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还有老乡啊。尉迟采接过茶盅,兴奋地问道:“那,我能去找她们吗?”
“找她们做什么?”团髻女子一脸莫名,“你们互不相识,就算见了面,也只会把彼此当做NPC罢。”
……好奇怪哎。尉迟采狐疑地瞧着眼前的女子:明明一身古装,居然还知道什么是NPC。怪不得刚见到她时总觉得有些怪怪的,仔细想来,一个标准的古人竟然说着满嘴现代人才知道的ACG语言,那能不奇怪么?
团髻女子轻呷一口茶水,颇为享受地眯起杏眸,漫道:“想问什么?”
“我很好奇,你为何知道NPC这个词?”而且还带着一股子港式英语的味道……
“他说的。”纤指戳戳头顶的莹白光团,“他说,不相干的路人,就叫做恩批西。”
又是日食大爷干的好事。尉迟采悻悻地耸肩,“好吧,继续刚才的话题。那些穿越者待在其他六国,也是为了实现愿望?”
团髻女子点头,纤指的瞄准对象从白光移到尉迟采脸上:“她们可都十分顽强呢,不像你呀,才来没多久就玩完……现在好了,楚相和二叔他们总算能休息一阵了。”
“……对不起嘛。”尉迟采粉颊微红,“那,现在我可以做些什么?”
“恶补你的演技,如何?”
“吓?还需要恶补?我以为我的演技很好啦……”尉迟采抹了把汗。不错,在面对舞台下的观众时,她能非常自然地演绎剧中人物,不过,那是因为她拿着剧本。无论舞台还是银屏,观众从不会在看戏时对演员的言行做出任何反馈,而她熟记着所有的台词,动作,明白要如何处理每一个神情……
但,那仅仅是在舞台上。
尉迟采垂下眼眸。她对自己,早已不是失望二字可概括的了。
原来,脱离剧本之后的她,连伪装也不会么?
团髻女子叹了口气,“看来你已经想通了。”
“我……不明白,究竟要怎样,才能在他们面前……”尉迟采挫败地扯开一丝苦笑,“我一直以为我在扮演着长千金,就算有破绽,至少……”
“有破绽,即是你的演技尚不到位的证明。你呀,不能总想着会有人替你收拾善后。”团髻女子放下茶盅,柔声说道,“扮演一个你素未谋面之人,的确非常困难。所以从某个方面而言,你已做得很好了。”
尉迟采扬起羽睫,有些迟疑:“……嗯,你既然待在日食大爷这儿,那么……是不是我所做的每一个决定,你都能看见?”
“啊——别提这个,一说到这个我就来气。”团髻女子不耐地摆摆手,好似在赶苍蝇,脸上现出半是鄙夷半是无奈的神色,“你每次做出选择前都有好好动过脑子吗?最初进入帝都的时候,你居然会出言称赞寿王长得俊!你以为你真是来观光的?这句话会对你‘尉迟采’产生多大的影响,你知不知道呀……”
尉迟采垂头丧气,“……抱歉,我习惯了有话直说……”在某种程度上而言,这当真是个破习惯呐。
“还有,你居然会跑去走那条密道!”团髻女子越说越来劲,两道秀眉微微拧起,素白指尖抱怨似地戳上尉迟采的脸颊:“有脑子的人都明白,这种事应当首先知会带你来帝都的秦鉴,抑或是直接找寿王告诉他你想换个地方住,能不生事就不生事。可你居然就这么跑去天枢阁探险了……”
对,还无端撞上了楚逢君。尉迟采点头认错。
团髻女子可没打算放过她,“接下来就是那个楚相!啊啊啊这就是本小姐最无法想象的地方了!”左右开弓,手指变戳为捏,把尉迟采粉白的两片脸蛋捏得微红。“你居然会忘了自己的身份,任由那个男人占你便宜!他从背后偷袭你的时候,你就该大喊‘流氓非礼’才对!可是你看看你那个时候在想什么,嗯?你在想他的皮囊生得如何之好!吼吼~~~”
“嘿嘿……”的确就是这样呀,团髻女子一个字也没说错。
如是想着,尉迟采连偷笑的勇气都快没了。
“所以呀尉迟采,”团髻女子缩回素手,改为叉腰:“你的演技这么烂,我看,你还是做你自己好了。”
第五十九章 所谓真相,所谓回魂(3)
GM模式虽然是个很玄很炫的东西,但有些时候,它也能让你无地自容。WwW、
尉迟采怀着十二分郁闷,开始接受异时空的表演特别指导。
“就算没什么脑子,你也该明白,怎样做对自己有利,怎样做对自己有害。”团髻女子拍拍手,冲头顶的日食大爷唤道:“喂,给她瞧瞧你的私人收藏,本小姐要让她有所觉悟!”
“私人收藏?”尉迟采只觉眼皮一跳,心里腾起奇怪的猥【=_=】琐感:难道是那些通常被藏在床下头的、奇奇怪怪OOXX的东西?
“小采别那么凶嘛……你看,你把大采吓到了呀。”日食大爷懒洋洋地回道。
“大、大采?!”尉迟采嘴角猛地一斜,咳咳两声,差点被这名字呛死去:“这种没品的名字你也叫得出来?”
