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启超说道:“孟子曰,人皆可为尧舜。尧舜是不是皆可学而为之,我不敢相信,但我相信曾文正公是可学而为之的。读他的文章,就可以学他的为人。他的话字字皆得之于阅历,又切于实际,读来亲切有味,且可以使人照着去办。元好问说,鸳鸯绣了从教看,莫将金针度与人。曾文正公恰好相反,他是把金针度与人的人。我近来有个想法,待过段时间有空了,我要编一本曾文正公嘉言抄,分为治身、治学、治世等几个方面,摘抄他的嘉言美语,让世上所有像你这样的忙人也能得到他的教益。”
蔡锷说道:“吾师此举,功德无量。”
梁启超说道:“曾文正公于带兵打仗有独到之处,我把他军事方面的嘉言都送给你。今后,项城不是准备请你帮助袁克定组建模范师吗?你到时候结合军队的实际情况再弘扬发挥,作为教材来训练军队,一定可起事半功倍的作用。”
蔡锷说道:“那我预先谢谢老师了。”
师生二人正说得起劲,李想却笑着对梁启超说道:“我是湘人,我对曾国藩还没有你这位粤军后人的感情深。说实在的,当年洪秀全玩的那套天父天兄的把戏并不值得赞赏,但曾国藩也算不得真正的伟丈夫,倘若他当年不是那样过于矜惜自己一己一族的私利,为国家社稷着想,他应该乘破金陵之机,率湘军北上推翻满人的朝廷。如此,则何来日后的甲午之败、帝后逃难那样的奇耻大辱?”
李大帅纯粹就是穿越人生的思维方式。
梁启超大笑道:“这也是湖南人湘绮先生的高论,然而高则高矣,未见得实在。倘若不胜怎么办?满人继续坐他的江山,而曾文正公一生的事业美名则彻底毁灭了。”
李想想不到有人这么说过了。他四十五度往天花板,说道:“曾国藩心中有家,却没有国。”
“国、家?”梁启超收起笑容,望着李想继续说:“不过,湘绮先生乃是鬼谷术传人,他的策谋我也很敬佩。有曾文正公的愚忠,又有湘绮先生的奇策,所以四五十年前中国舞台上才会那样有声有色,光彩绚丽。而这一正一奇,都是你们湘人在唱主角呀!”
蔡锷说道:“湘人出头露脸,才只是近几十年的事,过去总是被人称为蛮子的。春秋诸侯聚会中原,楚子的地位只能是厨房里的烧火工役,到了唐朝刘蜕中进士,别人都说破天荒。想起来真是惭愧。”
“自从出了曾文正公,湘军打了胜仗之后,那就了不得了。这几十年,无湘不成军,天下督抚湘人过半,哪个省能比得上你们湖南?就是今天,我说句公道话,世上真正做大事的也多为湘人。这叫做老天爷过去亏待了湖南,现在要以偏爱来弥补。”
李想被梁启超这一番真诚的话说得激动起来。他想想也是,近代湖南人中的英雄豪杰的确不少,号称东方普鲁士的强悍省份,就凭一千八百万湖南人,中国也不会亡。
“说得好!”大家都兴高采烈地举起杯子。
这时,梁家人匆匆走进来,带着一张烫金的请帖。
梁启超看了一下,说道:“李想,今晚项城在中南海大总统府设宴为您洗尘。”
梁启超把请帖递给李想看了。
李想来北京第一天就开始大搞统战“阴谋”,用一首气壮山河、脍炙人口的好词,便引起了巨大的轰动。袁世凯座不住了,仓促的搞了一个小型的欢迎宴会。
第六百二十七章 弥天大勇(一)
华灯初上,李想和汤化龙、黎元洪又奔赴下一场宴会——袁世凯在中南海居仁堂仓促举办的一个小型宴会。
李大帅仗着对当年在北漂的时候对皇宫熟悉,不要别人送,自个开了办事处的一辆宝马,直奔景运门。他也打听过,前清时代,外官通常由这道门进宫。
车来到景运门,只见两扇宫门关得紧紧的。原来这道门已经封死了,不得已另外再找门。好不容易找到一道大门,门口停了几顶绿呢大轿,又有几个持枪守卫的兵士站在那里。
李想把名片甩给卫兵,就跷起二郎腿,细细地品着茶,和黎元洪,汤化龙聊天打屁。
大约过了几分钟,只见袁克定拖着一条瘸腿,大步流星地走了出来,大声问大个子兵:“李大帅人呢?”
