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真是个大疑问,对此,她无解。
当前的现状,极混乱,她感觉自己踩进了一个迷乱的棋局,好像有不止一路人马在拿她大作文章,而她被蒙在鼓里,一无所知。
喝完药,紫珞无力的抓住那只过来接空碗的手,轻轻的说:“我能见见王爷吗?”
醒来看到这个情状,她知道自己已被软禁,却不知道金晟如今是怎个状况!
秋奴看她,摇头,微笑说:“王妃且安心休养,三天后,王爷就可以来看您,现在不行!”
三天后可以来见她,足见太后并没有拿他如何如何?
紫珞松下一口气“哦”了一声,忽又觉得她话里有玄机,哑着声音再问:“为什么要隔三天!”
秋奴迟疑了一下,没有答,依旧笑:“您别多想,时候到了,王爷会过来给您解释的,现在好好休养就好!”
“不,告诉我为什么?”
如此吞吐的回答,令紫珞心下警觉起来,紧紧的抓住她的手不肯放。
桂嬷嬷就站在边上,冷笑道:“这几天,萧王没有空来见你,殿下正在准备迎娶荣瑞郡主,府里忙的不可开交,哪有那份空闲来管你的死活!”
紫珞听着一怔,瞪直眼,又惊又疑又心痛的看向秋奴以求证。
秋奴静静的看了她一眼,方点点头:“三天后,萧王会以正妃之礼婚娶荣瑞郡主!”
有那么一瞬间,紫珞的脑袋里是一片空白的,想笑,却笑不出,嘴是涩涩的,眼是干干的,心是酸酸的。
她依约猜想那个男人这么急匆匆的娶千桦,必是受了要胁,于是又急又乱的心,便又生起钝钝的疼。
欲见而不得,满腹思量,焦灼又神伤,竟是一夜难眠。
第二天清晨,等冷熠过来复诊,她才知道自己中了“三日绝”,才明白了金晟的情不得已。
她不是孤陋寡闻的人,懂什么是“三日绝”,自然也就是懂了他的无可奈何。
于是所有的惊急变成了心疼。
他说他会给她唯一,却转眼另娶他人,可见当时他是何等的走投无路。
骄傲如他,最恨的事,莫过于被人牵着鼻子走!
****
傍晚时分,紫珞见到了胧月。
胧月是千方百计在皇帝跟前叩破了头后,好不容易跟着安王金贤一起进来的。
进来,瞧见她面没人色的卧榻不起,胧月闷叫一声“小姐”,咬着牙扑到床头,还没等她回过神应声,便抓住她的手探脉。
这一探脉,她脸色惨白,立即知道这是中了罕见的巨毒。
毒自然是可以解的,就算胧月不会,祖师婆婆深谙其道,想解不是难事。
然而这种毒凶悍之极,三天内就可毙人性命,而祈连山距此有半月路程,远水根本解不了近火,若不能及时拿到解药,就只能等着一命呜呼。
直到这一刻,胧月才终于明白金晟为什么会突然同意纳正妃——
她当场失声痛哭,抱着小姐闷叫:“小姐,我们不该来北沧,真不该呀——不知是哪个王八羔子在陷害你,这是想把你往死里整……这一出又一出的把你困在祸事里,什么时候是个头……”
紫珞只是淡笑,抚着胧月的丝发。
他们说话的时候,桂嬷嬷和两个宫婢都守在边上,他们没办法说了贴心话,就只能彼此探看一番。
紫珞依旧是乐观的,低声的安抚胧月不必难受,金晟一定可以还她清白。
金贤在边上看着,一别多日再见,这珠圆玉润的小女子赫然瘦了一大圈,但听着她还以为金晟是惦念她的,心头就恨,直骂:
“大哥根本就不是人,这几天哪有去查什么案,天天待在东院整理新房……胧月跑去叩了不知多少个头,欲求他到父皇那边求个口谕过来见你,他就是不允……你真是白跟了他一场……那么狠心……还那么急匆匆的和千桦成亲,真真是让人恼火生气!”
这话的确是很刺痛人心,但,也从一个侧面反映了金贤根本不知道她的真实状况——太后也要脸面,怎么肯让人知道自己在孙媳的身上下毒,从而要挟了萧王另娶,这种事传出去,当真是丢脸丢到姥姥家了。
紫珞倚在床头只淡笑,心里却明白他不来是对的。
在当前这个情况下,他必须得避嫌,只要一个不妥当,弄不好连他也会被扯进这一场兵器图外泄的风波里,而破案是必须的,必须有一个清白的真相公诸于世,否则的话,他自身也难保,会有坐连之罪——
嗯,如果当时太后要是肯直接斩杀了她,对于萧王而言,只有利而无一害——兵器图找到,疑犯认罪服诛,秦王府虽颜面有损,然死一个凌岚公主,一旦南北兴战,得利的依旧是萧王,沙场老将,一朝有机会上战场,再重握兵权,可攻城掠地,他朝功高可以镇主,问鼎帝位的机会会更有胜算。
太后没有那么做,终究还是顾念了一点祖孙之请,逼着金晟马上娶千桦,更多的也是为他的将来谋划。
所有的出发点,都是为了帮金晟争帝位。
紫珞清楚的看明白着这些事的利害关系,故心头不怨,只有一阵阵无力的心疼。
她知道自己不能再坐以待毙,总得帮金晟做些什么,不管有用没用。
临行,紫珞偷偷将随身带的一个小钥匙塞到了胧月手上,用唇语无声的吩咐了一句:“帮我把东西取来!或许有用!”
