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皇兄给了他一副属于“金晟”相貌以后,金贤便恢复了前世的记忆。他记得当年天帝曾把那副棺木放置在蓬莱岛的一处山洞里。凭着记忆,他让人找到了那具水晶棺,并运回了沧旃国。
金贤不想让皇兄渐渐被尸虫咬烂,怕有一天紫珞想见皇兄时,皇兄已成一具骷髅,而更加的恨自己。
紫晶寒冰棺可永护尸身不烂,棺上设有机关,将人置于其中,可保持其鲜活美好,一眼观之,会让人以为棺中之人只是睡了。一旦盖上棺盖,不得其法的人,就没办法打开棺木,如此,便没有人可以亵渎亡灵。
到底还是怕别人知道棺中人的真正身份,所以,金贤不得不给皇兄戴上一张面具,穿的也只是寻常的衣袍。
抵达皇陵时,正是九七的最后一天,金贤带着冷熠和燕北走进了那间即将封存起来的主陵室。
转动特制的机关,映入眼帘的是一座雅致的小木屋——这是以康城以北莲湖边上的木屋为对照,原封不动仿制出来的。
金贤曾听皇兄说过,那里是他与皇嫂定情的地方,皇兄那么爱皇嫂,一定希望可以长长久久的睡在这样一座精而雅屋子里,就此长眠,
推木门,便有淡淡的莲香扑鼻而来,屋子里放满了冰块以及寒莲花,穿过层层低垂的云幔,闪闪发光的紫晶棺静静的置于木屋的中央,棺内,怒绽的鲜花在冰冷的棺木里艳丽的伴着金晟,继续一个人的地老天荒。
玄墨色的衣袍,并不起眼,束腰绣着真龙,一双可以横扫千军的大掌静静的放在肚腹上,玉冠束黑发,宽宽的额头结着霜花,金色的龙形面具之下,藏着他不凡的容貌……
金贤走过去,深深的看着,喉头哽塞,良久,才喃喃的低语起来:
“皇兄,我来看你了!嫂嫂的身子没什么大问题,你放心吧!她会平平安安的生下孩子的,臣弟只愿嫂嫂这番生的会是皇子,如此,我沧旃国就后继有人了……对了,还有一件大喜事还没说与皇兄知道呢……皇兄,嫂嫂丢失的记忆终于全都找回来了……她开心的不得了,你要是在,一定也会很开心很开心……”
扶着晶棺,他低低说了很多,报禀了有关紫珞的所有细枝末节的事宜,皇兄会喜欢听的,他知道!
絮絮叨叨的话没说完,里间的寝房内忽传出一记奇怪的瓷器落地声,砰的一声,很响很响!
燕北眼神忽一凛,拔剑飞身冲进去,紧张的利喝:“谁在里面诡诡祟祟?”
这种机密的事,要是让人知道了去,那可得出大乱。
金贤和冷熠也急跟了进去,等看到呆坐在芙蓉榻上的人儿时,三人惊呆——
皇后什么时候来了?
待续!
正文 温情脉脉 泪问再见可有期45
房里的一切,皆按照莲湖木屋里的摆设打造而成——
竹制的几案,绘着雄鹰展翅的图案,上置文房四宝,檀木精制的梳台,放置在窗前,镜台边镶着耀眼的明珠,正明晃晃的闪着珠光,雪白的鲛绡帐下,着紫裳的秦紫珞挣扎着要扶着床柱爬起来,玲珑见状忙上去扶住。
韩继就侍立在侧,一个护陵的士卫站在他身边,深沉的眸底全是震惊之色——这人完全是被真相惊到了。
金贤看得分明,原该去得东都的一行人,竟然一起出现在了这个最最不该出现的地方,耳朵里顿时嗡嗡作响。
燕北和冷熠交换了一下眼神,心里直叹:秦紫珞果然是秦紫珞——能被她找到这里,就证明事情再无法瞒下去。
桶破就桶破吧——只是看上去皇上的状态不太好,一脸的病态,冷熠脸上露出了担忧之色。
“姐姐……你冷静一些……也许,也许事情并不是我们想像的那样……不要激动,我们先缓一口气好不好……”
那边,玲珑急急的劝着,生怕她再动了胎气——昨夜里,她已经昏厥过一次,真的再不可以再受刺激。
可是,又如何能冷静得了?
是人遇到这样的事,都会疯!
紫珞的脸色惨白如纸,素手紧紧的捏着玲珑的手腕,手上青筋根根清晰可见,眼里全是雾气,她咬着唇强笑的睇着大惊失色的“金晟”,看着骇然变色的冷熠和燕北,心痛的反问:
“不是这样的,又会是哪样的呢?玲珑,事到这个田地,我还有这个必要继续自欺欺人下去吗?如果我连自己的男人都认不出来,我还能算是他的妻子吗?我与他有十几年的情份,谁也不可替代的!现在,终于亲眼看到,亲耳证实了……玲珑,你也有听说是不是,他在叫到‘他’皇兄,他不是我的不离!根本就不是——原本,我心头还有一丝侥幸,也许他要的仅仅是权位才会冒名顶替,原来这一次,我料算错了,原来,不离已经不在了……”
有些语无伦次,有些不知所云,只知道心头一片凌乱,只知道身子在止不住的发颤,混混噩噩中,一颗晶泪,缓缓滴落,紧跟着,无数的泪珠簌簌而下,迷乱了视线,湿透了面颊,滚烫的痛灼了心肠。
玲珑张了张嘴,想到刚刚听到的那些番话,根本就没办法再说出一字半句来安慰她,鼻子一酸,眼角湿湿,泪早已唰唰淌下。
她的小姐啊,从来是最最坚强的,可是,再坚强的人,也受不了这样的绝望。
为什么会这样?