大个子兵见大爷亲自出来接,方知是大总统请来的重量级客人,而且就是那个令北军几乎闻风丧胆的南方传奇名帅,忙毕恭毕敬地走进门房,向李想行了个军礼,说:“刚才慢待了,请李大帅宽恕。”
这时袁克定也进来了,说道:“李大帅,您怎么自己来了,父亲还派大总统府的卫队专程去接您了。”
袁克定又热情的和黎元洪和汤化龙还有汤约宛热情的打招呼。
进了中南海,汤约宛女孩子心性,对眼前的一切都备觉新奇,不断地牵动李想的衣角,指指点点,问这问那。李想像个导游似的不厌其烦地讲给她听。袁克定和黎元洪、汤化龙都搞不懂,李想怎么知道这么清楚,就好像来个皇宫似的。
两人问的答的兴致都极高,如同游山逛水似的,全然不把总统府的威严肃穆放在眼里。旁边路过的官员们都疑惑地望着他们,远远地指着他们窃窃私语。
袁克定看在眼里,虽觉得不成体统,却也无可奈何。
进了居仁堂,先在茶室喝茶。
一会儿袁世凯身穿一套德国式黄呢军便服,着一双黑色牛皮长马靴,“噔噔噔”地走了进来。
袁克定、黎元洪、汤化龙、汤约宛都刷地站起来迎接。李想依旧悠悠闲闲地坐着,直到袁世凯快要走到大家的面前时,他才缓缓站起。
这是李想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观察这样一位历史“枭雄”,现实中的袁世凯远没有七分脸的照片中那样神采奕奕,看着看着,李想的狐狸尾巴就显露了出来。
袁世凯也同样打量眼前的青年大帅,在中国二十几岁就能当将军没什么稀奇,只要辖有一地,再领个七、八千号兄弟,当个少将并非难事,只是像李想这样白手起家,奇迹一样的爆发户,辖有半壁江山的大地主,绝对是绝无仅有的。
袁克定走过来对着袁世凯介绍道:“父亲,这位就是从武汉来的李想李大帅。”
“噢,噢。”袁世凯脸上露出笑容,伸出一双手来,客气地说道,“李帅,一路辛苦了,请恕袁某没有亲到车站迎接。”
李想和袁世凯拉拉手,客气的说道:“不敢当,不敢当。”
尽管袁世凯向李想发出邀请时有一种“恩赐”的感觉,也慷慨地公开表示他将对李想“以诚挚待之”,但是,在与李想见面的那一瞬间,他还是感到了一种强烈的羞辱:――近二年来,他不断地表示一定要把“祸匪”国民党斩尽杀绝……――恍如昨日的一切如何能与今天这个举杯问候的场面对应?眼前这个长期与他对抗的“匪首”如不受到惩罚谁人还能服从他的政府?他领导的国家还能称得上是有尊严的国家吗?
袁世凯脸色堆砌笑容,道:“李大帅,比照片上的多了几点英气,真是少年英雄。”
“可袁总统却没有照片上的神采,看来是久病缠身,老英雄迟暮矣。”
袁克定听在耳里就好像被针扎了一下。他只觉得这个李疯子,比起章疯子还要猖狂,比起蔡锷的腰板还要硬。
袁世凯大笑起来,说道:“好一个老英雄迟暮,不用这么客气了,随便找位置坐吧。克定,让厨子准备一下,我要和李帅喝上几杯。”
袁克定发现老爷子今天兴趣很高,竟然要喝上两杯,他看着李想嘴角浅笑,感觉将有什么大事发生。
李想这个人给袁世凯的感觉是神秘,他的那双眼睛仿佛能看出一切,人们喜欢称他为革命家,南方的革命者甚至把他与孙中山并列起来,但是他能看出来,这是人如同青年时代的自己,比他更成熟也比他更加稚嫩。
“李帅请上坐,”袁世凯又对众人说:“大家都坐吧!”
李想也不讲客气,一屁股坐到上首,汤约宛挨着他坐下,其他几个人谦让了一番后也都坐下。
一道道的菜相继上来,多为河南名菜,如黄河红鲤,伏牛山猴头,嵩山薇菜,驻马店野鸡等等。
李想心想这就是御宴了,不能轻易放过,于是拼命吃,大口大口地嚼,却并没有感觉到有什么特别的味道。
袁世凯轻咳一声,问道:“我最想知道是什么让你突然决定来到北京见我,要知道这让我惊奇,同时让我很疑惑,你难道一点没有掂量过后果吗?”
“后果,未来不会比现在更糟糕,地球当开你、我永远会转,未来毫无意义,我们应该抓紧时代考虑现在。”
李想摸摸嘴巴上的油。
晚饭结束后,他们不知边际的聊了近二十分钟,就在袁克定准备找借口出去的时候,他们终于进入正题了。
“让我们都直接点吧,说说你来意吧。”袁世凯搞不懂李想到底在想什么,这是很危险的。
李想朗然答道:“南北联合起来,扼制日本在华的扩张。这次大战在欧洲爆发,德、法、英、俄等列强相继投入战争,战区之广和战斗之严酷、激烈,都是史无前例的。由于欧洲列强双方倾全力进行生死的搏斗,越来越难以兼顾亚洲的事务;美国虽然没有立即参战,但日益关注欧洲战局的发展,对于同日本争夺中国也就显得力不从心。在这样情势下,以往靠帝国主义之间纵横捭阖和秘密协定所保持的远东均势被打破了,日本成为亚洲唯一强大的力量,得以不受或少受牵制地放手侵华……”
袁世凯瞄了一眼袁克定,半晌他都没有做声。
李想也觉得国家大义是打动不了袁世凯,改口说道:“我将全力支持袁大公子作为下一任大总统。”
袁克定坐立不安的朝着老父不停的看着。这些年老头子为了让他能接班,可是用心良苦,他也是认认真真,可是光认认真真是没有用的,老头子能坐的稳,能倒了以后再爬起来靠的就是军方支持,没有军方支持你就算是自称“皇帝”也没有用。
袁世凯极度深沉的靠在沙发上,眯着双眼眉头深锁,李想的话他压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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