“你比小采的年纪大上几岁嘛,叫你大采一点错都没有。”日食大爷讪讪笑道,“另外,小采啊,那个私人收藏可是秘密呀,你就这么大大咧咧地透露给她知道了?”
……但是你的语气听起来一点也不惋惜呢。尉迟采甩来一记白眼,“到底是什么东西?”
团髻女子抬袖掩唇,呵呵笑起来:“是可以重现你过去的东西哦。”
“……就是用于YY的那种玩意啦。”只见光团上下蹦了蹦,吧嗒,一块镜子从半空中掉落下来,直直钻进团髻女子的怀里。
直径约摸三十公分的圆形铜镜,镜框上是细腻繁复的花纹,看起来很沉的样子。大约是因为手工工艺上的差别,镜面不甚光滑。团髻女子将镜面立起来,尉迟采抬头,从镜中见到自己模糊的身影。
“这个……要怎么看?”
她伸出一根指头戳戳镜面,“呀!”指尖竟然陷了进去。
原来,这镜子的镜面并非实体,而是水雾一般的柔软无形的东西。只见团髻女子扬唇一笑,下令道:“play。”
……吓?还是声控的?
忽然,镜面上腾起层层皎洁细浪,如涟漪般向镜框散开去,而后越来越浓,越来越多,大团雾气漫出镜子,在她周身氤氲成云。她的视线渐次模糊,所见皆是白茫茫一片。
“采儿……”
清冽澄澈,又于宠溺中藏了三分缱绻的嗓音,她熟悉。
并且意外地想念。
虽然如此,尉迟采仍是给狠狠地吓了一跳,脱口惊呼:“楚相?!”
层层叠叠的白雾无风自动,一抹玄青的身影自远处向她缓步走来。再近一些,他的貂毛裘衣与袖摆边华丽的暗金色绣纹映入眼帘。
仍是那双阴郁凤眸,唇边扬起的一丝笑意邪魅惑人。
“采儿,你叫本阁好找。”洁白修长的手指在她鼻尖上轻轻一点,“说,为何不辞而别?”
楚逢君……他为何会在这里?尉迟采的脚跟向后挪动半分,心底尚在怀疑,却已随着他的疑问自动作答:“我……”
“昭仪!”
尉迟采惊愕地回头,只见天骄双手叉腰,一袭金红耀目的龙袍抢尽视线。小陛下粉唇不满地嘟起,稚气的小脸上写满“你骗朕”三个大字:“说!你为何会瞒着朕,与楚相在一起?”
“不,天骄,我……”不是故意的,只是凑巧遇到了而已。
“你嫁给陛下有何好处,采儿?老妻少夫,况且他还是个乳臭未干的奶娃娃,这种笑死人的皇帝游戏,本阁真是一日也不想陪他玩下去了!”楚逢君忽地变了脸,“采儿,跟本阁走吧,替这种小笨骡子打理朝事,只会折寿而已。”
“等等,楚相你是中书令啊!”尉迟采慌了手脚,“天骄还小,还需要人教他,没有人生来就会治国安邦啊,那种天才毕竟是凤毛麟角,所以……”
“不好意思,本阁就是那些凤毛麟角的其中之一。”楚逢君冷哼一声,“赤天骄,把本阁的天下还来!”
“做梦!你这乱臣贼子,朕今日不诛你九族,来日你就要翻天了!”天骄不甘示弱,指尖带着罕有的冷厉气势瞄准楚逢君,“你有何德何能令朕让出王座?你又如何得知朕将来必失天下?你什么都不知,又凭什么在昭仪面前血口喷人!”
“本阁告诉你好了,小孩,若无本阁相助,不出三年,你的赤国就会变成舒家的所有品!”楚逢君的笑意更见森寒,“所以啊,本阁劝你还是趁早让贤吧!”
“停!”尉迟采陡然一声大吼,“都给老娘闭嘴!”
楚逢君周身猛地散开咄咄逼人的杀气,而天骄则是竖眉扬唇,冷笑不已。
“都别吵了,什么话不能好好说么?你是一国之君,你是一国之相,要是连你们俩都吵个没完,那我看赤国是当真快完蛋了!”
尉迟采一口气把话说完,再学天骄双手叉腰,胸脯上下起伏。
她没有想过这样的场景。
一面是天骄,一面是楚逢君,这平日里看似平和的二人,一旦翻脸,竟是如此结局么?
“采儿,你愿意跟着本阁,还是愿意跟着这个没前途的破小孩?”
“昭仪,你愿意跟着朕,还是愿意跟着这个没人性的大奸臣?”
一大一小的两人转过身来,同时向她发问。
——“做出选择吧,尉迟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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卯时三刻,灰蓝色的天空沉寂无风。冬日的晨光脚步迟滞,夜色尚未散尽,整座尉迟府邸的宅子笼罩在暗淡天幕下,红墙碧瓦静默无声,等待被钟鼓唤醒。
尉迟尚漳转过连接二堂与书房的长廊,正见一名着霜合紫绣沧浪云纹锦袍的男子立在堂前,臂上挂着一件厚实的貂裘。听见声音,男子转过头来,凤眸下起了一片熠熠暗光:“尉迟大人,好久不见。”
“……楚大人?”尉迟尚漳细眸微凛,“你怎么回帝都了?”
“自是回来办事的。”楚逢君笑得温文无害,“不过呢,此事还需要尉迟大人帮忙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