****
三天时光,度日如年,迎来佳期如梦。
四月十六,多吉的日子。
金晟在王府外吹吹打打,在千万双眼睛的注目下,纳娶正妃,而她,凄凄哀哀,晕晕沉沉,卧榻不起。
人生就是如此的不尽如人意。
时而春风得意,时而又如历地狱。
一大早,但听得那喜庆的爆竹在王府的各个角落里此起彼伏的响起来,吵的人心烦意乱,外头的喜庆,反衬的是岚阁的凄黯。
****
已下了十来天的雨,天终于放晴。
今天的天气极好,阳光明灿灿的,很赏脸的给了今日过门的萧王妃一个名副其实的王道吉日。
傍晚时分,阁门突然就被推开,进来的是胖乎乎的桂嬷嬷。
这人手捧一身好看的紫色罗衣,走进来,操着生硬而不怀好意的语气对紫珞:
“凌岚公主,太后有旨,宣你到喜堂见证大礼,同沾大喜。所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今日萧王娶正妃,礼数不可废,但凡侧妻皆需跪叩正妃,以明尊卑之界……来人,给凌岚公主更衣施粉,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去给咱们的新王妃行偏妻之礼!”
“是!”
侍婢应话。
紫珞软着身子,就这么无力的被这些人好一番折腾。
唉,就好像前世生了什么宿世的仇怨一般,她们全不顾惜了她身上的伤,弄得她好生疼。
忍着疼,等侍女将自己料理妥当,她倚着椅背喘息。
门再度被推开,耳边响起了展苍淡漠的声音:
“桂嬷嬷,凌岚公主梳妆打扮好了吗?妥当了就可以出去了,时候已经差不多,该去喜堂了!”
“嗯……妥当了妥当了……”
桂嬷嬷一边答话,一边过来让冬语和秋奴一边一个扶上紫珞往外而去。
门口处,展苍眼眸深深的落到紫珞身上,脸上扬着一朵淡淡的笑,对上目光时,他恭敬的欠了一个身子,道:“凌岚公主,请吧,该给你家王爷道喜去了!”
紫珞淡淡的无比嫌恶的瞟了一眼。
若不是他的有意陷害,自己怎会陷在这种不尴不尬的祸事里!
怎能?
紫珞咬了咬牙齿,第一次,深刻的觉得凤亦玺这个人是如此的可恶!
****
出得阁门来,外头是一片晚霞金灿,天,蓝如水晶,云,净透如冰,风,如丝如帛,柔柔缠绵……
目光所到,红红的灯笼挂满圆府院,金色的喜字,接二连三的映入眼帘来,耳边锣鼓喧天,宾客笑语盈盈!
今日萧王府纳正妃,自然喜庆……
喜庆啊!
车水马龙,人流如潮,朝中各级重臣皆来迎接萧王府的女主人的驾到,太后亲自主持的婚礼,连皇上也到了,这世上还有什么场面是比这更有气派的?
紫珞盛装被扶到人声鼎沸的喜堂时,程襄和凝儿早一步到了那里。
她们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脸孔含着笑意,掩尽一切不甘不愿——这两个女子谁都以为自己会是将来那个坐上正妃位置的女人,她们没料想到,最后正妃一位竟是如此匆忙的被定了下来,会被后来人居上。
这两个女人看她的眼神既愤恼,又是兴灾乐祸的。
紫珞没理会,规规矩矩的给沧帝和太后行礼。
太后淡淡的瞄了眼,沧帝的态度亦是甚为的凉薄,皆没有将她当回事。
好吧,她是个朝廷要犯,遭冷遇,那是天经地义的事儿。
倒是淑贵妃笑着发了话,叮咛着身边的七公主,说:“丫头,你岚嫂嫂身子不爽,去照看一下。”
金璇忙上来代替了冬语的位置扶上她,坐到自己的位置上,一边温笑的问:“嫂嫂身子好些了没?哟,嫂嫂,你的簪歪了……”
一顿,她趁着给她整理斜下的发簪时,凑到耳边,低低的对她说:“嫂嫂,月儿让我转告一声,你让她找的东西,她找到了,已拿到这里来,想问你打算怎么做?”
紫珞听着,目光一闪,转眸看她,然后扬唇一笑,“哦”了一声,方以手掩嘴,微侧头故作咳嗽状。
金璇见状,忙低头给她拍抚,听到嫂嫂用很轻的声音在那里低低的交代下一步计划:
“很好,东西拿来了就好。现在,璇儿,烦你帮我把那东西,在拜堂之前,一定亲手送到金晟手上。他看到了,或者能用它派点用场……嗯,如果他觉得这没有用的话,就请他把那玩意儿扔了……不必再交还给我……”
金璇楞了楞。
正这时,太后淡淡的声音响了起来:“七丫头,有那个闲功夫叽叽歪歪,就给哀家过来捶捶背……”
太后这是明显不想让七公主和紫珞亲近。
紫珞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