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女子三种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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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岚已经完全退烧,睡了一天一夜,此刻,她根本就睡不着,隔着帐子,她在榻上来来回回的转辗反侧,既在憧憬明天以后的日子,又在惧怕。累
她不知道殷殷期盼脱离险境内以后,等待她的会是怎样一种新的生活。
是幸福的开始,还是另一场可怕的风暴。
昨天,紫珞细细说了在王府里发生的事,她这才知道,原来半个多月以来,她的日子过的也是惊心动魄——紫珞的王府里的表现,已让很多人记住了“凌岚公主”这个名字。
凌岚也是直到今日才知道原来自己的母亲谢氏,本名叫谢玉,而非谢环,才知道母亲曾与萧王的母妃誓如水火。
听到这些事时,她不觉拧起了眉,问过紫珞:“你怎么知道我母亲是谢玉。”
紫珞回道:“是父亲说的——他有交代,要是在北沧真遇上什么麻烦,就把谢玉的名号报出来。这个名字,对于沧帝而言,多多少少是有些影响力的。”
这是借口。
紫珞没有说实话。
她知道的,但,没有点破——既然紫珞刻意瞒着,她再问也问不出什么来。闷
临睡前,紫珞又对她说:
“当初我劝你别选萧王为婿,你母亲是其中一个重要方面。前一代的恩怨,是个死结,你和萧王最终会不会有好结果,能不能打开这个结,那就得看你自己的本事。我无能为力。”
凌岚听着记在心上,忧思忡忡,如何能入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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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珞卧在临时支起的小榻上,眯着眼,似乎睡着了。
其实她哪里能睡,脑子乱糟糟的。
没一丝待嫁的心情,有的只是重重迷云。
胧月就睡在边上,她睁着眸子,望着那在半掩半闭的花窗。
山中的夜,很寂静,有一缕缕凉凉的风吹进来,小灯一明一暗。
隔壁传来一阵阵的声响,金贤还没有睡,正在那里来回的走动,那又急又促的脚步声,显示了他心里的浮躁。
胧月轻轻碰碰紫珞的香肩:“小姐!”
“嗯?”
“你真的要这么嫁人吗?”
“也许会嫁,也许不会……明天再说”
紫珞没有睁眼,轻轻吁了一口气。
如果是凤亦玺,江山对于他而言,比美人更为重要吧!
可她总觉得那个姓凤的身上,还藏着为她所不知道的大玄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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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亮时,金晟已经把整个地宫翻了一个底朝天,除了找到一些粮食,一些水酒,表明这里曾住过人外,并没有多大的发现。
一夜未眠,查无所获,金晟的脸色看起来极度的阴沉。
昨天中午,当他们赶到这里时,就瞧见左丘和安王府的一个侍卫在废墟里寻找“凌岚”、胧月以及安王金贤。
据左丘描述,那个时候,有几个黑衣客跑出来偷袭,他去追他们,想逮住活口来问话。左丘把他们截住后,正和他们缠在一起,安王的侍卫小虞急急跑过来直嚷安王他们三人掉到机关里去了。
金晟听罢,就骂他们是废物,连这种最简单的调虎离山之计都没有看穿。
接着他又问是在哪里掉入机关的。
左丘将他引到那个破阁。
破阁的地面上,有一大片面积甚是干净,金晟可以肯定这便是入口。
可是机关呢?
他在那个破书柜里找了好一会儿,有看见一个圆溜溜的嵌在柜子上的小底盘,满是灰尘的表面印有人手的印迹。
这是机关。
但是,这个机关,现已完全卡死——有人在底下做了手脚,上面的人已经无法打开它。
事实上,整人地宫机关都已被人人为破坏,并且还新布置了重重机关,当金晟从另一处入口进入地宫里,迎接他的是一波波防不胜防的暗箭来袭。
他带进来地宫的好些侍卫因此伤了七七八八。
一整晚,他们迷失在地宫里,直到天快亮的,他终于将整个地宫搜了一个遍,最终来到了“凌岚”落下去的那个地方。
在那个地方,金晟找到了安王遗落在角落里的玉佩,以及“凌岚”随身戴的金指环。
出得地宫后,金晟下令搜山,同时画以凌岚的容貌,挨家挨户的去问。
近傍晚,有人回报,说是在康山附近有山民在山坳坳里见过这么一个女子,后来被一个壮汉给强行带进距百机山庄不到五里的山群里。
也就这时,中午被他派出去打探展苍行踪的人也已回来。
来人回禀:展先生昨日带人来过附近找过安王,至今未曾回城。
金晟听着眸子一深,顾不得休息,也没理会手臂上被暗箭擦破的伤,骑马,命山民引路,往那曲曲绕绕,极难行进的山群里飞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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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夕阳斜下,晋北冥再次出现,原以为他是来送嫁衣的,却不是,紫珞看到他手上空空如也。
“姑娘,我家主公想见你一面。”
“哦?”
紫珞正坐在桌前,捧着瓷盏吃茶,闻话很意外,笑着说:“不是说不见吗?怎么临时改了主意?”