皇上和姐姐经历了那么多的波折,为什么到头来还是不得善果?
她无法给以实质性的安抚。
金贤跨了过来,局促而惊乱的看着这一场异变,他迫切的想抹掉紫珞脸上的泪,手都伸到了半空,突然发现自己完全没有立场,只能黯然的收回手,没有急着解释,只低低的问:
“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吐出来的话是那么的苦涩,但是他不得不这么问,他想引开她的注意力,想引她说话,别这么悲伤。
“你以为你能瞒我多久?”
紫珞看他的眼神是冰冷而愤怒的——不该迁怒的,他们这么做必有不得不为的苦衷,他们并不是想谋朝篡位,可是她忍不住……被欺瞒的滋味不好受,他们全是她信赖的人呵!
“……”
金贤答不上话,很想跟她说,他并不想瞒,只是一切无从说起,只是身不由已。
她满带讥讽的笑了一下,眼泪越发的汹涌,滴嗒滴嗒的肆意落下:
“瞒不了的!哪怕你把自己装扮的和不离丝毫无差也没有用……你的身板不够结实,抱上去的感觉不对,你的气息不够清凉,闻上去的味道不对,你的举止太过斯文保守,你的言谈漏洞百出……
“你不敢抱我亲我,和我独处的时候,一直规规矩矩,羞羞答答,完全就像一个毛头小子。
“你不敢跟我说话,只要我故意说一些以前的事,你就完全答不上腔,总是在左右而言其他。
“你不敢看我的眼视,你的眼神里带着愧疚,带着心疼,带着我看不懂的悲与痛,犹其是我和凌儿闹腾你的时候,你只会乖乖的任我们欺负,不离不会这样,他会跟我们玩成一团……”
“所以,我会想,为什么你会变成这样?是什么原因导致你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
“然后,东子跟我说:皇上有问题!
“瞧,他都感觉到了,你以为我会笨的让你们玩的团团转吗?
“金贤,这样一点也不有趣……你怎以可以冒充不离如此的愚弄我?怎么可以?”
她的情绪,蓦的再次激动起来,很突然的伸手揪住了金贤的胸襟,呼出其名,拼命的摇着。
是的,她一下就猜到了,如此温雅,只可能是金贤——火化金贤一事实在太过诡异,唯一的解释就是,有人想让金贤彻彻底底死无对证,为什么要让他死无对证的原因,先前,她不太明白,如今,她懂了——
玲珑大惊失色的上去劝住:“姐姐,不管怎样,先保重身子要紧……”
“保重身子有什么用?再也换不回他了!
话是这么说,但到底还是松了手,因为肚子开始发痛,她知道她太激动,肚子里的娃娃在抗意了,她只能抱着肚子退到梳妆台前坐下着,然后大口的喘气,努力的想平静下来。
很拼命的想吸住滚滚而下的泪水,不行,眼泪依旧像断了线的珠子落下来,湿透襟衣。
玲珑在劝她,可她同样哭的一塌糊涂,她懂的,她在替她悲伤——
仰头睇着玲珑,紫珞的眼神是如此的可怜而委屈,下一刻,她心痛如绞的一把抱住她,呜呜的叫起来:
“玲珑,怎么办?你说怎么办?他没了……他已经没了……我却天真的以为还可以见到他……
“玲珑,居然连最后和他说几句话的机会都没有……最后一面都没有看到……糊里糊涂竟然开心活了这么久,独独留他一个睡在这冷清的地底下……
“玲珑,你说,为什么会这个样子的……为什么先死的会是他?而不是我?这跟我知道的九华史完全不一样!
“这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历史会改变?
“我不顾一切的从中国来到这里,我那么努力的不想在这里爱上任何人,却还是被他俘虏,我拼尽一切的想好好活着陪他一起天长地久,结果,却还是走不到最后……为什么老天爷要这样的折磨我们,我们到底做错什么了?”
她就像一个孩子一样,在那里嚎啕大哭,哭的无助而绝望。
金贤觉得这一声声的为什么根本就在撕他心,挖他的肺——
前世,她爱的那么辛苦,苦苦求来的这一世,怎么依旧不得善终?
是啊,为什么这样?为什么他会傻傻的中了圈套,害了皇兄的性命,如此残忍的夺了她的幸福……轮回凡尘,他只想护她,为什么没有护到,反而害了她?
他黯然将拳头捏的紧紧的,想跨过去将她抱住,想让她冷静一下,这样的她,太让人心疼,这样的她,太容易叫人心碎,
“小姐……”
伴着玲珑的一声惊呼声,紫珞如随风而倒的弱草,趔了下去。
不知何时,金贤的脸上,也已经