢决数十万之同胞,必攀辕卧辙,号哭不放”。袁世凯的幕僚们更是不断地提醒南京:“现在全国倡言革命,人心动荡,北方秩序很难维持,像目前这种情形,如果不能及时地调度、弹压,确保地方的安谧,就很容易引起外国对我国用兵的祸事,这一点是应该切实注意的。”而列强们似乎有意配合了这种舆论,英国路透社专电:“此次兵变之直接原因,实由南京各政家与袁争执意见,不信任袁,务须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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