凌岚今天的气色已好了很多,今早起来后,便和紫珞说了好一会儿,一整天,眼底渐露笑意,不再心生紧张惧怕之意,干净的脸孔再现了女孩子特有的娇嫩——
昨日,紫珞仗着“准夫人”的面子,向外头的人讨来热水和干净的衣裳,凌岚沐浴梳洗,去掉满身腥膻的怪味,精神劲也就渐渐恢复了过来。
这刻,她听到紫珞的话,又开始不安。
她怕自己不能平平安安的回去。
“不是,我家主公想跟姑娘说几句话!暂不见面!”
“哦,这倒是奇了,不是说要见我,怎么又说暂不见面?”
那人在玩什么?
晋北冥得体的笑笑,拍拍手,有一婢女自外头走进来,手上托着一个朱漆小盘,盘中放着一个白玉盆,装半盆清水,边上是一块叠得整齐的黑布。
“这又是什么意思?”
紫珞站起,看着问:“这黑布,应该是想蒙住我的脸,你家主子还是不想我瞧见他长什么样是不是?”
晋北冥笑笑,默认。
“那这盆水是用来干什么的?”
“回姑娘话,为防姑娘到时自行拉下黑巾,姑娘在前去见我家主公时,请在这放有软骨散的的清水里净一净手……姑娘但请放心,我家主公只是想和姑娘说会话……别无他意……”
“我呸,堂堂七尺男儿就这么怕人看吗?晋北冥,你家主公根本就是一个孬种……”
金贤实在是听不下去了,忍不住在边上冷笑。
被打断话的晋北冥顿时冷下脸,目光似刀,横去一眼,那深深一睇,凶悍之极,竟有勃勃杀气——这人的脸孔真是善变,而说出来的话更是凶狠异常。
“安王,看在姑娘面上,晋某不跟你计较,但若再出言不逊,待会儿,你大可不必回去,晋某立即让人带你入地窖,你可以留在这里慢慢等死!”
金贤听着,脸孔一下僵住。
他们是杀手,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紫珞连忙冲金贤摇摇头,示意他别再强出头,自己则转身往那婢女跟前一站,闭眼算了算时辰,双手便往那清水里浸去……
“小姐……”
胧月紧张的叫一声。
可她知道自己是阻止不了她的,那好看的眉顿时锁起来。按捺了一天一夜后,她终于忍不住,恼怒的冲边上的罪魁祸首瞪去一眼:若不是她,小姐何至于总是受制于人。
凌岚被这婢女瞪的缩了缩肩:这个胧月对她全无好感。
紫珞未理,只是静静的看着自己泡在水里的手,一阵清凉入骨袭来,不一会儿,双手便酥软的再也动不了半分,连提起来的力道都丢失殆尽。
“可以了吗?”
她回头问。
晋北冥笑笑点头,非常欣赏她的冷静和胆识。
“给姑娘擦擦手,把脸蒙上!”
他低声吩咐婢女。
不一会儿,紫珞便在婢女的指引下出得门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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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外静悄悄的,深呼吸一口中,感觉到的是山林间独有的空旷和宁静致远。
沿着小石子路,婢女牵着她慢慢的往东而去,上台阶下台阶,左绕一圈,右绕一圈,似乎走在什么阵形里。
走了一小会儿,有奇异的花香袭鼻,竹子沙沙作响的声音传来,山风挺大,夹杂着隐隐约约、极好听的笛声,轻快的调子,透着一种安贫乐道的闲适,会让人自然而然的想到陶渊明。
这地方,感觉像隐士的居处。
紫珞心里这么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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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姑娘,小心台阶,主公和我们家主子便在里头!您自已进去吧!!”
耳边,婢女轻轻说了一句,便放开了紫珞的手。
晋北冥守在门口。
紫珞淡一笑,点点头,双手无力的被放下。
笛声骤止,室内一片安静。
“小雨,你且下去把嫁衣拿到这里来!”
有个略显沙哑的声音,在自己的左手侧响起来,来人走路时悄无声息。
紫珞侧耳感觉了一下,心头一凛,这声音,是刻意变了声的,有点熟悉,会是谁?
“是,奴婢这就去准备。奴婢先在这里恭喜主公,贺喜夫人!”
紫珞跨步往里面走,听到“夫人”两字,一下绊住脚——这里居然有门坎,她“呀”了一声,整个儿往里头冲去。
“小心!”
一双温温又略显粗糙的大手扣住她的皓腕,将她拎了起来。
她扑倒在那人怀里,双手使不上劲儿,她推不开,只闻到的是一股子悠悠野菊花的气息,嗯,他刚刚在喝菊花茶,空中满满都是这种味道,只是他身上犹为浓烈。
而那声线,却和刚才那个人不太一样,很低醇清和。
这两个人就是婢女嘴里的主公以及他们的主子。
原来,南诏十三剑暗杀门和旃凤七杀客的背后,有着两个来历不凡的男人。
“谢谢!我已站稳,请放开我!”
不喜欢让人抱,犹其不喜欢这么被动的让一个不知底细的男人抱着。
那人低一笑,当真是很君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